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对话被突兀打断,谢云流不悦地收手抬眼看向来人:是个略显狼狈的中年男子,一身衣服乱糟糟还带着灰,神色犹带惊惧。正要反问,李忘生已先一步开口叫出对方的身份:
“刘导放心,她虽未消散却也受了重创,但想来暂时做不得乱了。”说着指了指将双剑困在其中的符阵,“她元气大伤,这会儿藏身在剑中,只消将这双剑拿去超度,便能彻底解决。”
这位刘导正是《神龙劫》的导演,闻言长舒口气,心有余悸地看着那对长剑,“这玩意儿怎么会有鬼呢?”
“古物有灵,有鬼也不鲜见。”谢云流站起身,没好气地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灰尘,“你们敢用古物做道具,不慎唤醒其中恶灵,又怪得谁来?”
“古、古物?”刘导瞠目,慌忙摆手否认,“我们什么家业啊?哪里敢用古物做道具?”
“可是我听之前的道具师傅说,这双剑是按照古剑一比一仿制的?”李忘生想起先前道具师所言,眉头微蹙。
“不错。原件我都妥善收着呢!还想着等拍完这场就给人家送回去。”刘导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咬牙切齿询问,“莫非是那仿制道具的人故意谋害?”
“恐怕不是。”
李忘生看着那对长剑蹙眉,“说不得是狸猫换太子,这一对才是真剑。”
“什么?”刘导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吧?古剑明明妥善收在木匣里,这对怎么可能……”
“这的确是古剑。”
谢云流走到符阵前观察片刻,伸手欲捡拾,李忘生惊了一跳,忙开口阻止:“当心!”
“无妨。”谢云流用戴着铜钱手串的那只手握住其中一把长剑的剑柄,横在身前细细打量,“她在幻境中被我大伤元气,又有你的符阵镇压,暂时无法作祟。”他说着又从一旁歪斜的纸箱中取出剑鞘,将剑身归鞘,“这等凶物岂能长时间离鞘搁置?一旦饮血必当凶性大发,想来她会被唤醒,多半与此有关。”
“啊,我想起来了!”一旁正忙着照顾李裳秋的助理忽然惊呼出声,“这剑第一次使用的时候不慎划破了秋秋的手,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女鬼才会被唤醒?”
闻言谢李二人对视一眼:“当是如此。”
“难道真的是剑被换了?”刘导也有些不确定了,忙指挥道具师将木匣取来,自己则摸出随身携带的钥匙,将木匣打开,从中拿出一模一样的一对长剑。两者放在一起,真伪立现:木匣中的长剑贼光熠熠,全无古物油润;而先前作祟的那对,却透着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韵味。
“这、这……”就算刘导是外行人,也一眼就看出两把剑孰真孰假,慌乱地看向道具师,“这是放错了?”
道具师慌忙喊冤:“刘导,当时剑可是当着您的面启封的!您还说那仿制之人手艺好,制作得惟妙惟肖……”
“那不是——”
一旁的谢云流懒得理会那两人间毫无意义的争执,皱眉拉起李忘生的手,垂眸去看被气剑划出的伤口:“又弄伤了。”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摩挲,翻来覆去查看有无其他伤口。
李忘生耳根一红:“事急从权,师兄从前不也时常如此?”
“好的不学,尽学些糟心的!”
谢云流一边嗔怪,一边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创口贴和碘伏棉签,目测了创口大小,小心翼翼地给仍在沁血的伤口清创、消毒,然后仔细地包扎起来,本想再数落两句,张口却先打了个呵欠,眼角顿时沁出两滴生理性泪水。
“师兄这是连夜赶来的?”李忘生端详着他眼底青黑,想到昨夜谢云流才从实验室出来,今天就匆忙赶来此地,心头酸软一片,“要不咱们先回酒店睡一觉?其他的事等之后——”
话音未落,一旁正同道具师争执的刘导慌忙一个滑铲拦在两人面前:“大师!别!别急着走!这剑、这凶物要怎么处理,您二位先给个章程啊!”
“不——”
“给钱了吗,就让我师弟打白工?”谢云流正拭去眼角泪痕,闻言张口打断了李忘生推脱之言,睥睨着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导演,“救人乃是适逢其会,善后与我二人何干?”
导演一噎,目光看向被他拦在身后的李忘生,求助道:“小李……小李道长,你姐之前说你想来剧组做群演?这实在太屈才了!您看,您帮我们把这事儿处理好,我给您这个数做酬劳,可以吗?”
李忘生垂眸看了眼他比出的数字,又看向谢云流,后者强压下打呵欠的冲动,挑眉回望:“看我做什么?你自己做决定。”
“可以。”李忘生眨了眨眼,“不过这剑我要先带走,等引出厉鬼后再送回来。”
“那敢情好啊!”刘导忙不迭点头应承。有李裳秋作保,又亲眼见识了这两人的本事,他自然信得过。只是,他还是有些犹豫地说道:“这剑我当初借的时候,承诺一个月左右归还,现在还有五六天的期限,您看时间够吗?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时间不够,我可以试着跟对方沟通,再宽限些时日!”
“应当够了。”李忘生并未将话说死,只道,“我先带回去,三天后给您回复。”
“好好好!”导演连声应承,忙不迭和道具师一起将古剑送回木匣当中,烫手山芋般塞给李忘生。后者伸手接过,又看了眼被助理照拂着躺在便携躺椅上的李裳秋,转而询问谢云流:
“师兄,我先带你和阿姐回酒店吧?她伤了元气,得先回去祛祛煞气才行。”
“行。”谢云流顺着他的视线向李裳秋那边看去,“咱们几个正好打个车一起。”
“不、不用打车!”助理闻言连连摆手,道:“秋秋是明星,哪能打车出去?保姆车就在外面,咱们一起走,不用打车!”
听到“驱煞”,刘导的耳朵又竖了起来,见李裳秋的助理去叫保姆车,忙凑上前:“两位道长,你看我们是不是也该祛祛煞气?”他们先前可实打实在浓郁黑气里摸爬滚打过,这会儿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了,但谁知先前吸入的煞气有没有影响?
谢云流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实在困得厉害,敷衍道:“可以做个道场驱煞净宅,也可以佩戴驱煞符,前者一万,后者一百一张,单人适用,你们自选。”
众人对视一眼,又问:“那请问道场现在就能做吗?”
“当然不能。”谢云流正色道,“做道场需得天时地利人和,眼下什么都没有,我二人又刚刚耗费大半,暂时做不成,至少得等到明日。”
“那符咒?”
“这个现在就能给。”谢云流说着看向李忘生,后者点点头,诚恳道,“驱煞符我这里有,不过此地残留煞气停个几日也就散去了,不会有太大影响,你们空置几日再打扫一番也行。”
“不不,时间不等人!”刘导连连摆手,“先给我来张符咒!”
“我也要!”
“我要两张!”
“……”
刚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的厉鬼作祟,在场众人哪肯拖延?看谢李二人个个面露疲色,自是不敢央其现在做道场,便纷纷解囊,求符保平安。
谢云流早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示意众人去找李忘生。后者拎来自己空了大半的背包,掏空存货也没能满足在场众人的需求,好在随身带了朱砂黄纸,干脆捡了张桌子现场画符。行云流水一笔成型的模样将众人震得一愣一愣,从谢云流手中接过叠好的符纸时都满脸震惊:
道士画符居然这么简单吗?
“想什么呢?当然没这么简单!”听到有人问,谢云流懒洋洋晃了晃手中未干的符纸,“听没听过‘一点灵光即成符,世人枉费墨与朱’?画符这种事要看天赋,我师弟天赋绝佳,才能做到这点,换了我都不成!至于灵与不灵,你们试过就知道了。”
那些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向李忘生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这两位道长究竟有没有真本事,他们刚才可都亲眼得见,更何况灵符一入手,便觉周身清爽,再无迟滞之感,更是信了个十足十,暗自庆幸剧组来了这么个神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刘导,虽然仗着身份抢到了剩余的成品符,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悄悄地把谢云流拉到一边,询问布置道场驱邪的事儿。谢云流也没推辞,反正他手头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也不急着走,便答应明天在剧组设个道场,把残余的煞气都祛除干净。至于其他人提出想多买符咒的请求,都被谢云流拒绝了:他二人方才一役消耗过多,急需休息,此刻一人一张应个急也就罢了,再画下去累到忘生怎么办?
左右剧组如今无恙,其他事等休息好再说不迟!
见他拒绝,其他人也不敢强求,小谢道长虽然人长得英俊,看着也年轻,但板起脸的时候气势着实有些唬人,更何况众人方才都见过他出手,虽然是砍鬼,架势也颇为吓人,一时间都不敢造次。
好在驱煞符到手,那两位也只是暂且离开,没说不回来,之后若有所求再商议不迟。是以众人这才满脸庆幸送两人与昏迷的李裳秋离开剧组,打定主意明天再套套近乎——这等高人绘制的符咒,多留点傍身也是好的,谁家还没个亲朋好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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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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