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得真狠。”
“我以为你会夸我厉害，”杨戬挑眉，“觉得我下手太狠了，会伤了他？”
“你说话怎么这么奇怪？”哪吒摇头道，“我是怕他真的出了事，到时候他的手下反而对你有意见。”
“比武切磋，负点小伤不算什么，更何况我未下死手，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弄这么一出？”
杨戬不肯回答这个问题，他等了半天，见人不说话，叹气道：“好吧，你先休息，我约了魏蓉聊前线战事，这仗快打完了。”
“我也过去。”
“你不休息？”
“没什么好休息的，来督战本就是我的义务。”
听了这话，哪吒冷冷一笑：“你这是嫌我事多？”
杨戬在屋内踱步，犹豫片刻后道：“没事，你少和魏蓉来往就行。”
“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争权夺利，笼络人心，你我夫妻本就为一体，我现在帮他建好这支军，未来或许可以为你所用——”
“我只要你少和他来往，”杨戬打断他的话，“和这些都没关系，魏蓉是朝廷下属，本来就听命于我。”
“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信任我。”哪吒气冲冲出了军帐，将手中的地图甩在了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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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突然发什么疯——哎？”
魏蓉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什么东西，吓了他一跳。
“殿下，今日操练，有人偶然猎获一只野兔，厨房给您熬了汤，您尝尝。”
哪吒其实没心情吃什么东西，但有人费心费力，他不好拒绝，恰巧他本来就要去找魏蓉，于是便端着碗随魏蓉去军帐了。
“殿下似乎心情不佳。”
“没有，世子殿下刚才可有伤你？”
“一些小伤，不足挂齿，让您挂心了。”
“世子殿下许久没施展武功，轻重不分，让你受惊了。”
“受惊的或许是您？”魏蓉笑道，“我想殿下对我有不满，怒火烧到您身上了。”
哪吒垂头喝了口汤，心中隐隐不快：“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
“夫妻间最忌疑心，不过以殿下对您的宠爱程度，这气不会持续太久的。”
“你说宠爱？”哪吒对这两个字有些陌生，“宠爱是对宠物的爱，我是他的伴侣。”
“末将失言了，殿下对您很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哪吒不想再说下去，因为杨戬也进来了。
“末将告退。”魏蓉见杨戬脸色不对，飞速离开。
“这汤好喝吗？”杨戬瞥了眼魏蓉的背影，又转头盯着他，“每天在军营里给你弄点新鲜吃食可不容易。”
“是他有心。”
“我对你费心费力这么久，不见你有丝毫的动心，他这些小恩惠才搞多久，你就夸起他来了？怎么不见你对我说一句‘有心’？”
“你是来吵架的吗？”哪吒越听越气，“你想说什么呢，是想说我夸他夸错了？以后我夸人之前都得先奉承你吗？”
“我对你好是理所当然，别人对你好你感激不尽，从成婚到现在你一个谢——”
杨戬忽然住口了，摆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哪吒眨眨眼，语气很平静：“你是我夫君啊，我自然与你亲近，若是伴侣之间都要时时道谢……那还有什么趣儿？”
“哪吒，我嘴笨，只希望你别与他走太近。”
哪吒转过身去，没有回应他。他也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马蹄与战鼓声，很快，拉弓搭箭的声音响了起来。
杨戬二话不说，直接扯掉了他身上的披风，又扯来帐内的黑布，将他裹起来，魏蓉也在此时进入，喊道：“劫营的来了，殿下，我派人护送你们！”
一片混乱中，哪吒被拉到了军帐外的小路上，杨戬因为过于显眼遭了围攻，自觉往与他相反的方向走，哪吒就跟着魏蓉安排的人下了山坡，原本副官还打算进入村庄，被哪吒组织了：“我们的动静太大，如果进去，难免殃及村民，不如就在这儿等着。”
“可是殿下，这个山洞也很容易被发现。”
谈话间已有一个卫兵中箭倒地，哪吒起身继续跑，一边跑一边推：“散开来，你们回去帮忙，我这儿人太多，目标太大。”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散开！”
追兵的兵力分散后，哪吒一头扎入远处的森林中，将自己隐在巨石下，好在是黑夜，他的黑色披风能帮他躲过敌军的视线。
敌军朝林子各处射了几箭，又等了一会儿，他捂住嘴不敢喘气，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后才慢慢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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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蓉右臂负伤，正包扎着，远远见到副官跌跌撞撞回来，身边没有那人，急忙上前问：“世子妃殿下呢？”
“殿下……进了树林。”
“然后呢？”
“殿下让我们分开跑，我们跑散后就……”
“我让你护送殿下！你还想着保全自己？！”
“是殿下让我们跑的……”
“那现在他人呢？我让你护送的人呢？！丢了？！”
“什么丢了？”杨戬提剑回来，身边的卫兵死伤大半，他本人只左半边脸多出了个小小的血痕。
“世子殿下，您无恙真是太好了！”
“我问你什么丢了？”杨戬的剑还没收回去，剑柄还沾着血。
“世子妃殿下进了树林，目前生死未卜。”
杨戬瞪大眼睛看向魏蓉，忽然笑了：“这是你给他安排的卫兵？”
“殿下，我们立刻去找。”
杨戬翻身上马，大声吼道：“哪片林子？！”
副官手一指，杨戬疾驰而去，魏蓉策马跟上，身后紧跟着一群骑兵。
到了森林边缘，杨戬的心凉了半截，魏蓉在他身后道：“殿下，这林子之前是专用来处理违反军纪的人的，是瘴气林，马匹恐怕不能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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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在林子里待了一会儿后就觉得不太对，头脑晕沉，整个人迷迷糊糊，他只能趁自己尚且清醒时往林子外走。
之后的事他完全不记得，只知道自己还没出林子就倒下了，眼前有一簇微弱的蓝火，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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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蓉拨开枝叶繁茂的树枝往前走，狭长阴森的通道忽然豁然开朗，眼前陡然明亮。这是一栋简陋的木屋，屋外站着一个人，高大挺拔，一身戎装，装扮比自己的精致不少，面容俊朗似仙人，见到他来，便朝屋内看去：“跟我来吧，他在里面。”
“你是谁？”他本能警觉，拔出剑来。
那人不理他，进屋坐在床边，床上躺着的赫然是他们的世子妃殿下——全身干净清爽，头发披散，看样子是打理过了。
那人全当自己不存在，抚着哪吒的脸，嘴里小声念着什么“元帅”，然后俯身下去，在哪吒的肩膀处轻轻闻了闻，亲了下他的肩膀——到这儿魏蓉实在忍不住了：“你好大的胆子，敢轻薄殿下！”
这人转头看他，微微一笑：“你脑子里想的可比我做的更大胆。”
“你你你你你——”魏蓉举起剑，“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要动手了。”
这人还是笑，紧紧搂住哪吒，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我等您回来”之后，便凭空消失了。
魏蓉呆了，但他没忘记将哪吒接住，这具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胸膛，他还隐隐闻到了荷花的香味，忍不住把人抱得再紧一些。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不光是认知上的，还意识到那人居然可以对哪吒做这些事，即便他已经成亲，是世子妃殿下。
因为右臂受伤，他将人抱起时有些吃力，好在他没抱多久，杨戬就到了。
“这是怎么了？”
“回殿下，世子妃殿下昏了过去，不过还好，没有中毒的症状。”他将人放到杨戬怀里，决定隐瞒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你怎么发现他的？”
“就在这树下。”
杨戬盯着他：“那他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末将不知，看到殿下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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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醒来时，杨戬就靠在他身边看着他，手中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百合羹。
“醒了？”
“……”
“感觉怎么样？”杨戬将他扶起来，轻拍他的背，“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是何人劫营？”
“敌军的一个纵队，想是在前方吃了亏，想掐断后方大动脉。”
“情况如何？”
“你还真是一秒都不停，”杨戬叹道，“有些损失，不过还好，能撑下去，目前营地整体后移，不过损了些兵器。”
“兵器还好，别重伤人就行。”
“魏蓉去管，你别想这么多了。”
“是谁救了我？”
“……不清楚，是魏蓉发现的你。”
哪吒点点头：“找个功夫去谢谢他。”
“我已谢过了。”
“你是你，我是我，他毕竟救了我。”
杨戬用勺子搅了搅汤羹，还是忍不住问：“什么叫你是你，我是我？咱俩难道要各论各的？”
“……我没那个意思，我就只想去谢他一下。”
杨戬放下碗，搂他的腰，凑近在他耳边道：“别去，先陪陪我。”
“……你怎么了？”
“没在你身边，让你置身险境，”杨戬收紧了手臂，他快喘不过气了，“我不会再让你落单了，我保证。”
“你自身难保，何须自责？抓到你他们拿到的赏估计比杀了魏蓉还多。”
“不……我会下令，一切以你为重。”
“这是胡话了，你肯下令他们未必肯听。”
他真的不敢想哪吒出事的场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莫过于此，他对这事有种刻入骨髓的恐惧。
“倘若你出事，我不会独活。”
“呸呸呸，”哪吒见他严肃得很，打趣道，“哪能这样？我要是死了，你得把我风风光光地葬了，然后多娶几位美娇娘，多生几个孩子，等到老了儿孙满堂才行。”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么希望我娶别人？”
“反正我死了，看不到听不到，我还在意这些做什么？你我百年后都不过一堆黄土而已，不怕你恼，你我就算共白头，也总有一位会先离开。”
“我会好好调养你的身体，”杨戬被他说得眼眶发红，“我会请最好的医师，让你好好的……”
“……杨戬？”哪吒拍了拍杨戬的头，莫名觉得杨戬现在有些魔怔，好像进入了某种梦魇之中。
“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爱你……”
“杨戬？”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相信我……”
“我信你啊，你怎么了？”
杨戬沉默着挂在他身上，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好像昏过去了，但呼吸却很平稳，抱着他的手依旧圈得很紧，箍得他喘不过气。
他真的搞不懂杨戬为何会这么爱他，他俩并没有多少深刻的回忆，也未曾同甘共苦，有的只是一年婚姻而已，但杨戬对他好像已经爱了三百辈子，深沉到他觉得自己不配。
他觉得杨戬或许是因为年少丧母，需要一个情感寄托，而自己恰好填补了这个关键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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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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