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
叶鼎之一抱拳,转身就归。唐怜月愣了愣,竟是哈哈大笑,依旧坐在屋顶上,大雪纷飞里仰头继续拿着酒壶畅饮。
唐门。一间小院中。
一场场光怪陆离的梦境席卷又褪去。
苏长安终于醒来。
然后闭上眼睛,又放开自己所有的意识,让自己再次沉浸到一场梦境中。
“喂,苏长安。”
卓长安从远处一步步缓缓走来。
“嗯,为了区分,我就先叫你卓长安吧。”苏长安站在原地,等待着卓长安走近。她长舒了一口气,轻轻笑了起来。
梦境中的场景从来不为任何人所掌控。苏长安掌控不了。但卓长安作为一道纯粹的灵魂,却似乎很轻易就能改变。当然,这也是因为苏长安作为梦境的主人,并没有想强行争夺掌控的原因。
这一场梦,与上次不同,不再是细雨蒙蒙的天气。也不再是卓长安记忆中一幕幕蒙着大雾的记忆中的情景。
浅水平铺,沙石圆润,蓝天白云。这是南诀天晴时最常见的景象,静谧旷远。
苏长安深吸了一口气。
卓长安从水边一步步走来,看着苏长安那与她一般无二的面容,但却比她更加轻柔,更加美好。
她在苏长安面前站定。
“我没有意见。你想跟我聊什么,说吧?”
心中却是犹如困兽一般无望,她能有的筹码真的太少。她能做的也同样太少。只是越是无望,便越要风轻云淡;越是绝望无力,便越要仰头高傲。
她便看看,这苏长安究竟要跟她说什么?
苏长安看向卓长安的目光平静,却也同样有着紧张。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我想让你毫无敌意的跟我聊一次。我要研究一些其他的事情。若是你能做到,若我们真的能随意身体,下一次见到苏暮雨,让你出来与他真正兄妹相认。若我们交换不了,我也会帮你告诉他真相。”
卓长安骤然一愣:“……你在说什么?”
“我要你信我。”
苏长安斩钉截铁的开口,“我从来没有见过双魂共存的情况,也没有一个人能触及灵魂方面的知识。”
“但既然我们竟然能进入这一个特殊的境况,便也代表着能探索一些没有人知道的奥秘。我为什么会穿越,你为什么会被我穿越,我的世界与你所在的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作为联系。我们这个限定下,都能做出哪些举动?”
“卓长安。把你能感受到的,知道的,都告诉我。”
卓长安目光直直看向了苏长安,她的目光仿佛是第一次才开始认识了苏长安一般。可明明她自认尽知了苏长安的平生,却仿佛那些平生如尘灰一般,拂去那些东西才能真正触及一个人最深的那份天真和光芒。
“你觉得,我可以信你吗?”
卓长安缓缓问出了这个问题。
苏长安微微眯起眼睛,思考着她应该怎么说。她只能先用信任换信任。
“我不知道你是否可以信我。但我愿意先信你。我希望我能用信任换信任。”
卓长安沉默了很久。
内心徘徊了很久的一句话,她甚至感觉苏长安这样说起来,让人颇感觉有些天真的可笑。
“你不怕我背刺你吗?”
“我记得,你之前也不是没有被人背刺过啊?”
苏长安心中痛的一缩,神情轻微变化,却依旧是定定看向卓长安。
“所以,你会吗?”
卓长安摇摇头,神情冷硬:“我不会。”
她这一生,也同样还未曾改过自己的底线。不论被背刺过了几回,哪怕养父母弃养,哪怕是医馆背约赶她走,哪怕她熬着那年冬天第一次转头去采了毒,最后自己也没去背弃任何一个人。
这么说起来,苏长安的一生,虽然与她相比起来有更多的托举着她的人,但所做的事情又好像从来是一样的选择。
苏长安点点头:“我想过很多很多问题,我从很久之前不知道那一年就开始思考着各种问题。然后就非要找到一个最优的解答不可。有些答案我放弃过,又在经年之后捡起来,彻底明白什么该是我想做的答案。我又该在什么地方纠结,什么地方放弃纠结。”
“你说你不会,我便信你。”
“也许这不是一个最优的答案。但这是我最想做的答案。所以,我会接受这个决定可能引起的所有后果。”
“包括身死魂消?”卓长安直指向那个最坏的结果。
苏长安肯定:“包括身死魂消。”
卓长安神情有些哀伤,轻笑一声:“你活的真是简单啊!”
“便是这最坏的结果,也有让我能接受的好消息,比如这个结果也算是把你的身体还给了你。我得一个无愧于心,便也还算是可行。”苏长安解释道。
“我总觉得你跟我是一样的人,或许真的是另一个在不同时空的我。”
往前走近卓长安,她看着她的模样轻轻一叹。
在很久之前,苏长安便很想来触碰一回这真正的卓长安了。一个与她长相相似,名字相同,性格甚至也相似的人。若必须把生的机会给另一个人话,能给这样一个跟自己相似的人,她倒也颇为甘愿。
“人生在世,到底是有什么是必须抓住的,有什么是完全可以放弃的?若真的看得开,又为何不活的简单一些呢?”
“所以,你的答案?”
苏长安问她。
卓长安与苏长安并肩而站,她真的不想逊色于她几分,她便开口只说出了两个字。
“你问。”
苏长安脸上一下子笑了起来,她眉开眼笑,整个人灵动的像是遇到风的风铃一样,活泼生动的一个个问题问道。可偏偏让苏长安没想到的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反倒又冒出了更多的问题。
一场雪停。
苏长安再睁开眼睛,就看见叶鼎之守在了旁边,淡淡的酒味散在空中。她深吸了一口气,浑身酸痛僵硬的坐了起来。
温香暖玉的毒已经散尽了,苏长安准备的三分毒,只用到了第二份。
但在解毒之余,苏长安也是跟叶鼎之商量了一个大胆的方向。以毒劲辅助内力,再打通拓宽一回经脉。
功力自此突破。
叶鼎之支着脑袋,看见她醒来:“你醒了?”
“你喝酒了?”苏长安活动了活手腕,白生生的手掌摊开,微微凝聚了些真气而起。她一下子攥紧了拳头,感受了几分真气强盛。她露出笑容。叶鼎之也看见苏长安的动作,脸上同样浮现起来了然的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
苏长安下床去拿毛巾湿了热水,擦脸缓了缓。
叶鼎之去外面火炉上拿了温着的药:“跟唐怜月去外面喝了点酒。蜀地这边的,叫剑南春。”
苏长安梳洗一番:“剑南春?我听过这个酒名。”她看向叶鼎之,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会心一笑。眼神颇有些郑重眷恋的感觉。
叶鼎之凑到她身边,问她:“你想吃点什么吗?”
苏长安目光深深,看着叶鼎之眼中也多了一抹眷恋珍惜的神情。她微微歪头,问道:“去唐门外面吃?”
“嗯——”叶鼎之思考了一下,点头看向外面,“好像外面的雪也正好停了。”
“你开门,我感受一下温度。”苏长安向叶鼎之扬了扬下巴。
房门打开,寒风雪意一下子扑面而来。
苏长安长吸了一口冷气,翻出了那件雪白的狐裘,披在身上。又转身将几股发整理了一下。她远远对着镜看了几眼,唇边猛地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好看吗?”
叶鼎之好像是第一次回答苏长安这样的问题。他轻轻愣了一下,然后欣赏的点头。
“你穿蓝衣好看,穿白色也好看的。很漂亮。”
苏长安拉住了叶鼎之的手,第一次没有随身带上那把青伞。就将它放在了屋内。
锦城。
等金楼中。叶鼎之点了一桌子的菜,跟苏长安坐在楼上临窗的位置。
苏长安一边欣赏着菜单,一边从窗边赏着景,开口感慨道:“这么久了。我也该从唐门走出去看几眼了。”
“叶鼎之。你之前在城中帮我找药材的时候,都转过哪些地方啊?有什么非常值得吃的东西吗?”
“锦城冬日湿寒,招牌便是能驱寒气的**菜。对了,之前没见你吃辣。你刚刚选了好几道辣菜,能吃辣吗?”叶鼎之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茶水放在苏长安手边的矮几上,语气自然。
正好菜在此时就开始上了。
苏长安有些流口水,她先喝了一碗浓汤,拿起筷子跟叶鼎之大快朵颐起来。
“我可以偶尔吃一次。不是特辣重辣的就行。但是天天就不行。嗯,让我想想,得至少隔个七八天。今天就不管了。”
“嘶,好辣!”
叶鼎之也吃的津津有味,他边吃边想着说:“据说锦城人做饭,在豆腐上都会摸上辣椒的。之前都是特意交代过唐门的。”
苏长安深有体会,她眨眨眼:“那可不?我之前在试毒大会上不久说他们包子都是辣的。”
苏长安吃完了一整只兔头,她一边擦着辣出来的泪,一边也笑得开怀。心满意足的靠在椅子上,等着叶鼎之在继续吃。
“我跟你一起吃过很多次的饭了。也吃过很多次你做的饭。”
“但感觉你一直都是擅长草原那边的做法。你离开草原之后,就再没继续学了吗?感觉,总不能一直那样吃吧?”
话像是外面落下的雪,一句一句怎么说也说不完。
苏长安知道话肯定是说不完的。她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叶鼎之。
等叶鼎之也吃完了,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叶鼎之。我之前在跟唐老太爷见面时,不是说回来有事跟你说吗?”
叶鼎之擦了擦嘴巴,想起来这回事。
“噢,我想起来好像是……后来你没说,我也忘了问。”
“你想说的是什么啊?”
苏长安轻轻往后坐了些,她一根根手指蜷了起来,默默叠在了腿上。这些话是她早就在心里排练过千遍的。可事到临头,总会滞涩难言。
“叶鼎之。在开始往前进行的路程前,我得先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叶鼎之轻轻皱起眉,不解。
苏长安轻轻笑了起来:“叶鼎之。这一个秘密是,在遇到你之前。‘我’,还不是这个‘我’。”
叶鼎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什么意思?这话,我没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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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过往是场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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