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了“大力”buff的李暮,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牛劲儿,不再是那个需要时时被人抱在怀里的瓷娃娃。他在心里哞哞叫了两声,冲向郡王府名义上处理公务的外书房。那里虽被父亲李瑾常年闲置,积灰蒙尘,却是存放府中所有仆役名册、田庄地契、店铺文书以及更详尽账目的关键所在。
“郑翁翁,我要去外书房。”李暮对身后亦步亦趋的老仆,也是母亲武氏最信任的陪嫁之一——郑阿公,扬起小脸笑道。
郑阿公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下意识地想劝阻:“小郎君,外书房灰尘大,又多是文书卷宗,怕是没什么好玩的,不如……”
李暮停下脚步,抬眼看郑阿公时眼神居然有些冷,瞳子里沉着碎金,原来温和的面容现下眉目生寒。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
大猫在盯你。
郑阿公活了大半辈子,在岐王府、河东郡王府伺候了十几年,见过贵人无数,却从未在一个三岁孩童身上感受过如此令人心悸的气场。这通身的气派,竟比记忆里鼎盛时期的岐王李范更让人不敢直视。
他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为一句恭敬的:“是,老仆遵命。”
随即躬身领着李暮去了位于前院的外书房。
书房果然如李暮预料般冷清。推开略显沉重的木门,一股陈年墨卷混合着尘埃的气息扑面而来。书架高大,其上卷宗堆放得有些凌乱,书案上也蒙着一层薄灰,可见其主人是何等疏于打理。
李暮让人点燃了灯烛,就着郑阿公的怀抱,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书架上一排排的标签。
然而下一刻,他愣住了——那些工整的唐文标签,在他眼中如同天书。
他忘了他还是个小文盲!
穿越至今,他光顾着适应身体、收集信息,却忘了最基础的一环——识字!
一股尴尬涌上心头,但旋即被他压下。
不怕!区区文盲!他可以请外挂!
李暮定了定神,小手指向几个看起来最重要的卷宗位置:“把《府中仆役名册》、《各处庄园录》、《京师店铺契簿》,还有近五年的所有出入账册,全部搬过来,送到我房里去。”
他发话了,仆役们不敢怠慢,连忙照办。
趁着搬运的间隙,李暮悄悄点开光幕,想找群里的人说一下这个帮忙的事,那头主屋里快打的只剩人体零件了。
“你这妇人!竟敢擅自做主!可知那胡姬是本王花了多少金帛才得来!” 李瑾面红耳赤,一身酒气,声音咆哮。
武氏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郡王!府中账目早已捉襟见肘,妾身日夜为开支发愁,你还要买这些无用之人!那些铺子庄子……”
“闭嘴!我是岐王之子!享用些乐舞怎么了?”李瑾怒极,拂袖几乎要将武氏推倒。
“我是惠妃之侄!宫中娘娘还未去!我家还未失势!”武氏也被激起了性子,竟上前扯住了李瑾的头发。
李瑾冷笑:“武惠妃?哼,她又能奈我何!”
如今的武氏一族,虽早非则天皇后在位时的煊赫,但武惠妃尚在宫中得宠,武氏怎能容忍李瑾如此欺辱?
一个不服就是干!
两人打的只剩人体零件了。
没法子,一个丫鬟哭着跑来向李暮禀报正房的冲突,企图把小主子抱去平息一下战火。
那边李暮支着耳朵一听,心头火起,仗着大力buff在身,二话不说,直接从外书房墙上取下一把装饰用的、比他个子还高的短刀,拖着就往正房跑。
吵!吵!吵!
李瑾他就不能消停会儿!
胡姬救过他的命是吧!
要不是现在小,老子就把他打废了!反正后半辈子,他给李瑾包了!
所有人都被这小郎君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
李暮没搭理,直接仗着有牛劲儿,一股脑儿冲到正房门口,刀光雪亮,对着一个吓得瑟瑟发抖、不敢作声的侍女命令道:“去,把门打开。”
侍女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小郎君,郡王和王妃在……在议事,奴婢不敢……”
李接直接将手中沉重的短刀“哐当”一声扔在那位看好戏的清客面前,把人吓跪下了。
他平日总是一副明媚开朗的乖巧模样,这是第一次在众仆从面前显露出如此骇人的怒意。
李暮凉凉一笑,眼瞳里仿佛刹那间刀剑清光乍起,他向前半步,将自己的手放在那人的肩上,冷冷道,“好看吗?”
他刚会说话,一个稚子,却让那人下意识摇头。哪怕李暮不足他腿高,他也不敢动。
不光是因为李暮的身份,更是因为李暮又一次拿起了刀。
但李暮并没有捅他,只扛起刀,走回门前,随后喊道,“开门!我的话都不听!要你们何用!”
他凭着自已的气势与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刀,瞬间震慑住了所有人。
一名较为年长的仆妇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违逆,上前颤抖着推开了房门。
屋内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年仅三岁的儿子,迈着小短腿,艰难地跨过高高的门槛,一步步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一把小短刀。
李瑾和武氏都愣住了,武氏脸上泪痕未干,发髻凌乱,见到儿子,慌忙用袖子擦拭,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揽住李瑾的臂膀,做出亲昵状:“昕光奴来了,耶娘……耶娘在说话呢!”
一脸血痕的李瑾也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嗯,我与你阿娘商议事情。”
他俩哪怕吵的在凶,但在李暮面前总会装得好好的。
昕光奴,昕光奴,小太阳。他们的孩子如日之升。
他们彼此折腾,但是李暮确实一直是独子的待遇。不然今日也不会有人请他。
李暮没理会父母这拙劣的掩饰。他转而对自己母亲的陪嫁嬷嬷,那位姓武的忠实老仆吩咐道:“武嬷嬷,请扶阿耶去书房醒醒酒,休息片刻。”
李瑾下意识地想反驳,但一低头,对上幼子那双清澈的琥珀色眼睛,幼子在看着他,他没来由地心里一虚。
儿子那看逆子的神情,竟恍惚间让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颇具威仪的父亲岐王李范。到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最后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被武嬷嬷和另一个仆人半扶半请地带走了,连那胡姬的事也不再提。
待李瑾被带走,李暮迈步走到母亲身边,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武氏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背:“阿娘,没事了。”
他脸上浮起盈盈的笑意,紧紧将母亲抱住,仰头看着她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里满是认真,“我护着你,不哭了。”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软,轻轻道:“阿娘,我需要阿娘帮我。”
他蹭了蹭武氏的脖颈。
母子的血脉如一,在跳动着。
武氏的眼泪瞬间决堤。
她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接连失去孩子的打击,丈夫的不争气,家计的艰难,早已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此刻,看着怀中这个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的儿子,她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与依赖。
“好!”她不问什么缘由,流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阿娘都听昕光奴的。”
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毫无保留的信任。她有的,她都能给她的孩子
李暮主动贴近,用额头抵着母亲的额头:“那阿娘,帮我一次,将你手上能用的人,交给我。”
武氏摸着他的脸,像他小时候时一样反手搂着他。
“好!”
武氏在王府经营多年,又有陪嫁底蕴,自然有一部分忠于她的人手。
但她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将自己的陪嫁仆人名单,以及府中少数几个她确信忠诚的护卫名单交给了李暮,并立刻下令,将堆积如山的府库和各处产业的账本,连同从外书房取来的,一并搬到了李暮居住的院落。
无论昕光奴做什么!阿娘!信你!助你!
很快,李暮的房间几乎被账册淹没。他坐在特制的高脚椅上,面前摊开厚厚的、用麻线装订的账册。纸张粗糙,墨迹是工整的楷书,记录着田庄的出产、铺面的收支、府中的各项用度,密密麻麻,如同天书。
他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刻试图去看——因为他确实不识字。但他有别的办法。
他再次点开光屏,将摄像头对准了账册。群里的众人原先还不明白为何李暮如此笃定能借助到武氏的力量,此刻见到他们母子间深厚的情谊与无条件的信任,也都了然。
他们母子从来都是天生的同盟。李暮是武氏的倚仗,武氏是李暮的保护伞。
李暮对着光屏发问:“各位先生,小子惭愧,尚未识字。群中可有精通算学、善于查账的前辈,能助小子一臂之力?”
一直关注着他的房玄龄笑盈盈地捋了捋胡须,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动手操作。
【叮![房谋]将[义仓创始人戴胄]与[税收核算官崔仁师]拉进群聊。】
【房谋】:@戴胄 @崔仁师二位,小郎君有疑难,关乎家业整顿,我等且去帮帮忙。
李暮对这两位不太熟悉,他并未系统学习过唐史。但二人介绍完自己的官职,一个是贞观朝的户部尚书,一个是贞观朝的度支郎中,李暮顿时化成小青蛙,哇呜哇呜。
简而言之,这二位一位是国家财政大管家,一位是顶级税务稽查官!
真正的专业大佬下场了!
对于这两位经世之才而言,郡王府这点家当,简直如同小儿嬉戏。他们甚至觉得这是个手把手教导未来君王实践的好机会。反正陛下说了,这个是大唐的天命之子!而且聪明的很!教就好了,众人眼皮子底下出不了事。①
于是,三人时不时库库就是一顿输出,完全不考虑李暮能不能承受。
好在李暮行,对前世清查过对手公司复杂税务问题的李暮来说,这些古代的记账手法,只要有人帮他读懂文字和记账规则,剩下的计算与分析,正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他甚至能反过来,用简洁的阿拉伯数字和高效的心算方法,让两位古代财税大家眼前一亮。
一回到自己熟悉且擅长的领域,李暮顿时如鱼得水,锐气与自信回来了。
喜欢喜欢!他曾经跟他大师兄靠查账让霍氏三百个高管,包括他大师兄的爹一起吃了公家饭,李小暮国服战绩可查!
“崔先生!您看城西这间布坊,去年账上记的是亏损。但它采买吴绫的单价,是不是比西市公认的行价高了至少三成?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这就去查经手人!”
崔仁师眼中闪过赞赏:“善!郎君心思缜密,一眼便看出关窍!”
“房相!您再看这酒楼的账,酒水进货价,是不是完全按御酒贡品的规格记的?还有,每个月是不是都固定有一笔十贯钱的杂支,名目模糊?”
房玄龄点头:“确有此二项,记录含糊,值得深究。”
“戴先生!永兴坊的布庄,那个庄头年年都以歉收为由,要求减免租子,但同期别家田庄并无此报!我看这庄头大有问题!”
戴胄抚掌:“甚好!郎君能联系比对,已得稽查之要义!”
“先生们叫我昕光奴就好!诸位都是长辈,叫什么郎君!那么生份!”
“要不这样,我叫你们祖宗,你们叫我弟也成!咱各论各的!”
众大佬:……,想得美。
……
李暮与这几位经济领域的顶尖人物几乎是一见如故,讨论得热火朝天。
他本就是开朗活泼的性格,跟公司门口的发财树都能唠一会儿,别说跟人了。偶尔还会插科打诨,说几个冷笑话,引得房玄龄等人发出开怀的笑声。后来越聊越投缘,李暮甚至兴奋地表示,等他功成,一定要陪葬些美酒给几位先生尝尝。
说着,还吟了一段不着四六的诗。
“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
没唱完,自己就与群中诸人一起笑了。
他这般社交牛逼症的模样,让李世民心中快意,他顺手就把几个想加入教导队伍的申请人拉进了黑名单。
当然,也有不太和谐的的声音。
魏征看着李暮目前似乎只对商事、算账表现出浓厚兴趣,不禁忧心忡忡:“昕光奴,商事虽可富国,然为君者,当以德行、教化、民生为本,切不可沉溺锱铢之利,忘了根本啊!”
李暮嘴上乖巧应“是”,心里却想着:饭都吃不饱的时候,道德能当米下锅吗?先搞钱,再谈理想!
在几位大佬的远程指导下,李暮进展神速。
武氏和李瑾过去看这些账目如同天书,只觉得头疼,理不出头绪。而这些蛀虫欺负主家不懂经济,手法甚至算不上多么高明。所以不过五六日功夫,主要的账目便被李暮梳理清楚。
李暮看着被标记出的无数问题:利用采买之便刻意抬高进价、虚报损耗、侵吞利润……正是这些蠹虫,将京城那几十间本该盈利的铺子的收益,几乎蚕食殆尽!
“怪不得阿娘日日为钱发愁,府中进项年年减少!”李暮心中怒火升腾。
他看着名单上一个个被标记出来的名字,呲了呲一口整齐的小白牙。
“哎呀哎呀,是谁呢?是谁抢了我阿娘的首饰钱、我的糖饼钱、我的救命钱?” 他轻声自语,“好难猜啊!”
一群蛀虫,还在我面前装无辜?接着装啊!
看老子不把你们连根拔起,一锅端了!
昕光奴确实爱搞并且擅长经济。
昕光奴是真的狼人,曾一拳放倒过一个。超勇的。遇事就要上!然后被警察教育。
哈哈哈。
①世民自信。世民是按教太子培养昕光奴的。这崽聪明,你可劲儿上吧,即使有前车之鉴。他也一直没改。咳咳。
李世民“以实务教皇子”的心态,核心源于他自身的经历和对唐朝长治久安的考量,过往培养皇子的做法也直接印证了这一点。
李世民并非靠嫡长身份继位,而是亲历隋末战乱、参与平定天下,深知“纸上谈兵”治不了国,所以从不让皇子只学经史典籍,反而要求他们接触实务——比如让皇子兼任州牧、都督等职,了解地方治理、赋税民生,郡王府产业事务,本质就是这种“从小处练实务”的延伸。他亲眼见隋朝皇子大多沉溺享乐、不懂政务,最终加速王朝覆灭,因此刻意反其道而行。不把郡王府产业当“私产”,反而让贤相带皇子打理,就是要让皇子提前明白“资源如何运作、民生如何关联”,避免养出不知民间疾苦、不懂事务运作的纨绔,确保继承人有治国根基。最典型的例子是李世民对长子李承乾(曾为太子)的培养,早早就让他接触核心政务实务,而非只待在东宫读书。
李承乾12岁时,李世民便下令“令其听断庶政”,让他在尚书省参与处理官员奏章、裁决日常政务;后来还让他兼任“雍州牧”(雍州是唐朝都城长安所在的核心州郡),负责管理都城周边的户籍、赋税、治安等具体事务——小到地方官吏考核,大到民生琐事协调,都要求他亲自参与。
②唐代郡王允许拥有产业,且产业类型广泛,是其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并非仅靠朝廷俸禄。
郡王的核心产业主要分两类:一是朝廷按规制授予的“永业田”(可世袭),二是自行购置或继承的田宅、商铺、庄园等私人产业,部分郡王还会通过经营佃租、放贷等方式拓展产业收益。
但需要经营。李瑾不善此道,故有落魄一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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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魔童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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