“不要……求你不要拿走草席……嗝……”
金姹两只手死死地抓着草席的边角,无助极了,说到最后,狠狠地打了个哭嗝。
李哪吒这只修长如玉雕的手刹住,硬生生地顿在半空中,指尖微颤。
终是他来迟了吗?
凰天嗣糟蹋完了女子走人了?
还是仍旧在这草席下面?
联想到那日凰天嗣的无耻轻薄之语,李哪吒的怒意喷薄而出,他一挥手,那草席便化为粉末儿,簌簌落于地面。
“啊……呜呜呜……”
金姹骤然受惊之下,拼命往里面躲藏,恨不得遁入墙壁里面的既视感。
这一刻,李哪吒呼吸停止,俊脸冷凝,一双黑眸缓缓睁圆……
一根根雪白的长毛纵横交织,一圈圈地环绕着,将这方墙角完全占据。
长毛白亮炫目,刺得李哪吒眼睛生疼,他以为是凰天嗣故弄玄虚整出来的障碍。
朝着虚空随意一划拉,李哪吒的手里就多了把锋锐长剑。
他挥剑一顿斩劈,忽然发觉不对劲儿……
雪白的长毛犹似活物一般,因为他的暴戾斩劈而受到惊吓,瑟瑟发抖。
这方墙角旁围着十几面曲屏,本来是供女子沐浴更衣之用。
在他挥剑斩劈之时,有一团毛球疾然滚入了曲屏之后。
李哪吒唯恐凰天嗣使了什么诡异之术控制着女子,他伸手拉开曲屏,这样,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
密密麻麻的长毛纵横交织,编织出来一个中空的毛球笼子。
而且,那编织笼子的人在笼中一角缩作一团,那条长长的白尾巴一下接一下划过地面,发出熟悉的密集微响。
尾巴上,那雪白如缕的长毛冒出来,不疾不徐地生长,填补着笼子的空隙。
原来如此!
李哪吒难得地无声而笑,神色温柔,轻声询问,“义妹,你是不是很难受?”
金姹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脑袋上的鼠耳朵,欲把脑袋缩进肚子里的既视感。
她声如蚊蚋,“李哪吒,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丑死了……没法出门见人了。”
……
金姹本意是试探李哪吒的态度。
当李哪吒浑然不觉间习惯了她每天日出前去大殿上香,忽然有一天,她不去了,人间消失了一般。
自古深情留不住,总是套路得人心。
如果李哪吒对她的生死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势必就会过来找她。
闭门不出的第一天,金姹不敢奢望李哪吒本尊找过来,盘算着消失几天后,或许,李哪吒会通过土地神峥嵘询问她的近况。
如果那样就是可喜可贺,她玩弄套路耍心机总算卓有成效。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两天后的夜里,金姹试得尾椎奇痒,她抓挠好大功夫才能入睡片刻。
雪上加霜的是这片刻睡眠也不得消停,各种噩梦接连不断,总之不是在噩梦中惊醒,就是被尾椎奇痒弄醒。
早上醒来恹恹的,金姹本来就不打算出门,想着正好补觉。
翻了个身,金姹试得什么东西硌得慌,伸手去摸,毛绒绒的手感把她吓了一大跳。
仔细去看,金姹倒吸了一口冷气,蓦地脸色惨白如雪。
毛绒绒的东西是条尾巴,而且,这尾巴的另一端就在她的尾椎那儿。
不愿接受事实,金姹一连拽了好几次尾巴,只试得尾椎生疼,确定无异,这条尾巴是她的。
换而言之,一夜之间,她这个大美人长出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这副鬼样子,就像是接近化人阶段的妖修,金姹早就淡忘了这个遥远模糊的修炼阶段,越看尾巴越嫌弃。
她一遍遍地试着提,提,提……肛,结果那条讨厌的尾巴不但没有敛缩回去,而且尾巴梢儿那里的白毛还在噌噌噌,长长长。
每一根白毛就似活物一般,泛着清澈的莹光,唰唰唰长啊长。
金姹第一时间意识到她如此反常,定然与月老的红线有关系。
可是,就算她正正常常的,也无法上天庭的长生琳宫去找月老柴道煌问个究竟。
如今这副鬼样儿,连门都出不去,她很快就否决了找月老寻求解决办法的念头。
由于身体突发异变,金姹惶恐不安,连带着脑子转得很慢,唯有求生欲支撑着她。
只要能活下去,丑不丑已经不重要了,金姹下了床,就想去土地庙找峥嵘想想办法。
但是,她刚走了一步,冷,从头到脚都冷得厉害,伴随着呼吸,她周身渐渐发冷,很快麻痹,再也动弹不得。
那条尾巴上的长毛却更加活跃,仿佛是寄生在她身体里的怪物,吞噬着她的生气,蓬勃生长壮大。
在绝望无助中,金姹睡去,半梦半醒间,浑身发冷不说,耳朵痒得不行,再次睁眼醒来之时,她的脑袋上就冒出来一对大大的鼠耳朵。
震惊之余,金姹发觉自己的双脚双手也要发生异变,即将变成鼠爪。
这个认知差点把金姹吓得昏厥过去。
无论她的容貌有多么出色,但是鼠爪和长尾巴突然冒出来的话……
这副鬼样子甭说李哪吒了,就是凡人男子对她也是不屑一顾。
既然如此,她还要如何攻略李哪吒?
强行冷静之后,金姹细细观察了一番身体状况,细思极恐,愈发崩溃。
大概率她要被打回白毛老鼠的原形了?
月老柴道煌嫌弃她攻略李哪吒的速度太慢,因此放弃了她这颗棋子?
毕竟月老柴道煌神通广大,能利用的棋子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既然如此,她的攻略计划以失败告终?
她的重生之路行不通了?
如遭雷击,金姹越想越绝望。
如果当初她答应寄居在李哪吒的红莲宫,就不会这样糟糕?
李哪吒比月老柴道煌慈悲大度?
不不不,李哪吒一次次杀她未遂,喜怒无常,冷血冷情,这些都是烙在李哪吒身上的标签。
她“消失”好几天了,李哪吒一直没有现身,这足以证明李哪吒不在意她的死活。
或许,月老物色到了新的美艳棋子,李哪吒正在与那新人暧昧互动呢!
悄然不觉,金姹坠进了无尽的黑色深渊,看不到一丝光亮。
金姹本想振作一点,可是奇冷和奇痒交替折磨着她,渐渐,她放弃挣扎,意识恍惚,甚至无法分辨白昼和夜晚。
躲在草席下,金姹想,又冷又痒,她就要在这样的状态下死去吗?
突如其来,敲门声甫起,土地神峥嵘大声说了好几遍,说是有男香客在土地庙给她留了礼物。
金姹无声苦笑,她要死了,即使是李哪吒给她留礼物也不重要了,什么礼物也挽留不住她正在流逝的生命。
提起所有的精气神儿,金姹打发走了土地神峥嵘后,很快陷入昏迷。
昏天黑地中,不知过了多久,蓦然响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以及那道熟悉入骨的嗓音,“银姹……义妹,是我,李哪吒,开门!”
初闻敲门声,金姹以为自己回光返照幻听了,直到听见李哪吒那熟悉的嗓音,她那条长尾巴跃跃欲试,往门口的方向甩动,如鲸向海。
李哪吒来了,终于来了。
一时间,金姹自惭形秽到了极点,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间,化作了无奈的呜咽。
好在李哪吒快人快语,破门而入后不久打开了窗户,她都没有充裕的时间酝酿更多的自惭形秽。
“义妹,你是不是很难受?”
虽然深埋着头,但是金姹从李哪吒轻缓的声线中捕捉到了温柔,难得有人情味儿的温柔。
她愈发自惭形秽,因为担心死得更快,不得不隐瞒与月老合谋的真相,如是敷衍。
“李哪吒,我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丑死了……没法出门见人了。”
李哪吒不言语,缓缓走近,幽幽莲香漫过来。
蓦然,金姹身上那种又冷又痒的异常感消减不少,她悄悄吸纳着莲香,暗自思忖,李哪吒真不愧是天庭正神,本体莲香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治愈力。
但是,她这副鬼样子若是被李哪吒看清楚了,攻略之路愈发难上加难。
“求你……别过来!”
金姹一着急,嗓音尖锐了一些,歇斯底里的既视感。
以此同时,困着金姹的毛球飞速箍紧,犹如一座牢不可破的堡垒。
李哪吒微怔,手中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同时,将毛球破开一道大口子。
“嘶……”金姹连连痛呼,往里滚了滚。
李哪吒蹙眉,懊恼收了长剑,召出混天绫,逐入这道口子。
李哪吒寻思着毛发毕竟是女子身上长出来的,如果他直接上手拆这个牢笼,难免有亵渎冒犯之嫌。
混天绫附了李哪吒的一缕神识,入了牢笼之后如鸟如林,在每条长毛缝隙间飞翔。
所过之处柔光氤氲,雪白的长毛悉数松散开来,乖乖收敛,而金姹再无痛楚不适感。
不想让李哪吒近距离看清楚自己的这对大鼠耳朵,金姹本能抗拒混天绫拆开这牢笼,但是没什么用。
每一根长毛只要被混天绫触碰到了,就柔软得不像话,疾然松散,收敛。
没用多大功夫,困了金姹多日的牢笼被拆干净了,她终于重见天日,激动喜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毛绒绒的鼠尾梢儿不太安分,长毛轻然翘起来,探入李哪吒的掌心,蹭了蹭,才软绵绵地耷拉下去,犹如亲昵示好求主人摸摸的猫。
金姹依旧是两手捂着耳朵的姿势,并没有看见尾梢儿的小动作,也不晓得那尾梢儿的毛儿有讨好李哪吒的想法。
李哪吒指尖微动,借着收混天绫的空儿,似是随意地负手身后。
“李哪吒,谢谢你又救了我。”
金姹没勇气抬头,声音极低,简单解释。
“我大概是累坏了,夜夜做噩梦,有天睡醒后就长出来尾巴,而且,尾巴上面的毛不停地长,没几日,耳朵也长出来了……”
金姹脸色惨白,她想,如果李哪吒晚几天再来,她就变成了一只死老鼠。
“因此你多日未去大殿上香?”
李哪吒就事论事的语气,不染喜怒。
金姹点点头,硬着头皮辩解,“我这副样子去上香,岂不是对你不够敬畏?”
她才不会说以为自己快要死了,闷在屋里等死呢!
“你想过吗?如果我凑巧看见了你如此异变,你确定我不会出手救你?”
李哪吒隐忍着无名火,语气不快。
金姹察觉周遭骤冷,李哪吒又生气了,生气的点总是这样莫名其妙。
“没想过这么多,我只晓得你喜怒无常,心思瞬息万变,岂敢用命赌你会看见我?
岂敢用命赌你大发慈悲?”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