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花夏家发生了一场洪兽袭击的大灾难,当时几乎整个花夏家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抗灾。但是洪兽覆盖范围之广、力量之强大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尤其是鄂江岚、湘瑶、赣瑾星、黑潇这几个兄弟姐妹受伤很严重,他们庭院里的土地也都遭毁损。虽然抗战结束了,但华晏安一直茶饭不思,每天给四个弟妹泡中药,照顾他们好好休养。
过了一年,大家都已经陆续康复了,除了鄂江岚还需要一点疗程——因为他当时被伤得最重,再加上过于性急老是忙活不休息,没好全。
这也是为什么华晏安去钢果金家族前还在为他操心。
“鄂兄,吃药啦——”湘瑶一蹦一跳地走来,到了鄂江岚的住所。鄂江岚的住所分成好几个院子——事实上花夏家几乎每个兄弟姐妹的住所都是如此。鄂江岚的庭院里,一般他住在最大的主院。但除了这个院子,另外几个院都是农田。
湘瑶没有听到声音。
“鄂兄?”她四处张望,主院没有鄂江岚的身影。于是她打开了另一个院的门。
一片雨后泥泞的土地,密密麻麻的水稻,上面满是晶莹剔透的水珠。田地中间的鄂江岚听到了声音转过头,眉头微皱,语气带着一点疲倦和失落。
“哦,我马上就好。”
湘瑶、鄂江岚和赣瑾星三人坐一起,正打算好好吃顿饭聊个天。结果还没等倒好饮料,鄂江岚几乎是瞬间就把饭扒拉了。
他吃了饭又慌慌张张地喝过药以后,又马不停蹄地奔向田野,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鄂兄,你午休一下呗。”赣瑾星担忧道。
“这小老大干啥去了?我们去看看。”湘瑶狐疑地放下碗筷,悄悄地跟去。
推开“嘎吱”响的木门,土壤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
鄂江岚正在另一片地里插秧。泥土被河渠灌溉后变得湿润如淤泥。鄂江岚的裤腿高高挽着,淤泥把他的小腿浸黑了。他正弯着腰,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前滑落,与泥土融为一体。
湘瑶和赣瑾星有点惊讶地发现,不远处,田地边上,獬豸咬着一本花夏家的《税规》。
“小鄂,我就是提醒你一下,你已经两个月没有交农业税费了。如果家族没有足够的钱和粮食,家族圣树就会干枯。”
每个家族都有的一棵家族圣树,需要用家人们的金钱和粮食,也就是“税”,作为肥料养育,它反映着家族的兴衰,是家族力量的晴雨表。但这树也可以为家人们提供好处——它的叶子可以变成都城币。花夏家的家族圣树是一棵松树,长在镇法阁边上,獬豸用它神兽的力量将其包围。为了清晰化每个家人要交的金钱和粮食,花夏家请了文法域的法灵师,一起编纂了《税规》。
“嘶——”湘瑶瞬间懂了——这两个月鄂江岚都在练习三峡控制术,肯定没有多少时间干农活。为了交税,他只能在临近缴纳税费的这段时间把田里的活都补上,怪不得那么忙。
鄂江岚没有抬头:“别吵,我等下去湖里把莲藕采了上交。”
獬豸慢悠悠地开口,不过今天他没有像之前那么凶了:“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要是三个月不交税你可能,面临更严重的惩罚……”
鄂江岚没好气地打断了:“我真这(今天)就交,你小子咩(很)烦啊!这地之前被洪兽喷过又种不出啥……”
结果话还没说完,他只觉得眼前忽然黑了,光线似乎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样。紧接着,意识越发模糊,呼吸变得急促,腿忽然和灌了铅似的,他只好勉强用手撑住装秧苗的小车,头垂了下去。
“小鄂!”獬豸察觉到他神色不太对劲,大踏步跑来。
“哥!”湘瑶和赣瑾星都慌忙过来。
“别踩我田……”鄂江岚气息微弱地说了这一句,便毫无意识地倒了下来。
鄂江岚醒了,发现自己已经在主院的大床上。阳光从薄纱般的窗帘外投射进来,像是给被子画上了一道道的金色条纹。
几只蓝喜鹊在窗台上闹春,雨后虫子也正辛劳地叫唤着。室内,床边便是一个大大的书架——很难想到急躁又江湖味重的鄂江岚其实也是很喜欢安安静静看书学习的吧。
主院是鄂江岚的住所里装修最舒适的,几乎没有田。院里是几台机器,还有一株梅花树。房间里基本上都是书,各种类型,主要是这几种——法学财经类、农业类、水系法术类、地质类、教育类……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油墨书香飘在屋里,满满的是幸福感。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伸了个懒腰——躺久了真有点僵硬呢。
忽然,他想起来,对了,我是怎么就在这床上了呢?
对了,我本来在种地来着!
赣瑾星端着一个水壶走了进来。
“哥哥,你终于醒了,要喝热水吗?”
“不——”鄂江岚正要用尽全力翻身下床,“我的莲藕,我的水稻,我的小土豆!”
“鄂兄,你别……”赣瑾星一手把他按回床上。
“湘瑶去找了浙兄和小沪,没想到他俩刚好在小黑那里学会了做农活,收了你的一部分果子拿去卖了,换来的钱就当作你的税交了。所以现在不用担心。”
鄂江岚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还是越想越不踏实。
他刚刚一直待在主院,主院的安好让他仿佛可以忘记一切。可是事实上他根本无法无视那些愈发糟糕的农田。
在做农活的时候,他没有快乐,只有交各种税费的压力,和无休止的辛劳。
小赣把水端过来的时候,鄂江岚瞥到他手上有一道伤疤。
“小赣,你这是怎么了?”
“哦,我呀,昨天跟獬豸打了一架。”
鄂江岚差点没把喝下去的水吐出来。
虽然共处这么久了,他应该知道小赣那平时低调寡言,一旦要讲义气又会大爆发的性格,但这次是为了自己,和獬豸“窝里横”……
“看到你出了这状况,我急了,看到那税规就气,就跟獬豸打了一架。”赣瑾星坐在床边回忆道。“獬豸终究是兽,除了镇法阁啥也不在意。”
赣瑾星虽然平时低调如研究陶瓷的文人墨客一般风雅——长发用一中国结扎在脑后,不变的青花瓷衬衫,说话也是和和气气的。但他一旦动了真格就会比谁都有力量。都不知道獬豸被打得怎么样了。
“小赣,打獬豸是不对的,我们要尊重花夏家的家规,”鄂江岚坐起身,深思道,“但是这个税让我们大家都很受苦,也无法促进农业发展,这确实不太行。”
“那怎么办?”
“我有一个方法,不用那么激进。”鄂江岚得意地笑了一下。
农业税改革估计是一件需要耗时的重大任务,短期不能完美地达成。但是万事必须有一个开始,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就让他鄂江岚——花夏家一直以来的小英雄,来开这个头吧!
东大陆北部,维和部队训练地。
华晏安和巴铁尔共住一室。每天训练结束以后,华晏安就开始连夜编写花夏家的各种家规。
要加入CTO了,很多别的家族都对花夏家家规的完善程度提出异议,尤其是商业相关的,比如知识产权。很多发达家族还提出了“可持续”“环保”之类的。讲真的,那个时候的花夏家能吃饱就已经不错了,还管环保呢?但是既然要加入CTO,就要尽力满足人家的要求。
全面依规治家的理念才提出两年,镇法阁里的各种家规百废待兴。这里维和部队的训练营正是和各家族交流学习如何制定家规的绝佳场所。此外,还有一些文法域的法灵师也在,华晏安写好家规以后也可以询问他们的意见。
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华晏安一边写一边时不时打盹儿,头如小鸡啄米一般一顿一顿的。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正关上台灯,打了个哈欠。
巴铁尔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
“华晏安,这是来自你们花夏家的信!”
弟弟妹妹们来信啦!远在外乡的人忽然收到家里人消息,激动得不得了。华晏安的困意一扫而空,立马飞快地跑来拿信。
信封上写着“寄信人:你亲爱帅气又牛批的小英雄——鄂江岚”
巴铁尔看到这信封开始狂笑。
“搞什么呢?”华晏安笑着打开信封,开始读信。
读着读着,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那双原本笑成月牙的双眼蓦地睁大,那双如星空般深邃的瞳孔,似乎因为掩藏什么复杂的情绪在震动,将眼里的银河抖落。他拿着信的那只手止不住地颤抖。
巴铁尔虽然很好奇,但也不方便多问,毕竟这是别人的家事:“华族长,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让我知道,我会尽我所能。”
华晏安此刻才回过神一般,他重重地把信扔在桌上那一堆国际经济和环境学的书籍中,然后像失去了重心一般坍塌在椅子上。
“没事儿,谢谢你,你先睡吧。”他深思着,重新打开了台灯。
信上的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在他眼前浮现,如幻灯片的动画。
“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
华晏安回想自己过去的几千年当族长的时光,镇法阁中的税规里,“农业税”似乎从来都没有缺席过。或许,正是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传统,所以他忘记了这也是需要随着时代有所改变的。
可是花夏家,最不畏惧的就应该是变革吧!
几千年压在农民身上的负担,是时候要击碎了!但是,不能操之过急,而要稳中求进,就跟之前每一次重大变革一样,最好要先有几个弟妹试点。
于是华晏安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皖筱松。
1978年的时候,花夏家在经济方面的十年探索都失败了,几乎要走向一条彻底堕落的不归路。
就在那时,皖筱松背着所有人暗地里自己发展农业,探索出了一条新路子,再介绍给大家。现在花夏家粮食的充裕,离不开那时候皖筱松的睿智和大胆。她有天赋,有能力,有魄力。
如今,花夏家的农业又到了瓶颈期,这个任务再交给她,是最合适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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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田野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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