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妖生来自由，人下海摸索，自以为人争自然，所达之处也不过海中方寸。
那日之后哪吒日日在海边隐秘角落作画，脚边放上一个小篓子，里头满满的鲜鱼，只是打那之后再没见过那条水蓝色的龙。
要不是敖丙拆解水草时，他的牙不慎刮伤他脚踝的痕迹还未消失，他几乎就要以为那只是一场梦了。
哪吒日日摸着脚上的牙印子，半月之后连最后一点点小痂都被他摸落了。
夕阳下，哪吒的绘本上满满都是那条水蓝色的龙。他站起来提起自己的小木札，远远地望了一眼海面，风平浪静，只道明天再来吧。
而后他便见着了心心念念的小妖。
敖丙下身隐在海水中，脸上带着未愈的伤痕。浅笑着问他拿了鱼为何不丢下来。哪吒痴痴地瞧着他，神色活似他家里那条盯鱼的旺财。
又见敖丙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面上的金痕，只道追鲸贪玩，一时不查。哪吒这才知晓半月未见只是因其在海中畅游去了。
见那只小妖馋地紧，哪吒从篓中捞出一条小鱼。思及敖丙海中种种行径，用自己的水壶将捞出来的小鱼冲洗了一下后，才蹲下身来递给了海面上的敖丙。
敖丙化作原身后一口一条，末了回味似的咂咂嘴。
待其饱腹敖丙才开口温吞地问。
“你要回家了吗？”
“我在等你。”哪吒抱着画册的手紧了紧，“谢谢你救了我。”
“嗨呀，说什么谢不谢的，你是我选中的朋友呀。从你捡到鳞片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敖丙从海中支起身，然后回头瞧瞧海面，做贼似的爬上了岸。
哪吒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光着的！你做什么呢？”
“啊，我以为海里的鱼都是不穿衣服的。”
“我是龙那能一样？人间有话为入家随俗。”
水里的小龙爬上岸来，哪吒这才瞧清了，周身板正，一袭水蓝衣，头上的角还顶着，可惜没有尾巴。
“是入乡随俗。”没文化的龙，是了，龙归天地，要什么文化，又不读书。
“你是不是没憋好话。”
哪吒转了转话头：“为什么选我做朋友？”
小妖的做派倒是十分纯粹，告诉哪吒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他道，“我往水里丢了一片龙鳞，飘到哪算哪，谁捡到它一看便心生欢喜，我就和谁做朋友。”
“我父王和我说，人可恶极了，逮啥吃啥，还说什么人间有道名菜为龙肝凤髓，第一次见你还有些发怵，就怕你用大网捞我。”
“我还怕你吃我呢！”
“人有什么好吃的，肉柴油少骨头多，吃人不如吃熏鱼，吃人坏道行的知道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你小时候我就见过你，从你穿开裆裤的时候。”
哪吒面庞红了：“说啥呢！”连忙去捂那张口无遮拦的龙嘴。
“你穿开裆裤时还在那沙滩上哼哧哼哧挖沙呢。”
“哎呀你可闭嘴吧！我明天就去抓鱼来堵你的嘴。”
“去年你还和沙滩上的朋友踢那叫什么来着，毛毽子……对就是毛毽子。”
“是鸡毛毽子。”
哪吒从脑海里搜刮记忆，突地想起来那日大哥没有出海，正是在沙滩上随他酣战毽子。难怪那时总觉得海中有一个毛脑袋盯着自己瞧，当时他还真以为他出现幻觉了。毽子都没踢尽兴就拽着大哥往家里走。
说到毽子敖丙似是来了兴趣，坐得离哪吒越来越近，“我们是朋友对吧？”
哪吒点点头，敖丙忽地塞给他一只海螺。
“明日我们到这踢毽子吧，你来了就吹海螺，我能听见！”海螺上蓝纹遍布，华美极了，哪吒又瞧着已被母亲编绳穿在手上的鳞片，一样的华光流转。
敖丙还在念叨：“我只在海中和二哥玩过踢海龟，不知在岸上还剩多少实力。”
“你可一定要陪我玩。”
“它没意见吗？”
“谁？”
“被你们踢的那只海龟啊。”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