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月升,月落,月像一张纸,融化在了水里,没了痕迹。
已经过去三天了。
今天的月亮升得格外早些。
赦生童子坐下来,仰头,倚着狼兽喘气,眼睛阖着,眉宇间笼罩着一股疲倦。独属于男性的清冽气息慢慢散开。
“已经三天了。”晓玄说。
“三天。”赦生童子顿了一下,点头。
晓玄看着他,笑了:“三天时间,你一字未吐,保守到这种程度,倒让我有点害怕了,你该不会想让我参与毁灭世界之类的大计划吧?”
她又突然笑不出来了,因为意识到这是异度魔界正在做的事。
赦生童子说:“不是。”
晓玄说:“哦——不是啊,那是什么呢?”
她以手托雪腮,含出一汪浅笑,看他。那笑是璀璨的,如同切碎的水晶一般。而他别开目光,竟不敢与她对视。
她想,他在怕她么?
她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
把她带到这来,不逼迫她,不折磨她,不拷打她,不从她的口中探知任何有用的情报,也不用她的身份谋取任何利益。好像她不是玄宗的宗主,而是路边的一株花,一棵草,摆在这空荡荡的赦生道里,徒增赏玩而已。
多么荒谬,又多么无聊。
三天的时间,足以错过很多事。她的时间不等人,要等到功体恢复,解开赦生道出入口的封印术法,那得等多久!麻烦,掌权者最怕麻烦,尽管她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掌权者。
赦生童子声音闷闷:“你不懂。”
晓玄想,他可真吝啬。
只说了短短三个字,不能再多一点么?
他竟真的不愿再多说一点了,扭过身,背对着她,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是因为她的话么?
晓玄说:“我不懂的地方可多着呢,你教教我,好不好?”
赦生童子不说话。
晓玄的额头冒出了汗。她素知魔物狡诈,可狡诈也在常理之内,可以分析,可以计算。但眼前的魔物不同,他并不狡诈,他只是在常理之外。她分析不出魔物的想法,理解不了魔物的算计。
她根本不知道魔物在想什么。
得到了一个有价值的俘虏,却又不榨干她的价值。
似乎在忌惮她的身份,却又不直接杀了她。
行为反常,目的莫测。
晓玄坐下来,一只手搭在赦生童子的肩膀上:“都不行的话——那我可以走了么?”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
赦生童子身体颤了一下。
这一变化转瞬即逝,不易察觉。他低头,眼死死盯着一点,脸颊微微发烫,与晓玄的手接触的那块肌肤更烫。
“你不能走,”他声音沉闷嘶哑,如渴水的人,“因为……”
他张嘴,却没了声音。
魔的**是很沉重的。
婚配之事却随意得令人咋舌。
男子若看上一个女子,无需秉明父母,无需三媒六聘,无需郎情妾意,直接抢回来就是。凭靠纯粹的力量得到自己的配偶,却是荣誉之事。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魔的繁衍速度远远大于人族,如同春天的韭菜般,生生不息。
直接抢回来就是。
赦生童子的心忽地一跳。
他转头,看晓玄。
他又起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等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两大袋东西,一袋里装满了各色坚果子,一袋则是一坛酒。
晓玄一脸茫然地看着赦生童子把坚果子撒得到处都是。
赦生童子做得很认真,直到撒干净了最后一个果子,才抖抖空荡荡的袋子,把它收了起来。然后,扭开木塞,对着坛口,小口饮下一口酒。饮完之后,擦了擦嘴,把坛子递给晓玄,示意她也喝上一口。
晓玄说:“谢谢,我不渴。”
赦生童子说:“喝。”
顿了一下,又怕自己的意思不够明了,补充了一句:“不渴也要喝。”
晓玄愈发莫名,说:“我不喝酒。”
赦生童子语气发急:“你如果不喝……就……没法完成了。”他双颊慢慢发红,眼神迷离如兔,只好用指甲抠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晓玄大奇:“什么没法完成了?”
赦生童子突然沉默了。
他举着坛,凝视晓玄,不言不语,雪颊浮着一坨艳色。看样子,似乎晓玄不喝,他就要举到她喝为止。
哪有这样劝酒的人啊。
晓玄抿唇,笑了笑,盈盈笑意映在赦生童子的眼中,颊上艳色于是更重了几分。
他看着她,眼里有期切,也有羞涩。
她接过坛子,小小抿了一口。
他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像明珠万颗聚于银河之上,星星点点,璀璨无双。
唇抑制不住地上弯,竟是笑了。
她有些意外,好像还是头一次看到他笑。
他的手慢慢抓住了她的手,收拢,握紧,滚烫的肌肤在轻颤,像一堆雪,慢慢炙烤成水,水又升腾成烟,那烟裹着人,是最烫的。
晓玄本能想要抽开手,却对上了赦生童子的眼。
一双满是醉意的眼。
他含笑看着她,不言,也不语。不知过了多久,才松开手,歪歪躺倒在地上。阖上眼,沉沉睡去了。
他面颊发红,酒的气味萦绕在身上,好像一道无形的锁链,锁着他。
晓玄看着赦生童子,陷入了沉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