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平时风评非常好,非常受欢迎的人,突然被躲着走,会是什么体验?
那是文妍良从未有过的体验——不对,现在有了。
自从今天早上,一切都变得有些奇怪。先是相熟的作家无视了打招呼,彩排期间智贤姐复杂的眼神,再是一些日本练习生不到家的表情管理。
练习结束后,文妍良独自坐在地板上,空荡的练习室令她感到安心。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只是还没等她将这些散落的珍珠串成项链,就被节目组催促着去了后采室。
在左脚踏进这个房间前,文妍良于内心临时加入了好几个宗教,企图让那些大人物替她挡灾。
但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面前的作家表情玩味,递给她一部正在拨号的手机,示意她接听。
文妍良接过,听到了社长的声音:“妍良啊?”
“昨天晚上有看到帖子吗?”
帖子?什么帖子?对她不利的帖子?
在脑海里迅速搜刮着相关信息,文妍良应道:“没有,社长。”
因为今天就要彩排,昨天她练习到很晚,回宿舍后洗漱完直接睡了。
但能让公司通过节目组联系她,文妍良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大量的,传播极广的负面舆论。
文妍良还没想过这个东西。
如果真的是扒她黑历史的帖子,让她想想……
文妍良自认这辈子行善积德,不敢吹圣母玛利亚转世,但公众人物的身份还是担得起的。
大事必捐款,志愿定期做,就连孝静姐养的三只猫都是一视同仁。恋爱方面母单,烟酒也是坚决抵制。
请珍惜好吗?她的道德水平虽然只在人类中游,但在艺人里已经是实打实的上游了:既没有碰违禁品丢掉初心,也没有插足他人感情关系——
约炮睡粉更不用说了,她还未成年……
嗯,在心里偷偷骂人不算吧?她骂人很注意场合还有措辞的。而且,骂人怎么了?文妍良不信——所有前辈的精神状态和道德素养,都那么稳定的良好。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的问题?
“昨天晚上突然有帖子爆料,说自己在小学时被霸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给出的线索是最近参加选秀前三的人气选手,国民的锁定范围是你、宥真和元英。”
“对方是冲我们来的,帖子热度炒得很高,背后有专业的水军公司在操作,其他公司也都有下场。”
啊——是这样。文妍良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曾经一闪而逝的不安就在脚边,文妍良俯身,拾起这颗遗落的珍珠,垂眸摩挲。
“发帖人是男生吗?”
如果是,那也好办。
“是女生。”
女生吗。
文妍良点着下巴,有了模糊的方向。
生气?当然了。任谁被冤枉都不会愉快的。但是有用吗?没用。所以,等她打赢这一局再说。
在战斗到来时,总要先找对真正的敌人。所以,谁才是她的敌人,谁又是可靠的友方?
表面上温吞地应声,对公司说的“会尽快处理好”深信不疑,但直到归还电话,拿到自己的草稿本,文妍良才允许自己卸下表情管理。
公司的话可信吗?可以,但只能信一半。谁出道都不影响公司赚钱,所以出道位最后是谁的都无所谓,这么想的人文妍良真的会给出“好骗”标签。
选秀是资本的博弈没错,公司和练习生是绑死了的两人三足,不齐心协力便无法到达终点。但公司和练习生的不同就是,它可以自主选择搭档,半路又是否要换人。
指节一下又一下敲着膝盖,文妍良暗自思索着这段时间以来的变故。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优势:童星出道,小有名气,人漂亮,会说话,天赋和努力都不缺,甚至还有电视台的关系,条件这么优秀,公司怎么会不喜欢呢?
公司当然喜欢。可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忌惮她脱离控制。造星是一条流水线,只要包装到位,能带来收益,制造出来的东西叫什么名字?谁会在乎这个。
没人会在意商品的想法,那不重要,也不需要。在直观的利益面前,人性也不是什么难以舍弃的东西。
文妍良对资本家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她在和公司保持良好利益关系的同时,也不忘做表面功夫,和高层的相处向来和睦。
在她的规划里,这场两人三足从未成为过“需要担心”的部分,但事实证明,有人正试图在她抵达终点线前加障碍物,并且公司有可能还无动于衷。
毕竟——如果是普通的舆论战,没有必要这样特意告诉她,不是吗?元英那孩子都被骂了多久了,公司的法务部连个假动作都没有。
文妍良看一眼草稿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还是选择将这一页翻过,起身练舞,决定好了要联系的对象。
说来说去,还是金钱的魅力太大了。
*
“还考虑什么呢,你父亲还背着好几亿的债呢?”
面前穿西装的人语气轻慢,似乎和她说话是天大的恩赐。
女孩垂眼,看见自己身上带着烧烤味的廉价T恤,不透气的面料甚至让她的皮肤长出红斑,是一年前的自己绝不会穿的东西。
学费,补习费,一百万。
“当时也没有得到过帮助吧?不想让人也尝尝你现在的感觉吗。”
房租,水电费,一百万。
注视着面前人抿起的下唇,男人抬了抬眉毛,知道还差最后一击。
那么,攻击的方式——
“我要做些什么?”“有些照片……”
站上了同一战线的两人终于对上眼睛。
弱者的眼睛藏不起对金钱的渴望,紧抿的嘴唇发白变形,也不过是又一个笑点。
看,金钱的魅力……甚至不需要第三次。
胜利者傲慢地翘起了腿,仅抬起下巴示意。
盯着女孩进了房间,男人这才放松下来,抽出自己的名牌烟盒,取出一支点燃,于烟雾缭绕间眯了眯眼,回想起那不合身的T恤下白皙的皮肤——一时不察,竟连烟灰的落点都未曾注意。
他连忙掸了掸烟灰,将西装裤再次恢复成熨得平整的模样,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才悻悻压下那点儿**。
算了算了……难度太低的游戏不好玩,女人也是。
与此同时,看完了稿子的女孩低垂着头。
要她说的词并不多,可就是这几句话,直到对面录像的女人目光从轻蔑里再透出不耐,她才颤颤巍巍地点头,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说谎其实并不难——万事开头难。
一旦开了那个口,谎言就像咖啡机斟出咖啡液一样,那样自然地流出了机器,甚至连同愧疚都一起先浓后淡。
原来说谎的感觉是这样的,难怪那些人可以眼睛都不眨地说她是“成交女”,家里破产后连校服费都要老男人交。
对于没有道德的人来说,谎言不过是张口就来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如今她也成了这样的人。
回出租屋的路上,她一脚深,一脚浅。她知道,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如果被那个男人逮到,一顿骂是绝对少不了的。
可是——
她紧攥着手里的信用卡,坚硬的金属卡片几乎要割开整个手心,可她仍紧紧攥住。顺着这份安全感,她脑海中自一年前便诞生的疑惑不断扩张,再扩张: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随着这个问题一遍遍地在脑海循环往复,她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最后几乎是小跑起来,好像这样能给她力量。她无暇顾及路人异样的眼光——甚至,她想要尖叫出来:
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胸腔里的器官正跳个不停,这跳动令人费解;就连同活着的感觉,也是那样令人费解。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此荒谬,都令人费解,像地心引力突然调转了方向,让她有种头重脚轻的错觉。
我没做错什么啊——
我只是,模仿了那些“没错的人”而已。
像是解开了一道世界难题一般,得出这个答案后,女孩的脚步忽地慢了下来,连同喘息和抽噎也慢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就在路边这么不顾形象地蹲了下去,算不上体面地借这件工衣用力去擦掉眼泪。衣服的材质着实称不上柔软,可她仍固执地翘起嘴角,那抹笑弧便像小丑的油彩一样,怎么也擦不掉。
应该笑的啊。
T恤,烧烤味,一百万。
这一章的后半段,是我目前最满意的部分
希望不要有人说我虐女……
以及,我存稿已经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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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五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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