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主练习时间,室内训练场来人不多,击球声时轻时重,零零散散。
黛真月趴在角落的瑜伽球上,双手捧住手机,指影闪逝,手速如飞。
屏幕上消息待不住一秒就刷新流动,让结束打击训练、因好奇而凑过来的寺门眼花缭乱。
“在玩手机吗?”
“嗯,回消息。”
今夏,冰河与大阪阳盟的全国优胜争夺战可谓相当艰困。不论是开赛前选手们自带的话题流量,还是冰河方两位投手贡献出迄今为止最佳表现、坚持到最后一刻,无不为这场比赛增添悲情意味。
是以,冰河棒球部全员已经回到学校、恢复正常训练和学习生活,大批共情力超前的人仍不断涌进黛真月的社交平台,在他的账号下抒发屁用没有的宽慰、遗憾和鼓励。
选手们被监督提醒最近减少上网冲浪的次数,避免被不怀好意的流言中伤。
除了黛真月。
——在棒球部各种消息稍稍沉寂之时,噼里啪啦战斗一线,论战单打双打无敌,七八个蜂拥而上更是毫不怯战,战绩可查。
黛真月将溅射来的流言蜚语以极其犀利的言辞反弹回去,同时解决自己的一些问题。
毕竟甲子园决赛期间,他没做完的个人线以一种奇异的方式揭露了后续:初始设定中死亡的议员父亲竟然有一段感人肺腑的好人故事。
后面忘了,总之skip。
甲子园大放异彩的决赛投手和传奇冤案议员是亲子关系,大众猛猛吃瓜,黛真月本人的知名度跟着水涨船高,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阶段。
当棒球相关领域的网红也是一种游戏结局吧,说真的。
直观结果就是寄养程序还有两年才到尽头,可系统内的名称从【桐岛真月】变回【黛真月】。
黛真月恋恋不舍。桐岛这个姓听起来就很池面,换回“黛”有种变化球buff掉了的错觉。
一心二用,他边打字边修正自己的技能表。
寺门眼尖瞥到黑发少年正在输入的回复:【输了又不是死了,朝我哭什么坟?】
寺门:“……”
未免也太冷酷!
他想到昨天,佐古记者板着一张脸来采访,噙着恍惚微笑和迷之红晕出校门——完全被小年轻的花言巧语(或者说甜言蜜语?)迷惑住,脚步都可疑地飘起来了。
……
黛真月,大多数喜爱他、支持他的人皆只知其一。
此刻面对混沌网络中数量庞大的信息流冲击,屏幕的荧亮光芒像要将那双漆黑眼瞳从深处点燃一般闪烁着,解译出另一纬度的腥风血雨,唯恐天下不乱,与乐在其中。
夏甲败于阳盟之后,真月似乎更加……
“是迟来的青春叛逆期吧,那个。”
小岛监督说,“我也有责任。”
大阪阳盟的强势超出预估。赛前监督认为有桐岛秋斗兜底,仅凭黛真月一人足以应付,导致比赛时冰河选手调度直接被架在尴尬的位置——
结果便是投手的负荷管理完全爆炸,先发投手一直投到九局中,脱力下场。
回来后全面体检,黛真月各项指标健康正常才让大家松了好一口气,但相应的,其人行为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为此,即将升入三年级的正选们简短开个小会。
“我看着他从食堂开门吃到关门。”
三垒手沼田打了个冷颤,壮实的大个子此时竟在发抖,“起码四个卷田的饭量,还意犹未尽。”
一直配合黛真月的捕手跟着补充自己的见闻:“计划表也排得满满当当,平时都见不到人影,完全努力过头了吧。”
“还有,敲门集合寝室里没人,出去找只听见黑暗的室内训练场中传来击球声。”
游击手九条平直陈述,声音幽幽,有种独特清凉感:“安静下来的几秒内,扭头会看到真月站在不远处,问‘前辈,要不要一起练打击?我来喂球’……当时我没答应,他无声地走掉,场内继续响起击球声。”
大家默默还原当时场景,一时间全体噤声。
眼见着正经讨论有往灵异故事会发展的趋势,寺门瞥了眼表情兴味却一言不发的桐岛秋斗,主动提出疑问,意有所指:“我说、暂且不论那些奇奇怪怪的——小桐,小月有没有找过你,好好聊过什么事?”
“我也希望有呀,”桐岛秋斗说,狭长眼眸中玩味笑意褪去,显得沉静异常,“真可惜呢。”
远征回来,桐岛秋斗就开始有意向黛真月传授收拢队伍的要诀,似乎将对方当作下一代王牌,手把手教导。
众所周知,王牌不是一蹴而就育成的,而要经历一个长期的、慎重的培养过程,教练们在其中倾注的大量心血自不必多说,前辈角色的现身说法和细节引导也十分重要。
黛真月的才能,让原本应该循序渐进的,从练习到比赛、从简单吃吃局数到主力站场支撑全局的环节一步到位,监督不得不为他调整培养模式,细致地筹谋未来发展。
与黛真月相比,卷田广伸的经历则更符合常规的投手培养:一年级的春夏以锻炼身体为主,同时少吃局数、积累实战经验;视发育情况、从秋季开始长期投球。
“夏天的比赛让真月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明白这点后他更加随心所欲——要是按他那种投法,迟早折在比赛里。”
九条表情淡淡,他说话常常一针见血,此时已尽力委婉表述:“队伍当前的战术倾向不适配黛真月,重组队伍要好好考虑。”
桐岛秋斗敛着神色,态度不明。
游击手凝视他们的王牌。
作为在投手正后方守备的角色,九条所见所感比其他人更多。
他认为,黛真月和桐岛秋斗最大的不同,并非在于球种多少、初速转速、位移转轴等,而在于投球时秉持的意念。
利落三振,或者投给打者后抓守备,两种获得出局数的方式并无高下之分,优秀的投手会根据比赛情况灵活应变,调整战术,选择最有效果的方式。
在九条见过的所有投手中,这一点没有人比桐岛秋斗做得更好。
可是黛真月不一样。
极度的效率背后是极度的自我,越是艰难的比赛,黛真月越孤绝。
所有守备成员,从他登板的那一时刻开始,便成为投手的附庸,他们的作用不再重要,甚至未被纳入战术考量。
不管输赢,无与伦比的挫败,刻骨铭心的孤独,总是如影随形。
……明明能在黛真月身上窥见冰河王牌的影子,不是吗?
往常夹在意见领袖和问题发起者之间、负责活跃气氛充当和事佬的人,寺门,眼观鼻鼻观心,罕见地闷不吭声——在九条说起这事儿前,他压根没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
很多事情,明摆着不是黛真月做不到,而是他不想做。
正选之间的暗流涌动,敏锐如他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
让黛真月即使有所察觉却仍然一意孤行。
“……”
“我来负责。”
最后,他们听见桐岛秋斗这样说。
——
经过申请,学校向黛真月开放随时使用室内训练场的权限,钥匙交到他手上之后,无论什么人、什么时候前来,一定会遇见“黛真月”。
正如此时,临近就寝时间,场馆内零落的击球声彻底停止,巨大的安静足以带来恐慌,但此时一站一坐的两人都淡定平静。
寺门先开口了:“小月你肯定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让自己太辛苦不是件好事噢。”
“寺门前辈训练同样辛苦吧,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黛真月没有搭腔,他摁掉手机屏幕,光芒在眼瞳中骤灭,仰头望过来时镜面般的眼睛倒映出瞠目结舌的中外野手。
“我们想让冰河胜利的心情是一样的呀。”
他说。
寺门:“……”
寺门都不咧嘴笑了,他喃喃:“小月,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很可怕……”
被对方盯住的感觉很煎熬——透过那昳丽得几乎模糊视野边界的面部线条,呈现给寺门的是一个为追逐某一目标而无限燃烧着的灵魂,他从中看到的,是对方本质的忠实表露。
也许不是黛真月“孤独”——
寺门恍然意识到,能坦然站到真月面前接受审视的人已然屈指可数;而在这些人中,没有一个能跨越厚重得形同深渊的焰墙,真正去往他身边。
“小月,你很在意输给阳盟的事情吗?”
“不。”
出乎意料地,黑发少年干脆回应:“夏天还会再有的。”
口吻相当冷酷。
寺门:“啊……?”
貌似、有什么不对。
“队伍等级差太多,推荐阵容又缺角色,打成这样已经可以了,我凹了三遍呢。”
似乎误会了寺门的无语,黛真月反过来安慰他:“秋斗哥突破了自己的最速;和夏彦甲子园顺利会师;我自己第一次投完整个体力条,拿了四个成就和两张cg呢,我很喜欢哦?”
“我不想再刷一遍决赛本了,好坐牢,这次就算了。嗯……如果前辈们有非常非常想赢、输掉会遗憾的比赛的话——”
发出了令人难以思考的言论,黑发后辈思考片刻,随后弯弯眼睛,露出笑容。
“下次提前告诉我吧。”
住手,这根本不是校园喜剧吧!你在写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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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兄弟传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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