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儿!”沈太君看清来人是沈璧君,惊骇出声。
阿石第一时间接住了晕过去的沈璧君。
萧十一郎扬起披风,以内劲把剩下的金针阻挡振飞。
那杀气腾腾的暗器登时全然原路返回!
眨眼间,沈家护卫被击倒了一片!
萧十一郎与阿石对视一眼,利用众人仓皇躲避之时,带着沈璧君逃之夭夭!
“君儿!”
沈太君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孙女的,见沈璧君被自己的「沈家金针」击中,脸上的威严早已被惊恐和心痛取代。
“君儿好像受伤了!”
“老太君,沈姑娘不会有事的!”白杨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沈太君,急声劝道,“只是您家里这些人怎么办呐!”
他回头看向被金针所伤而倒地不起的护卫。
“是啊,老太君,救人要紧呐!”绿柳连忙凑过来,愁眉苦脸地附和。
沈太君看着满地哀鸿,又想着生死不明的孙女,心乱如麻。
纠结片刻,她心知人命关天,也顾不上其他的,只能听从白杨绿柳所言,取出怀里的吸金石,配合着两人对伤者施救。
——
野风林深处,远离了方才的喧嚣与杀机,一座被高大林木半掩着的小木屋静静矗立。
窗口透出一点昏黄温暖的烛光。
阿石和萧十一郎赶回小屋时,喊了半天都没看见风四娘的人影。
经历了一系列的兵荒马乱,沈璧君体内的金针被阿石取出,肩上的伤也被包扎完毕。
“幸好老太君还有些许底线,没在那金针上淬毒。”
卧室的床榻上,阿石替昏睡的沈璧君掖好被角,起身给萧十一郎让出了位置。
“否则,她沈家的那批护卫恐怕是性命难保咯。”
“我想,无论如何,沈太君都不会让「沈家金针」沾毒的。”
萧十一郎打了水过来,用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替沈璧君擦拭额角的薄汗。
“是啊。”阿石语带浅浅的讥讽,“「沈家金针」绝对清白的威名,沈太君不会容许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就算要使毒,也不能用在她沈家的金针上。
“阿石,谢谢了。”萧十一郎忽然道。
“怎么了?”阿石的视线落在沈璧君苍白的脸孔,“你是说救她啊?”
“我师父本来就是大夫,我自然也一样救死扶伤,举手之劳。”她找了个板凳坐下,大咧咧道,“况且,我和沈璧君也算是有几面之缘了……”
“「几面之缘」?”萧十一郎挑眉道,“与其说是萍水相逢,我觉得你们倒像是「故交」啊?”
“什么「故交」啊……”阿石心虚地挪开目光,“人家沈姑娘重情义,又知恩图报,才出来帮我们挡金针的嘛……”
先前还叫她「君儿」,现在想撇清关系就叫人家「沈姑娘」……
这些前后矛盾的小细节萧十一郎都懒得拆穿她。
“「我们」?”他意有所指地笑道,“我怎么觉得她是跑出来帮你挡针的?”
“怎么,你吃醋啊?”阿石调笑道,“我相信,要是沈太君那金针是冲你去的,这傻姑娘一样会挡在你身前的。”
她捶了萧十一郎胸膛两下。
萧十一郎嘴角轻轻扬起,注视着沈璧君的眼神包含着无限情意:“是,我知道,她会的。”
“她比我想象中,要勇敢多了。”
阿石轻笑着颔首道:“对,她比你想象中,要勇敢多了。”
萧十一郎见阿石依旧不愿多说自己与沈璧君的关系,也不再勉强,扭头将目光瞅向她,声音里透着感激。
“我说谢谢你,是因为你方才在林中替我说的话。”
阿石怔愣一瞬。
“你那么生气,是为了我。”萧十一郎肯定道,“你是在为我出头,对吗?”
他英俊的脸颊在烛光的照耀下半明半昧,棱角分明。
清澈的眼眸里浮起温暖的火焰,正柔和地跳动着。
“嘁。”阿石鼓鼓腮帮子,略带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嫌弃道,“谁是为了你啊……我那是本来就看那老古板不顺眼!你少自作多情了。”
“是吗?”萧十一郎洒然一笑道,“就当我是自作多情吧。”
“本来就是……”
阿石掂了掂茶壶,发现里面还有茶水,就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几口,砸吧砸吧嘴。
“要我说啊,这姑苏地界的正派到底不正规,也不够敞亮。”
她半是感叹半是嫌弃,接着尤其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还是我御剑山庄和龙泽山庄才算表里如一的名门,光明磊落从不为了虚名负累旁人,不愧为武林中的领袖!”
萧十一郎见她那副与有荣焉的表情,噗嗤笑出声来。
“是啊是啊,知道你御剑与龙泽是好地方了。”
萧十一郎对那御剑山庄倒是真的颇感兴趣。
其他不提,光是阿石口中似乎无所不能的师父尹天凤就够让他好奇了,更别提那百年来前无古人的女庄主尹天雪了。
当初传位之时可是在黑白两道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多时,她便凭借雷霆手段和绝顶智慧漂亮地解决了几场棘手的江湖纷争,以极快的速度在江湖中树立起了威名。
有机会,他一定要亲眼见一见这两位传说中的女中豪杰。
萧十一郎顺着她的话头夸赞了几句道:“不知什么时候,有幸能见一见你那厉害得不得了的师父啊?”
“这段时间,师父老是行踪不定的。”阿石拍拍他的肩膀,“不过师父疼我,总会来看我的,到时候你就有那个荣幸瞧上她几眼啦~”
“好——”萧十一郎拉长语调应道。
——
沈璧君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肩上的伤已经没有那么痛了,应是有人替她处理好了。
她好奇地打量屋子里的陈设,见屋外有个坐在围栏上的背影,缓缓走近。
“阿石没事吧?”沈璧君轻轻开口。
萧十一郎见她醒了,立刻起身。
“她没事。”他指了指她的伤,“还是她给你包扎的。”
“你啊,看着那么安静柔弱的……怎么那么冲动啊……”他语气里还存着颤颤巍巍的后怕,“阿石有功夫傍身,没那么容易受伤的,倒是你,一点内力都没有还学着人家挡伤……”那心有余悸的口吻里,还带点不可思议。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沈璧君如今想来也觉得意外,“我只是觉得沈太君肯定是对阿石产生误会了……她不能受伤的……”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染上了些许羞怯。
“还有……还有你……”
羽毛般轻柔的声音在萧十一郎的耳畔抚过,让他的心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啦。”萧十一郎见她脸色还不是很好,连忙上去搀了她一把,“来,坐下吧。”
两人并肩而坐。
深秋时节,风里透着丝线般交织的凉意。
“要不你还是在屋里歇着吧,在外面吹风不好……”萧十一郎建议道。
沈璧君摇摇头笑道:“不了,我还是喜欢在外头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感受着微风扑面,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徐徐吐气。
“我喜欢风。”
她突然道。
“风可以去任何它想去的地方,可以幻化成任何它想要变成的形状,可以完美嵌合任何它想进入的屋子。”
“可是风不会停留在任何地方。”萧十一郎道。
二人身后,窗台前的风车正迎着风不歇地转动。
“你怎么知道?”沈璧君伸出手,像是真的要去抚摸无形的风似的。
“风动的时候,风车会告诉我它来了;风停的时候,心会告诉我它在。”
沈璧君侧头,眼底涌动的波光潋滟,竟是比萧十一郎见过的所有湖水都清冽澄澈。
“一直都在,只是无声。”
两人的目光交汇,如同两条静谧的河流悄然相拥。
秋风陡然从林中钻出,惹得落叶簌簌,纷纷扬扬。
他们像是从某种美梦里蓦地惊醒,触电般挪开了视线。
“那个……”沈璧君捂着心口,缓了缓砰砰乱跳的心脏,使劲寻找别的话题,“昨晚……阿石说的那些话……”
萧十一郎叹了口气,竭力把脑子里那些旖旎的念头压了下去。
“你是说……她对老太君说的话啊……”
他知道她说的是阿石数落沈太君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
“对。”沈璧君点头解释,“我相信奶奶不会有那种想法的!她很疼我的!”
她知道自己的奶奶会为了维护沈家声誉做很多事情。
或许有些事情做得并不那么磊落坦荡,甚至可以称得上心机深沉,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奶奶对她的爱。
这一点萧十一郎相信,其实阿石也是相信的。
“我知道,我昨晚和阿石谈过,她昨天那些话是故意气老太君的。”萧十一郎柔声宽慰道,“她只是不喜欢太君那样说我……”
“那就好……”
沈璧君嗫嚅着,忽地嫣然一笑。
“我还是第一次见奶奶气成那副样子呢……”
笑着笑着,她嘴角一僵,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些欢脱的画面。
——小时候,扎着两个羊角小辫的陆怀瑛带着她翻墙,想偷溜出去玩,被抓包之后还顶撞沈太君的场景。
她骤然惊觉一切仿佛似曾相识。
“不……其实不是第一次……”
萧十一郎垂眸,细细观察她的神色:“你和阿石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沈璧君秀眉微蹙:“我也不知道……可是我就是很喜欢她,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那我呢?”萧十一郎想也不想脱口问道。
沈璧君猛地住了嘴,沉默半晌,背过了身去。
“我问你。”她并没有回答萧十一郎,而是又丢给了他一个问题,“那天你为什么闯入我们沈家?”
萧十一郎心虚地移开了眼睛,对着檐上的燕子窝研究了起来。
见他不说话,沈璧君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你是为了割鹿刀去的吗?”
“是。”尽管知道沈璧君会不高兴,可萧十一郎不愿意欺骗她,无奈承认道,“我是为了割鹿刀去的。”
不知为何,听到了肯定的回答,沈璧君反而没有生气,只是心底微微有些失落。
“这么说,奶奶说得没错了。”她平静地起身道,“我没事了,我该回去了。”
萧十一郎见她伤还没好全就要走,心下着急,下意识要去拉住她,却被她轻飘飘的一眼而慌得即刻收回手。
见他手都不晓得放哪里的滑稽模样,沈璧君眉眼不自觉倾泻出一丝笑意,却很快被她强摁了下去。
“璧君……怎么说走就走啊……”萧十一郎讪讪道。
“我该回去了。”沈璧君低头道。
“你听我说,不管我做了什么,”萧十一郎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解释清楚明白,“那都是认识你以前的事情啊。”
“你是什么样的人,跟认不认识我有什么关系啊?”
“那你认为……我是坏人吗?”
“你能说你是好人吗?”
萧十一郎也是第一次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他苦恼地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地算道:“我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不骗人我也不杀人,”他抬头斩钉截铁,“我是个好人啊。”
沈璧君听他那信誓旦旦的语气,说不清是被逗乐了还是打从心底的羡慕,轻笑道:“你讲起话来总是这样理直气壮的吗?”
“那你想一下,割鹿刀摆在你们沈家这么多年,有什么作用呢?”
沈璧君眼神一闪,迟疑地轻轻摇头。
“那不就对了!”萧十一郎大手一拍道,“那刀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拿了割鹿刀卖个好价钱,可以帮很多人啊。”
“可是割鹿刀出现,武林就会出现一场血雨腥风……”
“对啊,那些人拿割鹿刀做什么?”萧十一郎摆手道,“反正不管什么原因,都要牺牲很多人的性命。妄想夺刀的那些人,都是为了扬名立万,要不就是号令天下……”
“不管为了什么都不能扰乱武林、伤人性命……”沈璧君轻声道,“更何况,割鹿刀已经不在沈家了……”
“我知道。”萧十一郎笑道,“阿石跟我说了,那日你失踪,所有人都急着去找你,她却碰见了连城璧独自骑着马往连家堡方向去了。”
“倘若我没猜错的话,割鹿刀已经安全抵达连家堡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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