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流是被溜进窗户的太阳晒醒的。
雷雨天后竟是迅速放了晴,春夏的太阳挂得高,他眯了眯眼,勉强看清了墙上时钟的指针——恰好正午,一天已然睡过了一半。
他试图抬起手,枕着胳膊的人登时轻哼一声蹭向他脖颈间,呼吸洒在皮肤上,伴着颤抖的眼睫撩起阵阵痒。
“忘生?”他轻唤着,对方却只是摇摇头,喉咙里喃着发出哑音,听不太清楚,但困意几乎要从尾音里溢出来,似是在警告他不要打扰。
哪忍得住。
晚上就得走,那现下可不得多蹭些亲些,李忘生熟睡时的模样那么漂亮,锁骨间片片红就和眉心的痣一样显眼,红的嵌在白的里头,衬得梅愈红雪愈白。只是再往下,这梅开得就没什么美感了,指痕遍布着在腰侧腿根尤甚,粉的红的连青紫的都有,看得他很是心虚,再不敢试图吵醒对方,亡羊补牢般地把人抱得紧了些。
熟睡的人哪知道他方才又在脑子里排了出什么大戏,呼吸轻浅静悄悄的,任指腹在唇上缓缓地磨也没什么反应。
谢云流盯着他有些破了皮的嘴,脑海里难免又想到昨晚风光,回忆得他没忍住偷笑出声。
这下真把人吵醒了,李忘生睁开眼,责怪瞪完又撒娇样地揽住身前人的腰,靠着柔软又厚实的胸口表情满足,很快便再度入睡。
谢云流心里更舒爽。
拇指摩挲过李忘生眉心,谢云流轻轻地抚,又忍不住盯着那枚红痣发起呆,再反应过来时嘴比脑子动得快,早在上头落了个吻。吻毕时总觉得那一点好似更红了些,像婚契上落的朱印,看得他不禁又感慨,好漂亮的一颗痣。
李忘生怎么越长越好看了。
以前有那么漂亮吗?现在年纪上去了,褪去了些颊边的软肉,整张脸更小了。可摸起来还是软的,怎么那么完美呢?他小心地碰了碰,对方的脸还是透着粉的,摸起来明明凉得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可是亲起来又特别软。他把李忘生凌乱的鬓发捋到耳后,又亲了亲那枚痣。
太喜欢了。谢云流想。
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尚在盯着李忘生的脸出神,门外却传来钥匙钻孔的清脆响动,房门骤开后是行李箱滚轮的声音,惊得谢云流登时警铃大作,耳朵竖起听着来者的情况。
比如脚步声听起来像是运动鞋的动静,不似带跟的女鞋那样清脆。
但这有什么用,不能仅靠这一点就判断对方的性别。谢云流听着那脚步声离房门愈来愈近,心跳也愈来愈快。
李忘生也被那道钥匙声吵醒了,尚未来得及反应,身边的人已然起身,电光火石间钻进了衣柜。
“……”李忘生茫然地看着已然关上的柜门,眨了眨眼,“师兄?”
谢云流没应他,反而是门外的人开了口:“师叔?”
“您在吗?我好像听到您在说话了。”洛风的声音传来,“您没事吧?我给您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要不是于师叔给我钥匙我都进不来。”
李忘生正想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毫无遮蔽,赶忙扯了被子想起身找衣服,可腰间酸痛刺得他几乎难以动作,只能艰难瞧见干净一片的地板。
他才想起昨晚两人把外衣悉数留在了卫浴,大脑瞬时空白。
“怎么不说话呀师叔?”洛风的声音越来越近,“您还好吗?我进您房间了啊。”
李忘生一句阻拦刚开口,洛风便把门打开,和他对上目光:“……”
对方眨眨眼,看着凌乱的床和被毫无察觉,又把眼神锁定在李忘生身上,登时露出难以理解的疑惑:“……您躲被子里干什么?没穿衣服吗?”
“师叔,刚降温呢,再怎么样也得穿着衣服睡觉呀。”洛风无奈道,“好啦您别动了,我去衣柜帮您拿几件,快穿上吧,家里马上就要来人了,您总不能穿着条裤子就出去的。”
李忘生惊魂未定,上一秒还在庆幸洛风脑回路不同寻常,下一秒看到对方走近柜门,只觉心脏都要跳出胸口:“等等!别开那个柜子!”
洛风被他突来的架势吓得浑身一颤:“为什么啊?”
“师叔,我就说降温的时候要多穿衣服吧?”随即又唠叨起来,台词尽是李忘生以前常念他的那几句,依葫芦画瓢学得有模有样,“您看您这声音肯定是感冒了,嗓子那么哑。”
李忘生被他叨得只觉头疼,看着对方并未把手放下,只得拼命寻找着理由:“……这个柜子里没衣服,你换个柜子开。”
“没衣服?可我看您每次都在这儿找衣服啊?”洛风唰一下打开柜门,果然一排衣物齐齐整整挂着,他一件一件拨过去,愈发振振有词,“哪里没衣服啦?这不是吗?您看有衬衫有毛衣有外套还有……”
“……”他僵在原地,如遭雷劈,“……师父。”
谢云流身上只披了件夹克,瞧着样式还是李忘生的。
他想说话,却被衣柜里的人顿时一瞪:“……愣着干什么?关门啊!”
洛风赶紧关上,惊恐万分,只觉刚才打开方式不对,仿若面前的不是衣柜而是薛定谔的箱,正想打开再确认一番,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迅速转身看向李忘生。
对方的被子滑下来一些,光是肩颈的境况便足以瞧出昨晚是如何荒唐一夜。
“……”洛风看看他,又看看那个柜门,“您跟师父……”
李忘生捻着眉心,没敢看他。
“…………你们不早跟我说!”洛风后知后觉,脸登时涨红,“我出去,我马上出去!”
不小心闯入未知领域的人惊慌失措地跑了,关门都没顾得上礼貌关得又重又响亮。随后柜门也开,谢云流艰难地在层层叠叠的衣服里头探出脑袋,骂骂咧咧地回到床上:“……早知道是这小子来我还躲什么。”
他一瞧,李忘生把脸埋在掌心,耳朵都红透。
“怎么了?不就是被撞见了吗?”谢云流故意把他的脸从掌里捧出来,“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啊,风儿又不是外人,早习惯了。”
“……”李忘生放下手,眼睛因着红晕满是波光,“……不是这个。”
“……你刚刚出来没穿衣服。”他道。
谢云流愣了愣,了然一笑:“在害羞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睡都睡了,你现在害羞上了?明明昨晚看上去可没那么纯情,忘生,装什么呢?”他看着李忘生脸越来越红,笑着去吻,对方却顺势倒进被褥里,搂着他的脖子让他俯下身来。
“怎么,还想来啊?”谢云流道,“我就说你是装的,色狼一个。”
“……”李忘生被他念得烦了,抬眸有些无奈,“那你来不来?”
额头被敲了个栗子,他吃痛一声,听着谢云流嘁道:“来什么来,大中午了不吃饭光想着怎么吃我了。”
他起身去翻衣柜,嘴里嘀嘀咕咕:“就没尺寸合适点的衣服吗?刚刚我在里头看了圈,居然没一件合身的。”
李忘生坐到床边,弯不下身,只能用足尖轻轻点他手边那个柜:“这儿。”
谢云流攥住他脚踝,止了对方乱动的势头。柜子一开,全是熟悉的上衣裤子,款式太简单,放现在他绝对不会瞧一眼。
“都是你以前的衣服。”李忘生道,“我都存着呢,你随便挑吧。”
对方却没去拿,反而又坐回他身边。
李忘生瞧着他一脸感动模样,不免失笑:“看我干什么?快去换呀。”
“等会儿再换。”谢云流道着,凑过去又轻轻吻他。明明是一触即分的却因着对方的回应变得细密又绵长,肩不知是何时搭上的,人下意识地便倒在被褥之间,李忘生搂住他的脖子,努力地回应愈发过分的吻。
“对了师叔,中午的饭不用——”洛风打开门,失声尖叫,“你们怎么还在搞啊?!”
他骂了一通脏话,迅速把门关了:“算了你们继续吧我去楼下还不行吗!”
——
于睿刚拎着洛风的小箱出电梯,就瞧见箱子的主人风风火火关了门跑出来,脸红成苹果样喘气也粗,瞧见她更是惊慌,手挥了半天狂打结巴:“您您您先别进去!”
于睿没听清:“……什么?”
“您先别进去!”洛风深呼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在外面等会儿,等我下楼拿完行李一块进去吧。师叔……师叔在忙。”
“哦哦……”于睿不明所以,但还是道,“卡卢比停车去了,你在楼下等一会儿啊,他会拿着东西过来的。”
洛风忙应一声,话音刚落就进了电梯迅速跑路,仿佛在躲什么洪水猛兽。于睿瞧着他那猴急模样不免无奈叹气,拎着手提箱走到李忘生房门前开始安静等待。下一秒门却自己开了,一个陌生的男人探出头:“风儿——”
于睿和他对上目光,还没来得及震惊对方这张脸如此惊艳,便目睹着男人登时露出见鬼一般的神情,瞧着她的眼神也带上几分防备和敌意。
自己看着也不像是很恐怖的面相吧?于睿对男人不礼貌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却又总觉得这张脸格外令她在意,似乎是在哪儿见过,可脑内一时闪出的俊俏脸蛋那么多,她也没法短时间内一条条搜罗比对,只得暂且放弃。
而后主动开口询问:“你是……?”
“……不重要。”男人却把门关上了,站到她身前,分外有压迫感。
她被吓得滞了呼吸,随即听他道:“我们谈谈吧。”
于睿下意识答:“谈……谈什么?”
“回答我几个问题。”男人叹着气,似是下定了决心,“……你跟忘生认识多久了?”
“……”于睿小心开口,“那个,你是他的……”
“我说了不重要。”对方的语气不容拒绝,“回答我。”
于睿只得硬着头皮答了:“七年。”
她看着对方的表情登时僵在脸上,眼神满是难以置信:“七年?!”
男人似是很懊恼,又问她:“那你见过吕教授了吗?见过了吗?”
“……”于睿愈发怀疑对方的身份,“你还知道吕教授?他是我师父。”
对方如遭雷劈,许久才开口:“……你是忘生的师妹?”
于睿点点头。
“……”男人眼里的敌意愈发重,看得她很不舒服,“你喊他师兄?”
于睿心想这是什么问题:“……那不然呢?”
男人气得郁闷,呼吸都困难。
“那个……”她实在受不了如此诡异气氛,“忘生师兄在哪儿呢?要不我和他亲自说说话吧?”
“他在睡觉。”男人道,“你先等着。”
“哦……”于睿小心翼翼道,“那我能不能进去等?”
“不行。”他道,“我们还没谈完。”
还谈啊?!于睿简直要跪服,还来不及阻止,对方又问:“吕教授对你俩的关系没什么异议吗?”
“这能有什么异议?”于睿满头问号,见着面前的人愈发震惊:“那风儿呢?风儿什么意见?”
于睿简直莫名其妙:“跟风儿又有什么关系?他当时一个小孩子,事情是师父敲板的,他能有什么异议?你到底是哪位啊?忘生师兄的朋友吗?”
男人还是没有回答他,扶着额似是在努力消化接受她的话。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而后又道,“你知不知道他等你很久了?”
于睿顿时想到那瓶护肤套装,当时拜托李忘生代为购买保管,好像确实是放了很久一直没来拿。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心虚:“这个……工作比较忙。”
男人见她气势弱下去,终于找回了主场,整个人都理直气壮了不少:“工作忙就可以不来看他了吗?”
“忘生师兄说的啊……”于睿尴尬笑道,“他让我先忙,有空再过来就行。”
“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男人瞪着她,“不管他然后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
“你这说得有点严重了吧?”于睿无奈,“你看,我这不现在过来了吗?”
男人瞪她瞪得更凶:“你这人怎么那么油嘴滑舌?”
“……”于睿汗颜,被他瞪得也来了脾气,“……所以你到底是谁啊?突然出现在我师兄的家里,一上来又问七问八,忘生师兄真的在睡觉吗?我现在有点怀疑了,你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纸糊的老虎登时被戳破:“不行!”
于睿怀疑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的装束上,烂大街的白T最常见不过,可搭配上这件衬衫就有些让人多想,她嘶一声,努力地在脑海里搜寻记忆,终于在一瞬闪光间找到了线索——吕洞宾桌上的照片霎时出现在她脑海,于睿终于给面前的人匹配上名号,惊呼出声:“你是——”
男人的目光立刻变得惊恐。
“谢云流?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大师兄啊!”她了然地笑起来,颇有些阴阳怪气,“我还以为谁来忘生师兄这儿了,原来是大师兄啊。”
“您怎么来了?”她道,“来找忘生师兄的?都走那么久了,怎么现在突然回来了?要干嘛?”
局势登时反客为主,谢云流一时无言,被她字里行间的不满呛得说不出话。
“好了大师兄,别杵在那儿了,帮我开个门吧。”于睿见他没动,“不开吗?那等风儿来了让他来开门。”
“……不行。”谢云流道,“忘生毕竟是他长辈,这种事不能让他知道。”
于睿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摸不着头脑的回答,让她十分怀疑,总觉得还有什么线索没连上。
她抱着胳膊审视地看向谢云流,只能希望他能给出些答案。
“行吧。”谢云流果然被她盯瘆,退了一步,“那我们进去聊。”
——
于睿同他一块进去,总觉得李忘生家里乱了不少,尤其是沙发那条垫子,几乎不成垫样,皱巴巴地被搁在沙发背上,看着颇有些战死沙场的悲壮。
她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疑心哪里不对,环视一周瞧见水壶旁未拆封的药,纳罕开口:“忘生师兄感冒了?”
谢云流的步子一顿。
“怪不得这个点了还在睡觉啊。”她道,“原来是感冒了,我还以为什么事呢。”
谢云流轻轻嗯一声,把她领到茶几旁坐下来。
“哎,那什么。”没听洛风的叮嘱就贸然进了屋子,于睿自知理亏,语气也紧张不少,“其实……我也有事想和您聊聊。”
“……什么?”谢云流听上去却比她还紧张,“什么事?”
“您和忘生师兄的事啊。”于睿道,“其实我想说很久了。”
她看着对方的眼神骤然变得慌乱,逡巡着不知落往何处:“你……你都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了。”于睿见对方骤然沉默,不禁冷哼一声,“您也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啊?”
谢云流低下头,懊恼地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的?”
于睿疑惑:“当然是忘生师兄跟我说的。”
谢云流肃着表情,捻着眉心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您要喝茶吗?我去倒点吧。”于睿见他缄口如此之久,百无聊赖之下只得给自己找点事做,起身把那壶过夜的水倒了重烧,拆完茶包又把杯子捧过来。
谢云流接过了杯子,却道:“……不关他的事,都是我的错。”
于睿对这个回答甚是满意:“您知道就好。”
随即却听对方道:“……是我勾引他上床的,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吧。需要什么补偿你尽管提,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可以补偿给你。”
于睿愣住:“什么?”
“但我得告诉你。”谢云流看向她,“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从忘生那儿套到的消息,我也不管你俩当年是有多恩爱已经到了师父都不反对的程度,但现在忘生爱的人是我,你自己把他放弃的,那就别怪我中途插一脚。”
于睿吓得手一抖,杯子登时摔在地上,噼里啪啦一声:“……什么?”
“怎么?”谢云流冷笑道,“还要我再说一遍?”
于睿只觉脑子烧得厉害,正想说话,主卧却有了动静,引了两人目光双双望去。
李忘生打开门,瞧着刚睡醒:“师兄,你把杯子摔了?”
他看清沙发上另一个人,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谢云流看着他虽惊却不怕,反而笑着走过来:“你俩见到了啊?那我还需要介绍吗?”
回应他的只有诡异的沉默。
“……”于睿稍稍反应过来一些情况,霎时挂上个笑,“不用,这是大师兄嘛,我知道。”
谢云流瞧着他,眸底很暗:“……你不怕吗?”
“怕什么?”李忘生不明所以,“师妹性格很好的呀,很好说话的,你别怕。”
“性格好也不能接受这种事吧。”谢云流小声道。
“什么事?”于睿哈一声,夸张得好似平地惊雷,“您勾引忘生师兄上床的事?”
李忘生瞪大眼:“你怎么把这事都跟她说了?”
“不是你说的吗?”谢云流一想到这个就来气,“你什么人啊这种事都上报!昨晚都被我干成那个样子了你到底哪来的力气给她发消息的?!”
李忘生被他的口不择言吓得手忙脚乱:“你瞎说什么!”
“我瞎说?我哪里瞎说了?”谢云流道,“不然你问她啊!”
于睿看戏看得正欢,突然被点名,指了指自己:“我吗?”
谢云流看着她那副嬉笑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啊!我勾引他上床,你总得表个态吧?!”
“什么勾引啊?你虽然是干那行的但也别把自己真说成……说成那个一样啊!”李忘生脸都涨红,“我俩昨晚不是、不是你情我愿的吗?”
谢云流登时瞪向于睿,眼底的得意淋漓尽致。
“哦哦,你情我愿的。”于睿点点头,看上去毫不在意。谢云流没得到预料中的气急败坏,自己反而有些急了:“你都不在意的?”
“我在意什么?”于睿故意道,“你情我愿的事,又不影响我和忘生师兄的关系。”
李忘生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几次三番想上前开口又被谢云流拦了,对方深呼吸着,似是不敢相信:“……国内这几年疯了?”
李忘生哪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只感觉在场三个人里至少疯了一个。
没等到回答,谢云流只得重新看向于睿:“……那你想维持住这段关系是吗?”
于睿点点头:“是啊。”
李忘生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谢云流语出惊人石破天惊:“你想尝试三人行是吗?”
李忘生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于睿则是彻底破功,没忍住笑出声,笑得谢云流莫名其妙。
一看身旁的人扶额忍耐半天,最终也气笑了。
房门在这时被打开,洛风探出脑袋,见于睿已然坐在沙发,另外两人又衣冠整齐,赶忙一挥手:“太好了他俩完事了,我们进来!”
卡卢比拎着满盒饭菜进门,没察觉到屋内诡异的气氛,叽里咕噜跟于睿讲着话,在她脸颊留了个吻便进了厨房。
“……”谢云流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忘生,“你也不在意?”
李忘生拼命忍着笑:“……我在意什么呀?”
谢云流只觉天都塌了:“这个家里头我连第三者都不是?”
他环视一周,除了还在茫然的洛风,于睿和李忘生都忍着笑,让他非常不安:“……你们笑什么?”
“我去跟他解释一下。”李忘生赶紧拉过他的手往卧室带,对洛风道,“风儿你别愣着了,招待一下他们呀,哪有让客人去厨房的道理?”
洛风眨眨眼:“哦哦好!”
他听到卧室门咔哒一声关了,脑回路终于接通,这才反应过来:“……坏了,我是不是忘记跟师父说师叔是单身了?”
于睿笑得肩膀都在抖,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
谢云流被拉进房里的时候还没明白过来情况,眼里还是失望和委屈:“忘生……你、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啊?……”
李忘生几乎笑出眼泪,半晌才缓过来,赶忙解释:“我和她只是师兄妹啊,你出国后她才拜的师,没见过她也合理。”
“可……”谢云流慌道,“怎么会呢?只是师兄妹吗?她的声音明明就和我当时打你电话时听到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啊。”
李忘生疑惑:“什么电话?”
“我前段日子给你打过电话,我想联系你想问你怎么样了,可是是她接的电话……”谢云流看着他无奈的眼神,赶忙道,“因为你当时对她讲话很温柔啊!就和你直播时——”
他愣住:“……”
“你!”随即反应过来,“你怎么对谁说话都那样啊!要不是你那么温柔我至于误会吗?!”
李忘生眨眨眼:“又成我的错啦?”
“那不然呢?”谢云流瞪他,又四处张望一番,“不对啊,那这个家里住的另一个人是谁啊?东西成双成对的,门口茶几底下还有女人的护肤品呢!”
“那是师妹拜托我帮忙买的,她一直没来拿。”李忘生道。
“那另一个人呢?”谢云流见他没解释另一个问题,几乎要急哭,“是谁啊?你别想藏着他,我已经连小三都不是了你不能让我连小四都保不住啊?”
脑门被一敲,他嘶一声,看着李忘生明明皱着眉,眼里却盛不住笑:“是风儿啊!你怎么把他给忘了?”
“……”谢云流愣在原地,“不可能啊,这小子跟你用情侣杯干什么?”
李忘生抱着胳膊看他,在对方意味深长的目光里,谢云流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杯子上的羊还特地画了大小两只。
“……不对。”谢云流的脸和耳顿时通红,可明知结果已定,他还在试图狡辩,“那你直播间那个对象呢?那个对象又是谁?”
“你描述得那么详细肯定有这个人啊。什么长得好看又和你是同事,性格好脾气好对你也很好,哪里好了?”谢云流把自己说服,瞪他都瞪得理直气壮,“你说这些的时候心里想着谁啊?是不是你同事?那天来日本团建他在不在?说话!”
李忘生无奈地笑起来。
“说话呀忘生。”谢云流见他只是笑,心里登时又慌又急,“难不成真有这个人?你别吓我啊。是谁?是谁啊?团建那天也没有和你很亲近的人啊?……难不成是紫虚啊?!你别吓我啊!”
“师兄。”李忘生打断他,叹了口气,“……要是没当年那事的话,我们本应该这样的。”
他看着谢云流脩然安分下去的架势,轻笑着:“你现在知道是谁了吗?”
空气沉寂了许久,谢云流的眸子都在因震惊而颤抖。
李忘生静等他反应,对方却突然道:“我……我去浴室拿个东西。”
他见他迅速跑出门,不出数十秒又哒哒哒跑回来,脸比方才更红:“……烦死了,一出去就笑我。”
一抬眼看见李忘生也在笑,不禁气道:“你也笑!”
“好好好不笑。”李忘生被他掐了把脸,赶忙服软,对方悻悻放开他,嘀嘀咕咕着把手摊开,熟悉的戒指躺在正中心,周围环着的是一圈比原先漂亮许多的链子。
“你什么时候买的?”李忘生问。
“……你赶我出去的时候,我不是一直待在小区里头的。”谢云流道,“都怪家这边一走出去就是商场,商场里面这种珠宝店又最多,我就买了根。”
“你买了干什么啊?”李忘生无奈,“那么便宜的戒指,你也学着我戴?”
“不行吗?”谢云流看他,“反正你不可能接受了,我就想着给自己留个纪念好了。”
“还好你又来找我了。”谢云流道,“不然我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也没法把它还给你。”
李忘生道:“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我当年送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谢云流道,“忘生,要是我再问一遍那些话,你这次可以接受吗?”
李忘生明知故问:“什么话?”
“……”谢云流哪还背得下来,早忘了个精光,只能记住最后一句,“我希望我们能把以前的缺憾补上。”
他看着面前的人笑起来,默许的意味那么明显,惹得他心都雀跃。因着紧张,给他戴项链时谢云流的手也颤得不行,好几次都扣不进去。
晶亮的项链搭在衣领间,戒指上的红宝石闪着光,谢云流忍不住笑了,抬手把李忘生狠狠抱紧。
他尚还沉浸在喜悦中,却听李忘生道:“师兄,你来机场找我的时候,也是这样抱我的。”
谢云流轻轻嗯一声。
李忘生道:“然后你说什么来着?”
谢云流有种不好的预感:“嗯?”
“你让我别怕。”李忘生道,“我们在日本,没人会知道。”
谢云流抱着他的动作一顿:“……”
“怪不得啊。”怀里的人却未止话头,“怪不得你一进家里就问有几个人,还说出轨是因为太爱我,我还以为你在日本待了七年把脑子弄坏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谢云流尴尬地沉默。
“师兄。”李忘生感慨,“你昨晚还说我胆子大,可是你没拒绝我,那胆子更大的人岂不是你呀?”
谢云流试图狡辩:“我……”
“你?”李忘生笑道,“你当时在想什么呢?”
谢云流百口莫辩:“……”
“师兄,你听到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开心死了?”李忘生道,“就这样把我想成道德那么败坏的人,觉得我可能会给你名分了,是不是?”
“……”谢云流彻底投降,哀求道,“忘生……不要说了……”
李忘生不说了,但笑声却怎么也忍不住,谢云流听着,更是头疼:“那我确实是太爱你了嘛……我爱你都爱得没有道德底线了。”
“那你还是遵守点底线吧。”李忘生道。
“哪里忍得住啊!”谢云流道,“你那天在日本都那么对我了,我怎么能罢休啊……而且你在直播间说她工作忙一直不回来,我就、我就觉得自己肯定比她更好啊?”
李忘生笑起来:“所以你就回来了?”
谢云流小声道:“对啊……结果你告诉我什么,你不接受会出轨的人,那么冷的天把我赶到外面去吹风。”
委屈得不行了。
“好啦好啦。”李忘生亲亲他嘴唇,“现在事情都说开了,你就不用这样委屈了,好不好?”
谢云流轻轻嗯一声。
李忘生见他这副样子,只得再亲一遍:“师兄,我不会选择别人的,我只会选择你。”
终于把人哄得开心了一点:“好……”
“你怎么那么会说情话啊?”难哄的人却又找到了新的刺挑,“就这样骗我,骗我骗得都去插足人家感情了。”
“怎么又怪我了?”李忘生无可奈何,“那你想怎么办?”
“我亲亲看。”谢云流道,“那么会说甜言蜜语的嘴是不是也是甜的。”
李忘生没应他,但也没拒绝,于是谢云流低头靠近他,空气骤然安静,显得客厅的动静更明显。
他听到洛风在狂笑:“不行这太好笑了我要告诉浪三归和莫铭……”
李忘生紧张地看了眼谢云流的神色,果然晴转阴,眉毛皱得死紧,哪还顾得上亲人,直接转头怒气冲冲地开了门:“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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