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简遇的出现唤回了我体内残留的痛觉,我忍不住又蜷缩起来往左然怀里藏去。
“别怕,有我在——”
左然发现我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时,身体出现了片刻的僵硬,随即抬手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脑袋安慰起来,低柔的语声微微颤抖,漏出几分难以自抑的痛惜和愤怒,
“你想做什么,简遇?我已经把我们的定位同步给院方了,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他抱着我豁然起身,与简遇对峙,声音冷厉,似有极寒的怒火在静静燃烧。
“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除了这个我还能做什么呢,左律师?”
简遇不为所动地回以天真无辜的反问。
“你监视她,料到她会发病,所以才会假惺惺地赶来急救。”
面对简遇的无赖言行,左然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能开口,他忍耐着想发火的冲动,冰冷地戳穿了他的谎言。
“左律师,说话要讲证据,这明明是我的一位热心患者正好目击了现场才及时联系上的,怎么会是监视呢?”
就像对待某些无理取闹的病患家属一样,简遇微微叹气,对左然的质问显得很无奈,
“有什么误会请上车再说吧,我想你也不希望延误律师小姐的救治时间吧。”
他认真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正好这个时候有几名医护模样的人从救护车上推下了移动担架床,往我们这边走过来。
左然没有答话,也没有移动脚步,似乎还在犹豫。
与此同时,四周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开始对现场议论纷纷——
“是食物中毒吗,这年头的黑心商家未免也太多了!我之前吃火锅就上吐下泻的……”
“那男的怎么一点都不像着急的样子,救护车都来了还站在那里等着医生来接。”
“可能是被吓懵了吧,毕竟约会时女朋友出了这种意外,真的很难向人家父母交代。”
“他女朋友一动不动的,脸都被盖上了,不会是……”
不知道是路人没说出口的那个字,还是那些因为简遇显得格外可疑的医护人员扑过来伸向我的无数只手刺激到了左然,他终于开始迈动步伐,穿越所有的舆论喧嚣、人心莫测,向自己唯一确信的那个答案走去——
“我不会拿她的命做赌注,但更不会放手把她交给你们;她是忒弥斯律师事务所的一员,身为搭档,我有权守护她的生命安全直到最后一刻。”
在经过简遇身边时,左然毫不退让地坚定道,然后目不斜视地抱着我径直上了救护车,没有要把我放到担架床上的意思。
救护车启动,随车医护人员望向抱住我不肯松手的左然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简遇见状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大家先待命,我来就好。这位先生只是一时受了些刺激,不太放心把患者交给我们。”
在这群医护人员中,他显然是领导者的身份。
他们没有任何异议地接受了他的指示,纷纷转头回归岗位,开始各司其职,为他准备检查或是输液用的各种器械设备。
“麻烦配合一下,左律师,”
戴上听诊器,简遇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微笑着轻轻将手搭在了左然的肩膀上,
“只是个小小的检查,不会使用药物,也没有注射哦。”
他举起听诊器的听头,缓缓俯下身逼近过来,既像是对左然,又像是对他怀中的我柔声哄劝道。
这在外人看来无比正常的安慰性举动,只有我们才能觉察出背后的恐吓意味;我一下子应激地紧紧抱住了左然,拼命扭头表达自己的抗拒——
弄成这个地步确实很夸张,我也没料到自己会这么怂。
毕竟在游戏中,我甚至可以越过自推受到的迫害,毫无实感地对简遇精致的恶劣大呼上头,调侃他的抠搜、以及他身为未名市行走的冷笑话的各种段子;
但实际面对时,他那看似无邪的言行、温柔的笑意却分明只透出一股逍遥法外的猖獗恶意,教人不寒而栗,教人……恶心反胃。
“她拒绝被你触碰,”
一边尽力安抚着我,左然抬手冷漠地挡开了简遇搭在他肩上的手,毫无感情地与他谈判道,
“把听头给我,既然只是简单的听诊,由我配合就够了吧。”
“好吧,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行,”
简遇见状,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乖乖将听头交到了左然手中,
“那么左律师,首先请你解开她胸口的衣服,把听头紧贴在她心脏的位置。”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一直保持冷静的左然差点没失手把听头掉下来。
我的意识已经回来,很快理解了现状,同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左然过于暧昧的姿势;强烈的羞耻感让我彻底清醒,睁开眼就想从左然身上跳下来——
“小心!”
松开抱住他的手想要移动身躯时,四肢的虚脱感和酸麻感超乎预期地如潮水般涌来,失去支撑的我顿时向地上坠去;
左然情急之下用手臂揽住了我的腰,我感到自己的腰背骨骼放炮竹般一顿咔嚓乱响,整个人最终悬停在半空中,眼冒金星、动弹不得。
“呵~看来律师小姐也不是很想被你碰呢,左律师,毕竟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这话并不仅限于技术层面,”
看着一脸狼狈的我们,简遇忍不住笑了。
“不过既然患者本人已经清醒,还是让她自己决定为好——律师小姐,你希望由我还是由左律师来为你检查呢?”
他顺势在我身旁蹲下,一脸关切地凑近我羞红的面庞,充满期待地柔声询问道。
“咳咳,你的救护车上就没有女性医护人员吗?”
左然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试图将我从眼下的两难局面中解救出来。
“平时应该会有,今天你们赶的不巧正好是午休时间,来的都是男士,”
经左然提醒,简遇这才想起来在救护车内四下环顾了一圈——看他的表情显然是对随行的每位医护都很熟悉,根本用不着再看一遍——并向我们表示了最“诚挚”的歉意,
“下次我会注意,现在只能请你们理解一下了。”
“我不要你……我要左律师……”
预感局势会越拖越尴尬,我豁出去般闭上了眼,有些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
短暂的静默。
“我明白了。”
在心脏格外清晰的跳动声中,我隐约听到左然深呼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做出了答复,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与此同时,他温热的气息开始向我靠近。
我不敢睁眼看他,这种情况下与他对视搞不好会要了我们两个人的命。
衣领处传来息息簌簌的摩擦声,左然一只手扶着我的腰,一只手有些笨拙地试图解开我衬衫的纽扣,指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碰到我的肌肤。
可以想象他此时承受着多么巨大的心理负担——这简单的工作进展得并不顺利,他弄了半天都没能解开一颗。
于是为了看清扣眼的位置,他稍微凑近了一些,随着轻微的“啪嗒”声响起,总算是成功扭开了第一颗纽扣。
脖颈与锁骨曝露在空气中的同时,他因过度紧张而炽热紊乱的气息也近在咫尺地侵入了我毛孔中,让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咬唇勉强把奇怪的声音憋在了喉咙里。
左然察觉到这一点,顿时屏住了呼吸,僵了片刻才敢继续指尖的动作。
有了第一颗的经验,接下来就比较顺利了,而且他只开到第3颗差不多是内衣鸡心的位置就停住了,然后捏着胶管将听头缓缓探入我的衣襟中,用食指将它按压在了我上乳的位置。
“唔嗯~好冰!”
金属冰凉的触感刺激到了我,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发出了声音。
“抱……抱歉,”
左然立即慌张地向我道歉,说话不自觉结巴起来,为了缓解尴尬他抬头问简遇,
“这样就可以了吧?”
“嘘,”
简遇似乎在认真听我的心音,示意左然先别打扰他,过了大概10秒才继续指示道,
“保持这个力度,再下移一点。”
听到他的要求,左然本想张口说些什么——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话,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照做。
于是冰凉的触感开始顺着我胸部的弧度微微下移,由于越往下胸部的肉越多,最终还是顶触到了左然的指尖——他又僵住了。
“对,就这里。”
所幸简遇及时叫停了他的动作,听头在距离我胸部顶端不到2厘米的地方不动了,只剩下左然指尖较为粗糙的温热触感烙在那里。
我不敢有丝毫的动弹,一边祈祷着救护车平稳行驶,一边拼命地将“接下来就会被那只手温柔包裹住”的不良联想驱逐出脑海。
这种心底发痒的感觉就像挠背时,明明一开始只有一处痒,但挠了一下之后就非要把整个背都挠过一遍才会舒服一样。
所以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控制不了自己想被左然进一步抚摸的荒唐想法。
“可以了。”
天人交战中,时间变得漫长,在我感到自己快要绷不住彻底陷入某些幻想的时候,简遇的声音如同救命稻草般从静默中响起。
左然的手立即触电般收了回去,我也等不及睁开双眼,想用现实画面将脑海中的黄色废料一扫而空,然而却没想到他是与我同时睁开眼的——
目光交触的瞬间,他有一瞬的迷离,天蓝色的眸子里不自觉映现出女主胸口雪白的肌肤。但那也仅只一瞬,他立即觉察自己目光的冒犯,像被发现做错事的孩子那样惊慌地将视线移开,从旁边拿了一条医护人员拿来擦拭他身上呕吐物时备用的干净毛巾将我的上半身整个裹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以棒读的口吻“此地无银三百两”道,再一次结巴了。
看样子他也忍不住想了些不该想的,不过纯情如左律师,应该不会比饱读本子的我更黄。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不少,本来还想问他是怎么做到闭着眼睛完成刚才那些精细动作的,但见他脸都红透到了耳垂,只得作罢。
“心跳很正常,应该是脱离危险了,不过为了避免反复发作,到医院后还是要做个全面的检查。”
在此期间,简遇则一直飞快地在报告单上写着什么,神情专注,对我们之间的扭捏无动于衷——虽然他是个没有职业道德的坏东西,但心理素质确实是过硬的,就算刚才真的发生了什么香艳的意外,他应该也会直接无视,把我当成一坨活肉去处理。
“简遇,外卖里的那些东西,是不是你让人放的?”
他过于平常的表现让我一时忘记了他的恶劣,终于鼓起勇气开口追问道。
“嗯?你说什么,律师小姐,我好像听不太明白。”
简遇一边写完最后几个字,一边讶异地抬头看向我,那眼神纯粹无辜得能掐出水来。
“等等,你是说你在外卖里吃出了异物?”
左然闻言也忍不住追问道。
我本不想让左然知道这件事的,但眼下是为数不多的能与简遇安全对峙的机会,所以还是把自己在夏彦家吃到刀片药丸针头的事说了出来。
“即便如此,你也还是把那些有异物的外卖吃完了?”
简遇事不关己地挑眉,言此意彼。
“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下毒,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梗着脖子答道,想从气势上进行反击。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不是他呢?万一里面真的掺了毒呢?”
不想率先质问我的并非简遇,而是左然,
“你怎么能拿命去赌,这不像你……”
他严肃的语声渐渐低落下去,化成并不顺畅的叹息,似乎是在经历了迄今为止的种种以后,终于明白劝说已经改变不了我了,于是眉目间又透出了先前那种迷茫的哀切。
“律师小姐、左律师,从医生的角度,我建议你们待会儿先去医院挂个消化内科,排除一下到底是不是那份外卖的问题,”
见自己引战成功,简遇乘机插言道,故意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虽然现在你们并不相信我,但从个人的角度,我认为律师小姐需要去看个心理医生——客观来说,现在的她显然正陷于被害妄想的应激状态。”
“别挑拨离间了,你这个变态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我有些色厉内荏地反驳道,不敢接左然的话;他也没有对此表态,而是陷入了沉思,直到抵达医院都没再开口。
……
“好了,既然已经将你们安全送到,我也得继续去工作了,还有很多患者等着复查呢。”
就在左然扶我下车的功夫,简遇已经快速地将随车医护人员都打点了一番、让他们各归各位后,才突然想起来似的回身跟我们匆忙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要离开——
“哎呀,好巧啊,简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然而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却迎面挡住了他的去路,招呼声诡异的热情,教人忍不住心里直发毛。
“哼,不觉得有点太巧了吗?”
来者身后又步出一人,正是我此时最不愿面对的,他接言冷哼一声,目光凌厉地看向简遇,仿佛随时会像蓄势待发的猎豹般将他就地扑杀。
“陆总,夏先生,你们是赶来看律师小姐的吧,动作可真快;不过她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们也别担心过度”
简遇对他们的出现只有一瞬的惊讶,随即十分圆滑地再次将话头转移到了我身上,
“相关情况我都告诉左律师了,有事在身,下次再聊。”
他礼貌而疏离地应付道,显然没少遇到过这种被家属缠上的情况,已经练就了一套无懈可击的脱身话术。
“辛苦了,有机会我们一定当·面·感·谢!”
不过论话术,没人比得过陆景和这位生意场上的帝王,双方擦肩而过时,他一边故作热情地道谢,一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简遇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咬字道。
“不客气,应该的。”
简遇对他别有所指的那些话并无反应,依然带着半永久性的微笑表情离开了我们的视野。
他的离去让我不禁安心地松了口气,但与此同时夏彦投来的充满压迫感的审视目光又让我忍不住一个哆嗦,深感自己这回才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姐姐,你真的没事了?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简遇一走,陆景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接着秒换上一双楚楚动人的桃花眼,一脸关切地跑到我面前,俯身凑过来不放心地追问道,出入戏速度快得教人目瞪口呆。
“只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早就好了。”
我知道他是为了逗我开心,于是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微笑着答道。
“只是吃坏了肚子?不想说可以不说,没必要撒这么明显的谎,看着就来气……”
夏彦不满的声音在这时跟了过来,他的穿着和周身气场都与日常不同,应该是刚出完任务还没来得及调整,开头几句还停留在审问的声调里,直到最后才露出熟悉的生闷气的样子。
“有什么话还是等做完详细的检查再说吧,光凭简遇的诊断,并不能确保她已经完全脱离危险。”
左然见状冷不丁出言提醒道,一路上的若有所思终于让他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坚定地看向夏彦和陆景和,似乎在向他们宣告自己的最终决定。
“行,我没有异议,毕竟这不仅事关NXX的调查机密,还与她的人身安全密切相关。”
夏彦愣了一下,接着垂下目光有些不忍道,显得答非所问。
“举双手赞成,照我说早就该去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陆景和也应声道,他们三人言外的默契让我不禁心生怀疑——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我迷惑不安地轮流望着他们的脸,希望其中有任何一个能对我作出真实的解答。
“说带你回去做检查啊,姐姐~”
像是要制止我不断发酵的敏感多疑,陆景和用双手捧起我的脸,以一贯的轻快笑容答道——为了消除现场气氛的异样感,他甚至有些使坏地挤了挤我的脸,让一旁的夏彦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好了,陆景和,别捉弄她了~”
察觉到我就要发火,夏彦忍俊不禁地拍开了陆景和作怪的手,像是忘记自己刚才还在生闷气一样,以温柔明媚的笑容向我伸出手道,
“接下来你就安心好好休息吧,其它的交给我们就好。来,把手给我。”
“可是……”
我心里满肚子的担忧和疑问,比如接下来他们打算怎么行动、要怎么处置我、是不是已经调查到了什么相关的情报等等,但面对夏彦的笑容却只能依赖性地将手递给他。
虚弱感让我力不从心,身躯摇晃间,夏彦已经稳稳地将我抱起,向远离医院的方向走去。
“……不是说要去做检查吗?”
他的身上有股让人心安的淡淡香味,似乎是为了在任务中伪装成特定人物喷的香水,我忍不住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呼吸起来,头脑愈觉昏沉地疑惑道,声音很快地微弱了下去。
“……别多想……只是为了避开简遇……”
左然的安慰声隐隐约约地从旁边传来,我没听他说完,就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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