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城武是青学二年级的网球队正选队员之一。
这样的介绍未免有些正经，实际上他并不是一个多么正经的人，平时除了训练、打网球就是拉着越前龙马去吃汉堡又或者和海堂薰吵吵架。他像一瓶活力四射的——被晃动过的橘子味汽水，从来不知愁滋味。
有一回，一向寡言的龙马点了一个巨无霸汉堡，这么问他：“前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呢？”桃城反问：“你这么问我是想勒索我吗？”龙马又说：“我上回看见你训练之前把队服脱在球场外的凳子上，风一吹就落地了——有个女孩子偷偷把它捡起来放回原位了。不是你有喜欢的人，就是有人喜欢你哦。”桃城问：“是吗是吗？告诉我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子，眼睛是不是大大的，脸是不是圆圆的，眼睛，眼睛——眼睛和我一样大吗？”龙马难得地笑道：“我只看见背影呢，她的头发是浅栗色的，阳光一样，橘子一样。看来我们阿桃学长很受欢迎啊——这下轮到我说了吧，‘年轻真好’，不是吗？对了前辈，你右脚的伤还好吗？影不影响明天和不动峰的友谊赛呢？”
他遐思良久，只回道：“阳光……一样吗？却不是个活泼的人呢，小惠。”
过午，又在网球部打训练赛。
春假过后，人也惫懒许多。
叶樱开尽便无花。
桃城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扣杀，对面的学弟弯腰捡球。
也正是这一弯腰，叫他注意到，教学楼的二楼立了一个女同学，青衫青裙，服装店的人偶一般，仿佛朝自己的方向偷看着，一动不动。今日晴好，天无浮云，那窗玻璃的反光炫目，水似的。桃城与她对看，浅栗过肩发柔柔顺顺搭在细肩上，面貌轮廓却是不清。他将网球拍扛上阔肩，傻了似的，方欲挥手而笑，八神惠只是一闪，便避入那海浪一般的窗帘不见了……四月，杏子初熟，蝉鸣未响。桃城还是呆立着，直到学弟们喝了一声，将那一只亮黄的网球打过来，他不及闪躲，正中鼻子……“哎呀哎呀，阿桃学长没事吧？”“怎么了嘛？是听不见我们在叫吗？”“阿桃学长在看什么呀？”这一球打得轻，未流血，只是一痛……
他坐地而歇，将这半伤的鼻子摸一摸。
这高鼻梁，不可不说俊朗。
那利落的长眉微微地一凝，是因受到了同年级的对头海堂薰的嘲笑。
“你不会是个只知道追女生的笨蛋吧？”
“我可没有追她！”
“那你盯着人家看！”
“我爱盯多久盯多久！”
海堂说道：“随便你吧。明天的比赛要是输了，我可是会看不起你的。”
“你这家伙知不知道什么叫友谊赛啊！”
他将一条橄榄绿的头巾扎好：“对我来说，比赛就是比赛，非赢不可。”
课间，理莎悄悄溜来找到了小惠。
小惠正往一张明信片上以铅笔用力涂着什么，这明信片正面是野玫瑰与一个少年。对于小惠来说，这世上再也没有好过玫瑰的花了，因它含刺，有自尊。小惠以手肘把这明信片盖了一盖。理莎未及相顾，将一个长宽不足半尺的小纸袋往小惠怀中推了推，又附耳问她：“可以代我交给他吗？”少女情怀，总有一个他。小惠笑道：“原来我们理莎有看上的人了啊——”“嘘——”理莎紧张道，“他还不知道呢。我实在是不敢和他讲话啊！”小惠问：“怎么了，难道他很凶吗？”理莎面上晕红：“倒也没有啦。别人这么说，我觉得未必啦。我有想过送一条头巾给他，因为他每天都戴啊！但是既然他已经有那么多条，再多一条不是很无聊吗？我知道，我们海堂同学可不是毒蛇，他是一个——是一个温柔的人呢。我叫我哥留心了一下他用什么牌子的护腕，这个品牌叫‘Black Clover’，好浪漫，因为’Clover’里藏着一个’Lover’——我上周专门跑去运动品商店买到了，贵倒是不贵，而且很好看呢，是蓝白双色的，我们青学网球部的正选队服不也是蓝白双色吗？”
“海堂同学？”
理莎低声哀求：“你就帮我交给他嘛——也不用你多说什么，递给他就好了！”
日暮时分，残照一点如血。
龙马在陪桃城做加长练习。
“这一球可能会更狠一些，不知道前辈能不能接住呢？”
说话间，球场的网子外，小惠如言来找海堂。海堂正拎着球拍准备再来两组基础练习，只是见她慌慌张张地来，慌慌张张地走，而自己手中多了一只小纸袋。他坐下来，将球拍暂搁一边，拆封才见是一只全新的护腕：“这么无聊吗？”他闭目，腮如红云。
“前辈？”
一球飞来，又中桃城的鼻子。
“哎呀前辈，你流血了！”
桃城半蹲下来，恍惚道：“这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吧？龙马学弟，你真的把我当前辈吗？”
海堂道：“你明天输定了，阿桃。”
他初时什么也未说，将鼻子上的血擦了一擦，复又起身含怒：“我一定会赢的，少看不起人了！”
龙马笑道：“前辈发了很大的火呀。”
桃城一声未应，他在看喷泉边上的一只白鸽，这鸽子浴在金光中。
心犹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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