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脑中的线断了。
迷茫地望着上空,耳边传来近乎嗡鸣的噪声。有两只眼睛在他眼中旋转,绕成绿蓝碰撞的糖果,甜蜜而诱人。
一片猩红的背景中,那两只眼睛怜悯地往下低,细碎说出模糊的语言。
“你又来了。”
“这是……你是谁?”
两句话钻进池宿耳朵里,撬开他的大脑仔细观看。
“你很奇怪,你看起来很奇怪。”
看完了他的大脑,那两只眼睛疑惑地继续。
“你很像主人,但是又不是主人,你是谁?”
我是谁?
努力运转几乎停滞的大脑,但思绪如同写在雾气上的字,刚刚成形就溃散。池宿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两个字: “我是……”
“说呀,你是谁?”
只在一瞬间,天上那只蓝眼睛消失,只剩下绿的那个往前凑近。一蹦一跳,好奇的猫似的来到池宿面前。
眨了眨自己,绿眼睛看着他挣扎的模样,语气带着蛊惑:“不要想,告诉我你现在想说什么。你是谁?”
不要想?皱起眉毛,池宿下意识就觉得这是个危险的答案。
不,想!好好地想一想。
强行集中精神,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头气球一样快要向上飘起。
直到金色颜料终于滴上空白的脑海,一切豁然开朗。
没错,那把钥匙。
往下勾勒出长条的线,那支笔画出翩翩起舞的蝴蝶,忽略掉中心从未清晰过的字母。
“C”。
C?
仿佛是找到了答案,池宿的心跳忽然剧烈起来。嘴角拉扯着上扬,他立马想脱口而出:“我是 Cinder……”
等等……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望着眼前那双绿色的眼,它上挑的眼尾和浓密的睫毛让池宿感到熟悉。
狡猾的、美丽的、轻浮的……一双不做任何表情也像蔑视的眼睛。
是他自己的眼睛。
这一刻,他聪明的大脑终于回笼,明白了这里是哪里。
这是艾德里安白月光的卧室。
所以他会在这里缅怀,在这里摆放尸体和玩偶。所以钥匙上有蝴蝶,通身是金子做的。
所以,除他以外,禁止进入。
一个可笑的谜题。
Chi Su。
“池宿。”池宿说。
笑容逐渐变得可控而真诚,他继续:“我是池宿,你的主人,你自己。”
眼睛停止不动了。
它凝视他良久,最终也眯起,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欢迎回来。”语气格外高兴,它的声音几乎要哼唱起来。身形逐渐上升、变淡,最后只留下一句:
“欢迎回来,池宿。我自己。”
笼罩意识的浓雾彻底散去。眼前的红色消失,变回原来房间的模样。
地上的白玫瑰不见,此时自己躺着的地方是房间的中央,对面是凭空出现的门。
“主人……主人!呜呜呜呜……”
清醒的代价是听到声音。身边乌鸦女士正拉着笨蛋乌鸦哭丧,整只鸟都趴在他胸口,头埋在衣服里压根没看见自己主人冷漠的表情。
伸手揪住两只鸟,他把他们抬到身前,冷淡地说:“我还活着呢。”
放开手撑着地面起身,池宿忽略掉他们庆贺的嘎嘎怪叫,直直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拉开门,面前是和来时相同的场景。
依旧是三扇木门,右边站着年轻时的艾德里安。只不过这次房间的墙壁地面不再是纯白,而是偏黑的灰,暗夜一样笼罩。
皱紧眉头,池宿走近艾德里安,发现他的表情狰狞起来。
双眼瞪大,眼珠几乎要占满整个眼眶,他紧闭的唇拉扯成一条向下的直线,神情满是恨意。
“你心里是不是还记着他?”接下来怨愤吐出,说话时宛如毒蛇伸出獠牙。
……这都是什么鬼问题?
池宿简直想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呢,结果这人又因为感情问题发神经。
“真不知道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翻了个白眼,他摇着头离开,来到几扇门前看选项。
1.你以为你能比得上他?
2.我心里没有别人。
3.冷笑,沉默不语。
经过上次的教训,他这次不敢选2,选择了3。
虽然感觉起来也不算特别好,但总比1这种东西看起来要强太多。
伸手推门,他谨慎地只迈入两步——可身子刚进去,艾德里安该死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你为什么不说话?!”
愤怒已经掩盖不住,尽管这一次对方并未现身,但声音震得池宿耳膜发麻。
池宿:……
不会真的是那个选项吧?他有受虐癖吗?
没时间让他细想,下一秒房间亮起灯,照亮了墙壁,也让他看清了上面的东西。
墙上挂满了画像,全都是人像;衣着姿态各异,唯一重复的是脸。
但不是平常的脸,该怎么说呢……画上原本应该画着人脸的地方,此时被纷飞的蝴蝶掩盖。
围绕着男人的脸形成一个贴合的包围圈,蝶群严密地包裹住面容,看不清一点那个人的五官。
只能从喉结和黑色短发判断这是个男人,一个身份不凡的男人。
毫无疑问,大概率画的是自己。
撇了撇嘴,池宿目光扫过那些华美的服饰,发现上面都有蝴蝶元素。
别在胸口的胸针、戴在手腕的手链、穿在腰上的腰带……
与画中人脸上的蝴蝶呼应,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搭配美学。
但不得不说品味不错,没有一件是难看,也算是没丢自己的脸。
自己把自己给看美,池宿他刚有些得意地扬起嘴角,剧痛却猝然袭来。
这次换了个地方,不再是大脑而是腹部,也不再尖锐而是缓慢。
如果说前一个是用大脑在走钢钉,那么现在就是有人在用勺子刮胃壁。
一定是不重的力道,一次又一次反复上下,疼痛也跟随着持续累积,一层叠着一层。直到最后终于难以忍受,才发现它已经快要将腹部捅穿。
立马扯开扣子脱掉衣服,低头就见自己的腹部如同沸水般鼓起,有什么东西正疯狂地向外顶撞,想要涌动而出。
汗水从紧绷的腹肌滑落,块状肌肉被撑起来的样子格外奇怪,像是一个拱起的乌龟壳。
与此同时,他右胸处浮现出一枚蝴蝶印记。与大王子马特一样,是一道淡红色的凸起疤痕。
丑死了。
他试探性地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指尖在触摸到皮肤的那一刻,内部蝴蝶的冲劲更加激烈。
迅速缩回手不敢再碰,他转去口袋中掏出那柄金钥匙。
将钥匙齿对准自己胸口的蝴蝶痕,既然那些布娃娃摆脱掌控的办法是让蝴蝶飞出,那自己也不妨一试。
尖端用力划下,他雪白的皮肤瞬间裂开,出现一道血痕。顺着往下,鲜血蜿蜒,流过整个上身融进黑色的裤子里。
深呼吸一口气继续,他咬紧牙关,他沿着之前的伤口又补了一刀。随即丢开钥匙,抹掉表面的血,直接用手指去掰。
皮下除了血肉空无一物,他不死心地向深处摸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放弃了。
捡起地上的衣服没穿,他用上衣草草捆紧伤口,抹去额角的冷汗。
现在返回寻找那个布娃娃显然不现实。如果刚才的那一关算是安保,那么这间房应该是认定了自己的主人身份的。
既然认定了,那么眼前的危机必然不来源于房间。
现在自己腹部有蝴蝶想要涌出,应该是因为外面的艾德里安不甘心,再次催动了魔法。
毕竟他之前本来就吸入了一些蝴蝶鳞粉。
既然是这样……那这些画像就是房间给予他的生路。
抬起头,池宿目光锁定那幅胸前别着蝴蝶徽章的画像。
大步走到画前,画挂的地方并不高,到底下后微微抬头就可以看到全貌。
伸手触碰那枚徽章,发现画纸居然向内轻微凹陷,内部没有墙壁的阻碍。
是空心的!
瞬间反应过来将画撕开,随着纸屑飘落,画框内部不算长的通道展现在池宿面前。
往里面张望,能看见里面有一张椅子,椅子上似乎坐着一个背对着自己的人。
不再犹豫,他忍痛用手将自己往上撑,双腿用力攀上画框,低头前进。
弓着身子走到内部,通道尽头空间略高,足以让他直起身略微松口气。
来到椅子前,这才发现那上面坐的并不是人,而是和外面一模一样的等身玩偶。
玩偶心口处有一个和自己同样的蝴蝶印记。重新拿出钥匙,他马上朝蝴蝶所在的胸口捅去。
“啊!!!!”
因为是玩偶所以没想着收力,发狠捅进去的那一刹那,池宿同步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剧痛。
尖锐的、冰凉的东西捅穿了自己的心脏。带有棉花特有的柔软,于是进去时格外顺畅,仿佛是自己的肋骨主动张开来接纳,亲自含了进去。
心脏发疯般开始痉挛,被揪住的小鸟般胡乱扑腾撞击,让本来没多深的伤口流血更甚。
眼前阵阵发黑,呼吸因为过大的痛苦而停滞一瞬。手指攥着钥匙想要拔出来却无力,池宿冷汗浸了玩偶一身,苍白的脸可以与白棉布一较高下。
直到胸口的疼痛逐渐减弱,而腹部的冲撞逐渐清晰,他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休息下去了。
猛地将钥匙拔出,他强行撕开布料,在厚重的棉花中,望见一抹蓝色的光芒正在闪烁。
很好……就差一点了,你可以的,我们可以的。你必须要可以!
手指伸进棉絮中,他拨动温热跳动的血肉,身上的窒息感越发加重。
逼着自己往内扣挖,眼中的黑点越扩越大。指尖的感觉几乎要被麻痹,但在碰到蝴蝶翅膀时,池宿却依旧清晰地感受到了手中有东西在跳动。
不,不可能是蝴蝶。
捏紧了翅膀,他确认这只蝴蝶是死的。
跳动的是他的心脏,在握住蝴蝶时越发挣扎,扯出时像是扯掉了自己一根粗壮的血管。
如同拔掉一颗没有任何松动的牙齿,强行将它们分割。于是二者粘连,不舍于彼此的离去,痛苦加剧。
坚持着用力向外一扯,蝴蝶离开玩偶身体的那一刻,心脏处的疼痛瞬间被抚平。
蝴蝶短暂挣扎了几下,落叶一样飘落。
池宿瘫坐在地,还没来得及喘气,就感到胃部被人自下而上猛烈挤压。
原本安分下来的蝶群又开始躁动,这一次,它们集体向上涌来。
腰被迫弯曲,他的下颌被强行撬开,嘴巴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羽毛搔刮般疯狂的痒意从食道深处攀升,堵塞了他的喉咙。
一只只蓝蝶奋力向上钻挤,纤细的足部不断抓挠,又在途中被挤烂,变成晶莹的碎片往下落。
“呕——”
混合着胃液,死掉的蝴蝶从他喉咙里一涌而出。
一波接着一波,蓝色蝶尸不断涌出。鼻腔内也被侵占跟随着一起往外流,黏稠闪亮的蓝色液体浸染地面,蔓延到四周。
池宿支撑在椅子边,眼睛外凸几乎像是快要掉落,泪水止不住地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终于从混沌中清醒时,是因为一只暴力的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本就软塌的身体被轻易提起,抵在墙上。幸运的是胃里的东西已经吐完,喉咙不会那么难受。
他艰难抬头,视线中出现一张绝望而愤怒的脸。
是那位王子殿下——艾德里安。
房间变为了纯黑,灯光将艾德里安的脸鲜明地切成两半,一半愤怒一半怨恨。
站立的地方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最右,他难得做了点别的动作,自己走到了池宿进门时会在的地方。
徒劳地拍打着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本就脱力的身体根本无法抗衡。
池宿心里冒火,通红的眼睛再次上抬,正好不偏不倚看到了悬浮在空中的三个选项。
房间里的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透明屏幕。
而他在看到屏幕的第1秒,就知道自己要选什么了。
1.给他一巴掌。
2.求饶。
3.哭。
“啪!”
抿紧嘴唇,用尽全力抡圆手臂,池宿一记耳光狠狠抽在艾德里安脸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在黑暗中。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
他跌倒在地,捂着脖子咳嗽着抬头,看见了一双盈满泪水的海蓝色眼睛。
——
小池宝宝你有点色··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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