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地转过头,池宿从大开的门中看见艾德里安的身影,直直对上了那双蓝眼睛。
那颜色几乎是惊人的。在黑暗中闪着光,蝴蝶翅膀一样的眼睛。
“你听到了,对不对。”
明明是问句却没有任何疑惑的语气,艾德里安歪头,金色的长发垂落。发丝半掩住苍白的脸,枯草一样搭着。
房间内传来微光,是窗外的月光。轻纱一样洒在内部的地面,让地上的尸体发出珍珠白般的光泽。
尸体腹部有一道平滑的切口,内部被蛀空。切面不见一丝红艳的血、金黄的脂肪,是一片光滑平整的布,等待着被用针细细地缝。
大张的嘴巴合不上,眼珠变成蒙了尘的绿翡翠。齐整的黑色短发,每个人都一样。
只面部五官略有不同,圆顿或是尖锐,像猫或是像蛇。
像池宿。
视线回到艾德里安身上,这位王子殿下换了衣服。不再是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件日常白衬衫,而是一套笔挺华丽的西装。
胸口别着大朵的白玫瑰,仿佛一张庞大的蜘蛛网。玫瑰花蕊停着一只蓝蝴蝶,翅膀欢快地一张一合。
池宿明白了,他是蓝胡子。
“已解锁二王子隐藏身份:蓝胡子”
之前的布娃娃是在暗示“新娘”的后果——成为复活艾德里安白月光的牺牲品,蝴蝶的养料。
不过从源源不断飞往加工厂的蝴蝶们来看,这个计划大概是至今都没有成功。
“你要谋杀我吗?”觉得十分好笑,池宿学着他的模样歪头,绿眼睛闪动恶意的光,“你要谋杀我,然后复活另一个人?”
一边说着一边往腰上摸,他捏好手上的枪,微微偏过头嘴唇嘲笑着张合。
感受到有东西滑动离开自己的腰,于是转回头时,笑容更甚。
“……当然。”
没听清他的细语,也不解他的反应,艾得里安皱起眉,轻抚胸口的蝴蝶。
“很少有人在死之前会像你一样淡定。不,是从没有过。”
随着他的动作,蝴蝶摇晃着飞起,游荡飘向池宿,妄想钻进他微颤的口腔里。
池宿没有动。或者说,此刻除了嘴巴被控制着张开,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动。
但没关系,他相信自己最棒的员工麻绳,会执行好自己的命令。
果不其然,下一秒,定格的身体再次动了起来。
抽出枪瞄准空中艾德里安的腿,“砰”地一声,黑色西装变得湿润。
看着那张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艾德里安的控制因为麻绳的突然袭击解除,让池宿找到了开枪的机会。
抬起脚,脚尖踩上飘落在地里的蓝蝴蝶,池宿将它碾碎,说:“那你应该多长点见识。”
“你果然和他是一伙的。”强撑着直起背,摔倒在地的艾德里安咳嗽着,泪眼朦胧。
扯掉变得松垮无力的麻绳,他把它握在手里,随后笑出声,“你品味真差,根本就没人会选这个颜色。”
“有用就行了。”
上前走了两步,池宿蹲下身,将枪口对准爱德里安的额头,“是你杀了我的教父吗?”
血在地面上蔓延,身上的力气逐渐变小,艾德里安抬起头,主动抵住枪口,“他都有这种克制我的枪了,我还怎么杀他?”
沉默着没有再说话。池宿端着枪的那只手没动,另一只手却去撩爱德里安的裤腿。
揭开那片湿乎乎的布料,光洁白皙的小腿处有一个明显的突兀大包。
中间源源不断流出血,周边紧绷泛黄。用手指轻轻一碰,那层如纸薄的皮便轻易的被戳破,漏出内部柔软的汁液。
“滴答、滴答”。
淡黄色圆与血迹鲜明分割,奇异的香气溢出来。青涩的、浅淡的、甜美的。
近乎是转瞬即逝的。
极快地被浓烈的腥气掩盖,边缘清晰的圆模糊。融进一片鲜红,找不着身影,无踪无迹。
“我对此持保留意见。”假笑了一下,池宿放开裤子,不再去看那个丑陋的大包。
拽着艾德里安的衣服强迫他站起,池宿半撑着他的身子,对着那张喘着粗气的脸说:“我们的婚礼还会举行的,对吗?”
怕齐玉妄最后成不了王,池宿想给自己留个保底选项。反正他们俩的属性不冲突,池宿暂时还没有和艾德里安分手的想法。
“你是疯子吗?”偏头,艾德里安皱眉,嘴角往一边扯起,整张脸像是即将融化的蜡。
捏住他的脸,池宿因为手上湿滑的触感而感到厌恶,“你不想结我们也得结,现在可由不了你。”
“把我的房间换成普通的房间,宣布我们的婚期,听懂了吗?”
被强迫着维持一个屈辱的姿势,艾德里安压制不过池宿,只能倔强地瞪着眼。
“说话。”池宿的手更用力了。
下巴好像快要被捏断,喉咙中发出一声近乎哭腔的呜咽,他长长的睫毛最终垂落,说:
“是的。2楼,你原本的房间往左挪一间,那间房很安全。就住在我的旁边。”
“很好。”放开了手,池宿现在只虚扶着他,“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他没想过对方会答应,于是说得格外敷衍。
“不需要。”如他所料,艾德里安也果然没有答应,只甩开他的手,扶着栏杆一瘸一拐地下楼。
没在乎艾德里安愤怒的语气,池宿直到望见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收回眼神。
走进身边那间房,房间里除了尸体还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个等人高的布偶,缝着绿色纽扣眼和黑色毛线发。
周边那些密集的尸体围绕着桌上的布偶形成一个圆,眼睛被刻意扭转注视着布偶,表情朝圣般惊恐。
摆弄了两下玩偶没发现什么,池宿的视线转向墙面上的一扇门。
绕过尸体,利用他们之间的缝隙穿行,他来到门前,握住门把手往里推。
门锁了。
门上的把手是蝴蝶形状。仔细观察后,池宿回去中心把小羊抱了过来,将它放在手里打开盖子。
从内部拿出那把金色的钥匙,他将钥匙插入把手中央,蝴蝶身子处的锁孔。
随后“咔哒”,门开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绿色蓝色的蝴蝶从里面蜂拥而出,打在池宿的身上。
下意识后退却踩到了尸体,他扶住门框踮起脚不再动,闭上眼屏住呼吸。
蝴蝶撞在身上的感觉有些痛,这些该死的东西不要命一样疯狂,似乎是想要将自己融在他的身体里。
等到身上的痛感停止,池宿再一次睁开眼,余光发现身上没有沾上鳞粉。门内也不是预想中的卧室,而是一道黑漆漆长长的走廊。
摸了摸小羊的头,随口安慰了一下肩上惊恐的笨蛋乌鸦。他缓步往里面走,进入了房间。
修长的身躯被黑暗吞噬,皮鞋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持续响起。
他朝直行的通道里走了很久,最后视线中出现光。
穿过光芒走到尽头,池宿在原地顿了一下,另一只脚才和先进来的左脚齐平。
抬起头,带着眯起的眼观察四周。现在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纯白的空间。
身后来时的路消失不见,被墙壁给吞掉,面前有三扇门,门牌上分别挂着三句不同的话。
1.我不会离开你。
2.我就是要离开你。
3.沉默无语。
房间最右站着一个人,是刚刚才走了不久的艾德里安。原本长到腰的金发在这里只是齐肩,脸更加紧致年轻,穿的衣服也又换了一件。
外面的艾德里安穿着类似婚礼的西装,但这里只是衬衫和长裤。
他像机器人一样垂着眼不动,于是池宿只好自己上前。
刚刚接近他一点,正好是伸手能够碰到他脸颊的距离时,艾德里安说话了: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被吓了一跳,池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视线中,艾德里安突然抬起的眼睛不偏不倚,刚好是可以与自己对视的角度。
他的瞳色似乎变浅了些,少了忧伤多了锋芒。
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却隐约从其中透露出扭曲和痛苦,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心中挣扎而出。
“你说什么?”冷静下来反问,池宿企图从他这里再获得什么信息,可那人却只是维持着表情重复。
“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咬字清晰,年轻艾德里安的尾音收得极快。
不再去试图和他对话,池宿转头再次看向那三扇门,伸手去握,发现每一扇都能推动。
对着那些选项思考了一会儿,他最终做了保守选择,推开了最左边标着“我不会离开你”字牌的门。
走进内部,身后的门自动关上。
房间地上长着白玫瑰,无风却摇晃。轻柔地抚过池宿的小腿,像是波动的海浪。
顺着玫瑰往里走,走到一半时,他胸口传来一阵针扎般的痛苦。
“嘶……啊!”
脱力丢弃了手中的小羊,池宿跪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胸口,手指紧紧抓着衣服。蜷缩起来妄图通过姿势减轻疼痛,效果却微乎其微。
仿佛有人用尖锐的锤子击打自己的心脏,要将它变成一团软烂的肉泥,包起来蒸熟吃掉。
身旁乌鸦们担忧地尖叫起来,混杂小羊的“咩咩”声,塞进他脑子里变成杂乱的一团线,捆绑束缚脆弱的大脑。
直到有一根锋利泛冷光的针刺破它们,将结实的固体搅成融化的奶油,混合成粉红的梦境。
最后线被拉直,脑中只剩下被黑色分割的两片白。
池宿猛地睁开眼,瞳孔紧缩几乎变成一个点。
在一片虚无的空中,他眼睛里出现一张脸。是艾德里安的脸。
眼睛瞪大脸部皱起,大张的嘴巴离他太近,只需要再往前一厘米就可以撕咬啃食池宿的脸颊。
上下唇闭合,硕大的头颅赤红,边缘打着圈开始向周边溶解。五官向内旋转成多个螺旋的圆,五颜六色混杂,最后又统一杂糅成灰。
他说话,声音是粘稠的愤怒。
他说:“你骗我。”
——
说要新开文和说要重新改前面,结果两个都没有达成。这就是我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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