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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魏蝉衣跟随文贵君入殿,两人一路无话。

刚进太和殿魏蝉衣便跪了下来,文贵君也低头行礼,女皇脸上带有失望的神色,但仍然立即挥手让内侍把二人搀扶起来。

“朕与你父君本属意将曲相嫡子嫁与你作正妻,可你竟如此糊涂,在曲相府中与她庶子苟合,如今这桩婚事母皇怎么能再开口提。”女皇按压着眉心,看上去很是无奈。

魏蝉衣心中讥笑女皇的惺惺作态,面上却故作委屈,“当日之事,儿臣却不知情,事已至此,全凭母皇做主。”

“唉。”女皇叹息一声,朝魏蝉衣招招手,“走近些,让母皇看看你额头的伤,当日是母皇气急,误伤了你。”

又看向文贵君,询问:“太医可曾说会留疤。”

文贵君道:“医正已开了些药,内服外敷,不出月余,便可治愈,不会留疤,陛下不必挂心。”

“这样朕便可放心了,贵君是三皇女的父母,对这桩婚事,朕想听听贵君的看法。”

文贵君微微一笑,虽然这笑亳无温度,甚至看上去很虚假,但也为这室内增光添彩。

“曲相家风清正,其子素有贤名,在京中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子,只可惜曲相对其子一向宠爱,恐怕臣不能如愿了,只能为三皇女另寻佳偶。”

话罢,他轻轻抬眼看向女皇。

女皇沉默,殿内一时沉寂下去。

几息之后,女皇温和地笑笑,“此事朕另有定夺,贵君先不要着急。朕早听闻衣儿想寻到心意相通之人,此事不可急于求成啊。”

魏蝉衣一直站在文贵君身后,几步的距离之隔,但文贵君只稍侧身便可视线对视,她知道此时安全的做法是自己应该附和母皇的话,但是一只大手已不容推拒地让她们渐渐跌落至不可想象的境地,不容置疑的。于是她此时此刻,想小小的抗拒一下。

所以她上前一步,说:“儿臣对曲相之子倾慕已久,还请母皇能让儿臣如愿。”

女皇温和的表情僵在脸上。

魏蝉衣却继续说,“之前只是少年意气,脸皮薄,不好直言,今日斗胆请母皇做主。”

女皇为难的迟疑,“本来可以,只是昨日之事在场宾客无人不知,有损颜面,这桩婚事未毕能按你的心意完婚啊。”

魏蝉衣心底冷笑,终于提起宴会的事了。

一桩陷害皇女的丑事,足足过了三天还没有丝毫调查的眉目,甚至不知不觉间已经完全把这桩陷害当做事实,此时此刻,她的母皇才终于认识到这件事有损颜面,重新提起,好似和她的作为毫无瓜葛。

魏蝉衣低头,面无表情地重重叩头,“求母星成全。”

数日之后。

原本京中火热的谈资是一向被女皇看重的三皇女,趁曲相府中宴会宾客之时,与曲相府中一名不经传的庶子私相授受,两人不顾礼数,公然私混。

这流言流传至广,于里又分化成多个版本,有两人借了曲相嫡子的名义私混,不将女皇订下的婚约的在眼里,有三星女贪淫好色,最爱撩拔未出阁的清白好儿郎。

这样的说法在几天内以极短时间流传大街大巷,又在流言最鼎沸之时被耳聪目明之人指出漏洞——与三皇女相会的并不是什么庶子,而是三皇女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两人只是在宴会上光明正大地说了一句话,结果却被人传成这样不堪入目。

之后,其余的流言亦被亲历者一一澄清。

众人唏嘘后散场,流言也沉底,鲜再有人提起。

曲府

“哗啦哗啦!”桌上的茶盏被人用力推下去,价值千金的芙蓉白玉茶盏顿时成了一堆碎片。

曲相在一旁欲言又止,一脸为难,“清儿,都是为娘的错,你别气坏了身子。”

一众仆人在旁小心翼翼的劝阻。

曲若清气喘不止,狠狠踢了一脚椅子,“怎么,我未来妻子和别的男人的风言风语传得众人皆知,我还要宽宏大量地替她们遮掩,我连生气也不行吗。”

怒气上头,他气得双颊通红,更显得艳丽,他的长相与名字正好相反,长着一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脸颊窄而流畅,穿着一身锦贵华袍,灼目耀眼。

他突然想到什么,问一旁弯腰不敢抬头的下人,“那个不要脸的东西在哪儿,他居然还有脸活着,我要去扒了他的皮!”

说完,气势汹汹地朝外走去。

曲相赶紧拦住他,“清儿啊,娘知道你想出气,但过几日宫里的人就要来府里商量大婚的事了,这时候再传闲话出去,外面的人怎么看你啊。”

“难道我就忍着!这件事京中贵族早传遍了,我现在还怕被人笑活吗。”曲若清声音哽咽。

他咽不下这口气,但他也担心自己给三皇女留下不好的印象,左右为难,气得又脑怒起来。

曲相安慰他,“清儿莫怕,等你和三皇女成婚后,为娘保证不让他出现在你面前,不叫他碍你的眼。”

“真的吗?”曲若清眼里含泪,“万一三皇女以后又想起他来怎么办?”

曲相笑呵呵的,“放心吧,清儿,为娘保证三皇女以后定对你百依百顺,我们清儿就无忧无虑去嫁人吧。”

曲若清愣怔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稍后,曲相吩咐仆人,“把公子屋里清一下,再去我库房里取出那套犀角的来换上。”

仆人应是。

但门外守卫的仆人却听得心惊肉跳,府里这位大公子在京中名声极好,实际上侍候过他的人都知道,他真是跋扈顽劣,不仅脾气阴晴不定,而且稍有人不顺着他,他便搞得整个院里鸡犬不宁。

可谁让人家命好,投胎成曲相亡夫唯留的一子,曲相和她正夫相识于微末,情谊不是一般的深厚,可他福薄,在小公子还小时便去了,曲相心存愧疚,遗憾不已,为了弥补,从此更加倍地对她嫡子好,连府中另外几位庶夫庶子女也不顾了。

养得大公子眼高于顶,一贯看不上府里几位庶弟,谁能想到三皇女会对五公子曲若淳感兴趣呢,唉,看来这五公子今后在府里,怕是难过了。

曲相走一会之后。

曲若清的侍人莫离看着仍闷闷不乐的公子,上前劝解道,“公子您别伤心,三皇女天潢贵胄,怎么想也不可能与曲若淳一个庶子扯上什么关系,那天我有亲戚在现场,说当时情况乱得很,指不定是那贱胚子惹的祸,连累了三皇女。”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曲若清阴着一张脸,“敢抢我的未婚妻,哼,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莫离被他吓到,不敢搭话了。

曲若清手指攥紧桌布,喃喃自语:“也不一定,这府有多少看不得我好,指不定作出什么幺蛾子。”

他猛得侧身,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里过阴狠的光,“他毕竟是娘的孩子,娘有可能下不了狠手,万一他再什么时候蹦出来坏我的事……”

莫离对上他的眼神,身子一抖。

“我这些日子出不去。”曲若清幽幽地看着他,“莫离,只能你出去找些人,替我平了这件事。”

莫离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此时无比悔恨自己干嘛要做冒尖的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求道:“大公子,我……我……”

“怕什么,没出息,找几个府里的侍卫,或是你那几个亲戚,堵住他的嘴,趁夜扔进河里,又不用你下手。”曲若清不耐烦道。

他凑近一点,轻轻地说:“你跟着我这么久,这点小事而已,别让我觉你没用啊。”

他起身,觉得处理了烦心事,心情好了一点。

莫离脸色煞白,身体抖得不成样子,曲若清一走远,他立马腿软地跪在了地上。

经过商宜,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三。

曲若清这几天晚上,期待地睡不着觉,他本人也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更别提发生了婚前的丑事,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对这桩婚约抱有期侍,可是一想到,三皇女会成为他的妻子,他便抑不住兴奋渴望。

他十岁时,央求母亲带他一起进宫,他本来是想借此去取笑那几个天天在他面前得寸进尺的贱人,谁知等在御花园时,乱走迷了路,从而在一座小亭里遇到放学歇坐的几位皇女。

是几位吧,还是只有三皇女一人呢?

曲若清在床上翻了个身,思索了下,他记不清了,反正他每次想起来,都只记得三皇女一人。时至今日,他依然记得初见那副画面。

那人侧身坐在亭栏上,姿态并不如何端庄优雅,青衫下摆的一角还挂在另一条腿上,素白的里衬投映出湖水细碎的波光。

发髻旁松散出几绺碎发,白瓷般的侧脸被太阳晒出浅浅的绯色,像株半开的青萼梅。

曲若清就傻傻呆愣在那儿,守在一旁的侍人疾言厉色,冲他发难,三皇女却笑着,那笑美极了,又摆摆手,问他为什么来这里?

曲若清红着脸结巴,眼晴却舍不得挪开一下,说自己迷路了。

三皇女又说些什么,可他哪还有理智去听,他额头像发了高热般眩晕。

后来他被人带出宫去。

直至前两年,曲相试探地向他提起,女皇有意向他与三皇女赐婚,没人知道,当时他多按捺不住,他对桩婚事有多少期待。

没遇到三皇女之前,他一直觉得天下的女人都那样,哪怕是自诩深情的娘亲,不照样一面缅怀亡夫,一面三夫四侍,他又不信女子口中的将来,何不只挑个长得合他眼的妻子。

只是见过三皇女一面后,心绪却不久久平静,多少个夜不能寐的夜晚,他一遍遍回忆御花园中的初见。

甚至……甚至……情难自抑。

可惜女男有别,他只能在少有的宴会上偷偷多看几眼,以解相思之情,

别人家的未婚夫妻再守礼,也不会不给相见谈话的机会,可他母亲却一再勒令他不准与三皇女有接触,再加上宫门守卫森严,他想了多种相见方法,却都未能如愿。

他多想走到三皇女面前,告诉她,我是你未来的正夫啊。

很快了,很快了,曲若清掰了掰指头,又数一遍,只恨不得数一遍少一天。

怀着甜蜜的期望,他沉入梦乡。

二月初三,早。

曲府门前红毡铺地,大门檐下挂红灯笼,门上铜环系上红花,廊柱缠上红绸,车门前的两只石狮子都披上红帛。

曲若清换上凤冠霞帔,盖上红色绣金丝的盖头,从正门入轿,随着敲锣声响起,终于圆了他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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