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港的轮廓在薄雾中显现，靠岸的汽笛长鸣。
队员们被直接“押”往军区医院。
萧知著被严密监护着迅速消失在专用通道。
检查过枪伤后，凌木则被勒令躺上病床。
医生的语气严肃：“必须静养，严格遵医嘱。否则，这条胳膊一样废掉。”
于是凌木只得躺在床上。
住院第二天下午，凌木在外面晃悠了一圈回来，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风尘和毫不掩饰的怒气站在她的病房里。
高城。
他抱着胳膊上下扫视凌木：“肩膀贯穿伤，英勇无畏，不给你个军功章可惜了昂。”
“职责所在。”凌木直接倒到床上，无视高城满身的火气。
“你、你不怕死，你能耐。你信不信我让我爸把你调到秘书处，省得你天天让人提心吊胆的，啊？！”
凌木被他吼得一愣，也懒得起身，”躺在床上慢吞吞道：“我是伤患啊老七，行行好照顾照顾病人……”
高城眉头狠狠一拧，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声音硬邦邦地矮了半截：“行了行了，躺下。好好养你的伤。” 他别扭地在床边的椅子坐下，生硬地问：“……有没有想吃的？我去买。”
凌木看着他这副样子，倒是有点好笑，坐起身说：“你安安生生陪我坐会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她顿了顿，问，“伍六一的伤，怎么样了？”
“恢复得不错，” 高城脸色稍霁，“已经开始康复训练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机步一连继续当他的班长。”
凌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高城立刻警惕地看着她：“警告你啊，不许动挖人的歪脑筋。”
凌木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语气戏谑：“这话说的，好像你没琢磨过把他弄到你的侦察营似的？”
高城被戳破心思，哼了一声，倒也没否认：“史今在我这儿当排长干得好好的，伍六一那小子，不想来也得想来。” 他岔开话题，“你队长呢？”
“先回基地汇报工作了。” 凌木看向窗外摇晃的树影，“这次任务……很出色。上面应该会有嘉奖会吧。” 她沉默了一下，声音低了些：“我受伤的事……别告诉我爸。”
高城像看傻子一样看她：“我都知道了，你觉得你爸能不知道？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过两天就来看你。你躲不过去。”
凌木叹了口气：“……知道了。再别外传了就行。我可受不住一堆人轮番来探望。”
高城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和吊着的胳膊，眼神复杂，最终只是没好气地哼道：“你就知足吧，有人来看你不错啦，还挑三拣四的。”
他嘴上硬，人却老老实实坐在了那里。
不过高城坐那儿没一会儿，就拿了床头柜上一盒别人送的进口饼干，毫不客气地拆了开吃。
凌木有点无语地看着他。
高城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看什么看，开车过来没顾上吃早饭。” 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两块，还不忘看看包装，“味道挺不错的，下回我也买点带给那帮大馋小子。”
凌木叹了口气，用没受伤的手从柜子里拿了瓶橙汁递过去：“慢点。别噎出点事，我还得按铃叫护士。”
高城接过橙汁，刚拧开灌了一大口，病房门又是“哐”一声巨响，被人猛地推开。
一道身影带着风冲了进来，直接扑到床前，声音都在发颤：“凌木，你胳膊……胳膊怎么样了？！”
是姚夜星。她头发有些乱，眼圈通红，完全忽视了旁边被巨响吓到、又被那口橙汁呛得直咳嗽的高城。
凌木愣了一下，立刻回答：“没事，贯穿伤，没伤到神经骨头，能恢复。”
姚夜星像是没听见后半句，只捕捉到“没事”两个字，她死死盯着凌木吊着的胳膊，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积蓄着更大的风暴。
然后，她猛地吸了一口气。
凌木太了解她了，心里咯噔一下：“七哥救命！”
话音未落，姚夜星已经扬起了手，带着风声就朝凌木的脸扇过来！动作又快又狠，完全是气疯了的样子。
旁边的高城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看到这架势，下意识想拦，又觉得不合适，手伸到一半僵在半空，表情尴尬无比。
凌木看着指望不上高城，她猛地向后一仰头，同一只手迅捷地格挡、反扣，借着姚夜星冲过来的力道和怒气，腰腹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翻身，瞬间就将姚夜星反扭着胳膊按倒在了病床上。
整个动作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病床都被撞得吱呀一声。
“冷静点。”凌木的声音压得很低，膝盖抵在姚夜星后腰，将她牢牢制住。
姚夜星脸埋在消毒水味的被子里，挣扎了两下发现完全是徒劳，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却冷了下来：“是。对。凌木少校现在是特种兵，还是我的上级，厉害了。我拿你没办法。”
她猛地扭过头，赤红的眼睛冷冷盯着凌木：“可拿你有办法的东西多了去了，这次我是来医院看你。下次呢？下次我来看的是不是就是墙上的黑白照片了。”
凌木制着她的动作没有松，沉默了一下，声音平静却像冰冷的石头砸下去：“战死沙场，不就是军人的终点吗？”
“那是大悲情！不是他妈的大豪情！”姚夜星几乎是嘶吼出来，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砸在白色的床单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你告诉我你要是死了，你爸怎么办？！”
凌木看着她崩溃的样子，手上的力道微微松了一丝，轻声说：“我爸比谁都清楚，这是责任。”
姚夜星被她按在床上，挣扎的力气忽然泄了。她苦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疲惫：“我早就该预料到的……你是要杀敌制胜的。你和我，到底是不一样了。”
凌木松开了钳制，慢慢直起身，肩膀的伤口传来一阵钝痛。
她看着姚夜星坐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翘了翘嘴角，语气倒是平淡：“都是军人。任务不同而已，没什么不一样的。”
高城这会儿总算顺过气了，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扶了把凌木没受伤的那边胳膊，帮她稳了稳身形。
“你们两个姑娘，打起架能把人吓死。”他嘀咕了一句。
姚夜星狠狠瞪了高城一眼，眼神里的迁怒毫不掩饰。她没再说话，转身走出了病房，鞋子踏得地板噔噔噔直响。
高城被瞪得莫名其妙，收回手看了凌木一眼，后者耸了耸肩。
没一会儿，姚夜星又回来了，手里拖着一个巨大的、塞得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她吭哧吭哧地把包拖到病床前，拉链一拉——
稀里哗啦！
各种零食、水果、进口饮料、甚至还有几本崭新的军事杂志和一条柔软的薄毯，一股脑地倒了出来，瞬间堆满了大半个床头柜，场面颇为壮观。
凌木和高城看着这座突然出现的小山，同时愣住了，有点目瞪口呆。
凌木率先反应过来，她扭过头，痛心疾首地看着旁边两手空空的高城，用下巴指了指那堆东西：“你看看啊，高副营长，你就空着手来看我的？你好意思吗？”
高城张了张嘴，想反驳自己是着急没来得及买东西，但看着那堆琳琅满目的慰问品，愣是没找出词儿，脸上有点挂不住。
凌木没再理他，喜滋滋地伸长没受伤的手，精准地从那堆东西里捞出一包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利索地撕开，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像是暂时把所有沉重的东西都抛在了脑后。
姚夜星站在床边，看着凌木这副样子，胸中的怒火和后怕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化作一声无奈又带着点纵容的叹息，消散在满是消毒水味的空气里。
本来打算写个二十万字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越写越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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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探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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