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早,八神惠携着些画具来到了学校的画室。待推门进去时,却见这里头已有人了——“哎呀小惠,你来了呀。”
“理莎?”
理莎笑道:“不知道你看一看,我画的静物好不好呢?”
一大块洁白的画布,一堆红玫瑰,花红将燃。这颜色摧枯拉朽,烧到画布外,烧到小惠眼中,叫她思及一双眼睛。她又不是白痴,岂会不知后座的男同学每日盯着自己瞧呢?而她实不知,有那么一回,她的水手服下内衣的滑落的肩带若隐若现,桃城一抬眼即见,红了脸,心神不宁一整日,绯色染耳……红,红……这颜色摧枯拉朽,也烧到她面颊上,这爱之花,这第三朵,玫瑰之恋……
因她坐在前排,桃城在看漫画的间隙,老忍不住想伸手拉一拉她的头发——浅栗色,一模一样的颜色。她始终不自信地微微含胸,并不挺拔。彼此并无话。
也许每日只说四句。
“八神同学——”
“桃城同学——”
“借块橡皮。”
“好的。”
“明天见吧。”
“明天见。”
那块每日被借给他的雪一样白的美术橡皮终是不知所踪。
每一日,每一日,桃城也在想:要不要拉一拉小惠的头发呢?
这时,理莎说道:“下午有对决不动峰的比赛呢。”
“比——赛吗?”
理莎又补充道:“无论如何,海堂同学一定要赢啊!”于是又拉开了一边的抽屉,取出一幅并不大的素描,“这是我花了好久画的我们海堂同学在网球场上的英姿,小惠,也请你帮我交给他吧!”小惠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一幅风格成熟的作品,虽未上色,已属上品:“理莎,你真的很想当漫画家吗?”理莎笑道:“就好像你想当编辑一样,想得不得了。”小惠又说:“你要不要再补一枝玫瑰上去呢?”理莎说:“不如小惠来画吧。小惠像丘比特一样,在我和海堂同学之间射出爱之箭呢。”边说便把画笔推给她,她握笔的手微颤着,在画面的右下角补上了一些简约的现代风格的玫瑰花,这让它看上去很接近夏子老师的少女漫。画面正中的少年戴了一顶无纹的头巾。理莎惊讶道:“原来小惠也画得这么好呀——我要是不努力,也许都比不过你了——”
“随手而已。”
午时,小惠携了素描画,独来网球部寻海堂薰。他也许一个人训练去了,并不在。球场偌大,无其影踪。因过午有赛事的缘故,大半的人都蹲守在赛场附近。人流愈来愈稀。男子更衣室的门半开着,小惠只得叫了一声“有人吗?我进来了哦——”,斜对门的衣柜就是海堂的,恰好,这衣柜也未合上,想必他去得匆匆。与它相邻的是桃城的柜子,是关上的。小惠愣了愣神,回身看了看,无人,便想将这柜门开一开,看看桃城都在里头放了什么……“不行不行,这样不好。”她努力自我说服,意图转移注意力,刚好,桃城推门进来了——
“八神同学?”
“桃——”
“你在男更衣室做什么呢?”
那画面向外,海堂的黑白的脸清清楚楚。
“你又来……找他吗?”桃城指了指海堂的柜子。
小惠登时闹了一个脸通红:“是……但是……”
“这画也是你画的吗?”
“是……不是……也不是……但是……”
“哦——”他笑道,“我知道了。”
“是理莎!”
“谁?”
“荒井同学要我交给海堂同学的!”她急急忙忙道,“上、上次也是哦。”
这更衣室并不大,套窗也半开,一些人声与喧嚣传进来,想必是网球比赛快开始了。一声尖锐的哨鸣——水池边的鸽子纷纷而飞。室外地栽了一排或粉或蓝的绣球花,圆满、光洁。幼细、洁白的灰尘如玫瑰金粉一般扬在空中,明明相隔不近,她也听见阿桃的心跳——咚咚——他只穿了队服的短袖,领子上一抹鸡冠红,强健的胳膊因露在外,可见生了一层细小的绒一般的汗毛。一霎时,小惠只觉,他太高大,比自己也高一个头加一个肩膀,因逆光,亦不知他这笑意味几何,是否不愉快。桃城说:“我还以为——原来——但是——”他说不下去,笑也淡去,两人在金粉中对望良久,如两尊一动不动的瓷偶,又接着道:“海堂打比赛去了,是第一场,所以不在。他老说,不在赛场出出汗就浑身不爽。”小惠说道:“我把理莎的礼物放在他的衣柜就好了——不知道,阿桃同学的比赛在第几场呢?“
“我吗?”
“第几场呢?”
“接近四点,单打三。”
他说完便转了身欲去,顿了一顿:“那八神同学算不算我的粉丝呢?”
因他背过了身,小惠也才终于得见,他头上别了一只粉红色的发卡,粉玫瑰一般,这不是女孩子的东西吗?
“——算不算呢?”
“阿桃同学。”
“怎么?”
她的声线像沉在水中:“要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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