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池宿和罗萨里奥一起站在别墅门口,面前是刚到的马车。
马车上下来一个人,是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男人。
那人询问罗萨里奥和池宿的名字,核对完毕后,在册子上画了个勾说:“没问题了,登记已经完成,明天会有马车来接你的。”
男人的语气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罗萨里奥的关系。离开时眼神格外在池宿的脸上停留了些许,最终还是坐上马车驶去。
“我一向和他们不和。”露出个抱歉的笑,罗萨里奥轻声说:“不过你放心,我敢保证那位王子会喜欢你。他绝对会喜欢你的。”
觉得他的强调有些好笑,池宿装模作样地应和,“是啊,我也觉得他一定会喜欢我的呢。”
“是……”握着他肩的手紧了紧,罗萨里奥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回去吧,我教你怎么开枪,时间不多了。”
这话题转的相当狼狈,让池宿几乎要笑出声。
他不明白罗萨里奥为什么要自找没趣提那个王子,但好玩不就行了。
被罗萨里奥弄的心情很好,池宿挽住他的手臂应是,任由着他带着自己去了另一边的靶场。
外观类似仓库,入口处是厚重的铁门,两边各有守卫把守。
打开门才见真相,内部装饰得极其奢华,各种池宿说不清名字的枪挂在墙上。一侧有用于休息的沙发和方桌,上面花瓶里插着黑玫瑰。
罗萨里奥早早地就清了场,此刻除了他们两个,里面没有任何人。
“既然这里都有枪了,你昨天为什么还要给我?”从兜里拿出那把手枪晃了晃,池宿转头看旁边的人,“你不害怕吗?”
摇头,罗萨里奥抚上他的脸颊轻轻点了点,“我有什么好怕的,怕你晚上偷溜进来杀了我?”
“你对我这么信任?”
周边本就静,被罗萨里奥施完法后,池宿更是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或许我真的会呢。”
“我当然信你。”摆正池宿的脸,罗萨里奥低头将下巴靠在他肩上,
“认真。这是我专门的枪,很轻,不要怕。”
将他的手抬起,罗萨里奥继续说:“这把枪永远会上好膛,不用担心打完子弹。随时随地,你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开枪。”
“就像这样。”
说完,罗萨里奥握住他的手,单闭上一只眼瞄准远处的人头。
“砰!”
血浆四溅。
早在施法时罗萨里奥就耍了个小花招,他将池宿眼中的靶子变成活生生的人,于是打中头后会有鲜红和雪白一同流出。
鲜艳的粘稠液体落到地上,一部分粘在人偶惊恐苍白的脸颊上。
罗萨里奥的心跳很快。不,不是因为那个眼球突出快要掉下来的人,是因为池宿。
他迫切想知道池宿的反应。
会是什么?是惊恐还是无助,是畏惧还是逃离。
于是眼珠往左边转,他妄图偷窥,却对上了一双早就先来了的绿眼。
呼吸一窒。
仿佛是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唤醒,罗萨里奥望着那双平静的眼,一时之间竟然自己开始颤抖起来。
情绪被一阵笑声打断。回过神时,他望见池宿在笑。是一种终于忍不住的大笑,笑得整个人几乎倒在他身上,像一串摇晃的珠宝。
那把枪被他随意丢弃在一边,池宿望着罗萨里奥的脸,几乎是叹息着说道:
“我不开玩笑,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中午还有事情要出门呢。”拍拍罗萨里奥的胸膛,池宿轻巧地将他推开。
重新拿起那把手枪,扣动板机单手往上抬。又是一声枪声响起。
子弹将重新恢复完好的人偶打烂,同样瞄准头部,不偏差一分一毫。
“我上学的时候,对这方面很感兴趣,曾经专门去学过。”收回枪卡在腰间,他穿的衣服已经不再是孤儿院的那件灰衣服。
罗萨里奥的眼光很好,他又存了引诱的心思。那件绿色的衬衫上面扣子两颗没扣,配着脖子上的银链,简直是刻意要让人将视线集中在他的锁骨。
但即使他不这样,罗萨里奥也一定会看呆的。
走上前捧住那张定格的脸,池宿笑着说:“我学的很好,只几个月就打得漂亮。”
“所以我骗你了。”
“我不需要学枪,我已经会了。”忍不住用力捏了捏,池宿觉得罗萨里奥一点也不像蛇。或者说……那个副本boss也从来没有一刻像蛇。
他像一条疯狗,你抚摸他时他便听话,你离开他时他便呲牙。
“那……”罗萨里奥凑近,鼻尖对着鼻尖,眼睛闪着光几乎是祈求地说:“你为什么要说你不会?你想要……”
“对,我想要啊。我想让你教我,你想问这个?”
双眼眯起,池宿没等他说完就立刻回答,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一眨一眨,扰得罗萨里奥心乱如麻。
等了一会儿,没见罗萨里奥说话,池宿看了看旁边的时钟,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说了,我中午有事要出去一趟,到时候我会自己回来的。”
“你要去哪?”立马反应过来,罗萨里奥脑子里的那点雾彻底散了。
本以为他还晕着,池宿有些惊讶地挑眉,“去见一个朋友,昨天跟在我旁边的那个。”
“那只老鼠?你为什么要去见他?”表情瞬间就垮了下来,一片阴云盖在罗萨里奥脸上,瞬间就要打雷下雨。
“老鼠这种脏兮兮的东西有什么好见的,他和你可是竞争对手。”
“放宽心,你不是说你下午有事,一会儿要先去午睡休息一会儿吗。我见他是去探听信息,总得了解自己的敌人是不是?”
拍拍他的肩膀随便哄了哄,反正他不同意池宿也会去的。
出乎池宿预料的是,罗萨里奥竟然真的乖乖沉默下来,考虑了他的提议。
过了一会儿,罗萨里奥最终是说:“好吧,我叫约翰去送你。”
解除了魔法,他带着他往外面走,一个穿西装的老人已经站在了门口,身后是昨天熟悉的车。
但这不是昨天的司机,池宿认得出来。
“约翰昨天被我派去处理事情了,他是我的老熟人,你跟着他我放心。”罗萨里奥上前拉开车门,示意他上去。
“你们约在哪里?”
顺从地上车,池宿朝他微笑,“城中心离城堡最近的那家咖啡店,他教母家就住在那附近。”
“我明白了,早点回来。”终于舍得放他走,罗萨里奥关上车门,眼神依旧带着浓浓的不舍。
但池宿可一点都不舍。
干脆利落地关上窗,罗萨里奥的脸在视线中消失,车子向前驶去。
就在昨晚凌晨,池宿睡得正熟时,收到了一封信。
准确来说也不是信,是程司远的那位仙女教母送来的魔法,只不过外观像一封信。
3点,金光闪闪的方形物体突然出现在池宿房间的空中,像是多出来的一个太阳。
烦躁地把头埋进被子,他当时一心只想要睡觉,压根就没想管这破东西。
只可惜,他不管,并不代表信不去贴。
最后池宿在爆闪的被子里醒来,睁开糊满泪水的眼。身旁被吵醒的乌鸦不满地嘎嘎叫着,小羊也动了动身子。
信里传来熟悉的语气,是程司远带着点软弱的轻声话语:
“我怕你那个教父会截信……只能拜托她现在送过来。明天中午我们城中心的咖啡店见吧,城堡旁边的那个。我发现了好可怕的东西,想告诉你。”
说话声结束,信化作细碎的闪光消失,徒留池宿在一片夜色中无言,一动不动看着信消失的地方。
……这只老鼠就不能明白他也是需要睡觉的吗!
“先生,我们到地方了。”
回忆结束。车子停下,前方传来老约翰温和的声音。池宿睁开眼应了一声“嗯”,等到他开门后下车。
只是随意一扫就看到了程司远,虽然尾巴和耳朵已经消失,但那家伙探头探脑的样子实在是太显眼。
走进咖啡店,池宿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坐到程司远面前。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值得你在这么晚打扰我。”望着面前的程司远和他飘在天上的仙女教母,池宿不紧不慢地说。
“当然是大事!”
几乎是尖叫着出声,程司远说到一半就被仙女教母强行降低了音量,“抱歉,但你看这个……”
他首先从包里拿出一张报纸摊开在桌面,转手又拿出两张相片。
伸头过去看,一样是劲爆的标题加上没有营养的内容。照片上是城堡旁的那个加工厂,穿着蓝色工服的人竖着大拇指对镜头大笑。
池宿注意到,照片上人身上的工服,和那天他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两个倒蝴蝶的人一模一样。
“蓝蝴蝶工厂火热招工!报酬丰厚,欢迎各位居民踊跃报名!”
报纸的标题写着这么一句话。眯起眼睛,池宿拿起照片,终于升起警惕开始仔细观察。
第一张照片是那间蝴蝶加工厂的正面。
不同于新闻报纸上的洁白亮丽,工厂外部几乎被蓝色鳞粉笼罩,仿佛抹上了一层珠光闪粉。
拍摄时间是晚上,即使是这样那些蝴蝶也依旧不停,疯狂地涌进加工厂里,只在摄像机中留下一个残影。
如果说第1张还能称得上是梦幻,那么第2张就是完全的诡异了。
第二张照片的拍摄位置更加隐蔽,是在一个角落中,透过一个小窗拍到的工厂内部。
血,爆炸般的红。铺撒着盖满整个房间,不管是墙壁还是地面,甚至包括天花板。
是一个巨大怪物的胃壁,湿黏黏马上就要滴下水,将人消化吃掉在这里。
将那两张偷拍的照片放下,池宿沉思的同时还有心开玩笑,“你还挺适合做狗仔的,都这么晚了还拍的这么清楚。”
“真的吗!我以前的梦想是当个摄像师来着。”被夸得一下子翘起尾巴,程司远嘿嘿笑着。
“嗯哼,确实挺不错的。”抬起刚上的咖啡,池宿垂下眼。正想要抿一口时,却望见自己手腕处有淡粉色的烟雾在飘动。
几乎是包裹着的一圈,环一样将他握住,如同占有般轻轻放在上面。
立刻放下咖啡杯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眼睛就下意识瞪大。
粉色的烟雾已经扩散到四周,叠加一样让所有一切都变得朦胧。
程司远呆呆维持着扶眼镜的动作没动。苍白的脸终于见了点血色,像是一朵浅桃色的花。
透过他震惊的眼,池宿能看到自己同样暧昧不清的身影。
脚下传来一阵瘙痒的刺痛,下意识动了动想要避开,反而撞上一片坚硬的茎。
有沙沙声在耳边响起。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抚动,吹乱了桌上的照片,让它们打着旋飞舞在空中。
那是一丛玫瑰。
不,不是一丛,是满地的玫瑰。
咖啡店内的地板上,凭空长出成群结队的黑玫瑰。
它们互相缠绕着往上生长,花苞够到池宿膝盖处时才堪堪停下。在风中欢欣鼓舞着抖动,尖锐的刺频频擦过他的小腿。
眉头拧起,池宿试探性伸手,碰了碰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朵花。
指尖点到花瓣的那一刻,黑玫瑰猛地张开向前贴近。
反应过来想躲却被迅速追上,他做好了呼唤麻绳的准备,但玫瑰最后却只是点水般吻了吻他的手背。
什么……鬼东西?
收回手放在桌,池宿也不在乎丢不丢脸,直接就踩上椅子蹲在了座位上。
对面的程司远看起来已经走了一会儿,不过池宿本来也没想指望他。
手掌往桌子撑准备过去提醒程司远,身子还没爬上去,面前的咖啡杯就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咔哒”。
一个黑漆漆的长条状物体在杯子里搅动。
回到原位警惕地盯着咖啡杯,只见那里面钻出了一朵玫瑰。
和其他的都不同,那朵玫瑰开得最盛。花朵完全舒展露出蕊,有一个池宿拳头大。
扭动爬行着从空中向前,花朵张开又闭合,说出一句话:“回家。”
回家?
见玫瑰似乎没有恶意,池宿疑惑地凑上前想要再问。但它似乎是很胆小,眨眼间就原路返回缩进了咖啡杯。
端起那杯咖啡,池宿果断把它往旁边的玫瑰丛里一泼。可拿回来去看时,还是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杯底。
那朵玫瑰凭空消失了。
咖啡店里的其他人仿佛没看见一样当作无事发生,池宿也再也顾不上别的,跳下座位就去抓程司远。
玫瑰们十分有危机意识地往旁边闪,避开了他的踩踏。为此,池宿也松了一口气。
将报纸和照片装到程司远的包里,池宿拖着那只老鼠往外面走。直到这时奇怪的目光才从周围人眼中传来。
走到车门口,一直等候着的老约翰帮他拉开车门,他也顺利把程司远塞了进去。
自己也跟着坐上车,池宿揉着太阳穴说:“回家里面去。”
“是的,先生。”老约翰点头应好,从始至终没有多问一句话。
透过窗外,他能够清晰看到粉色的空气与闪着蓝光的蝴蝶。玫瑰们在车辆驶过去后又迅速补上,铺满整个地面,无一处遗漏。
犹豫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问:“你能看到那些玫瑰吗?”
“能看到。怎么了吗先生?”老约翰很快回答。
“没什么。”闭了闭眼,池宿知道自己不该指望一个npc的,“继续开吧,开快点。”
“是。”
车速有了明显地提高,没一会儿就回到了那栋小洋楼。池宿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两巴掌拍醒程司远。
半是恐吓半是嘱咐地跟他交代好事,见程司远连连点头,这才终于朝着内部走去。
别墅纯白的外墙下已经有细细的黑色荆棘缠绕。穿过院子推开门,里面客厅站着一群池宿不认识的人。
穿着统一的黑西装,他们看他的眼神实在是过于复杂。有愤怒有疑惑、有无奈有悲伤。
但不管情绪是怎样,所有人在看到池宿的那一刻,都迅速整齐划一地往旁边后撤一步。为他让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沿着那条路往前走,道路尽头躺着一个人。
池宿绝对不会忘记这是谁的。
他那昨天才见过的教父,早上才刚刚和他调过情的罗萨里奥,此刻脸色白得比初见时还要白,几乎是一块刚刷好的墙壁。
罗萨里奥躺在地上,双眼合着像是安详地睡着。脖子边有着破碎斑斓的蓝蝴蝶,手紧握法杖。
低低的啜泣声在身边响起,刚好和燕清温的话语交相辉映。
“已触发主线任务:教父的死”
“任务目标:你与朋友聚会归来,才发现自己的教父不知何时死在了家中的客厅。
请调查出罗萨里奥的死因,找出那个可恶的凶手。”
……坏消息。
他的教父死了。
——
一直在看比赛我不行了,那本应该会晚一点开,但总归是会开的。定了名字应该叫饭饭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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