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光线很昏暗，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脚步的回声远远地传开，除此之外绝无声响，安静得有些可怕。
“等一下，看本大爷的。”
大嘴的声音从邱渚怀里传来，紧接着，她的冲锋衣外套就亮了起来！
黄橙橙的大花探出头来，花瓣散发着柔和的光。
邱渚惊喜道：
“你还有这个模式？”
真和某游戏的向日葵有点相似之处了——不仅时不时就喜欢摆脑袋，还能产阳光！
“怎么样，厉害吧。这都是我变成太阳花之后学的。”大嘴有些骄傲，
“不过这些只是我之前储存的阳光，撑不了太久。”
“知道了。”邱渚点点头，忍不住按了按大嘴厚实Q弹的花瓣。
——太遗憾了，不能调节亮度。
“菇。”蘑菇嫌弃地往前飘去。
唉，这个主人好像脑袋里又产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这时，它停在石壁的某一处，回头叫住邱渚：
“菇！”
这里好像有什么图案！
邱渚一怔，快步走上去。
这里的“墙壁”凹凸不平，还分布着细小颗粒，她费了好大劲，才弄清楚上面的内容，
“这是……翡翠之蛇的进化谱系？”
邱渚触摸着粗糙的石壁。在内陷的地方，先出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圆环，圆环在某处凸起，一端是棱形，一端则是内收的尖端，状似蛇尾。
这似乎是翡翠之蛇的原型——[衔尾蛇]。
以口衔尾的小蛇逐渐长大了，它身上出现了很多相互串联的几何花纹，身体的圆形愈发完满。
在石壁的记录中，它的身边出现了臣服跪拜的狮子和老虎。
这时进化二阶的小蛇，身体已经和猛兽们一般大小。
在第三次进化中，小蛇的身体比周围附近居民的房屋还大。它悬浮在村庄和农田上空，身披长袍、手持矛方戟的人类纷纷放下武器，向它的方向跪拜。
随后是第四次进化，它的身体已经长大到人类的城市大小。
在石壁上，巨大的圆环悬浮在人类军队的上空，军队上方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尖细刻痕，似乎是漫天的箭矢，但全都无法穿透衔尾蛇的身躯。
它带领人类赢得了战争。
很多鲜花和酒杯一样的图案被小人们捧到衔尾蛇面前，石刻小人们拉着手在衔尾蛇周身起舞，中间篝火熊熊。在这欢乐的庆祝中，衔尾蛇也终于完成了第五次进化，成为翡翠之蛇。
它被这个国度的人类奉为了神明。
邱渚了解过一些这个世界的历史，在现在统领着所有人类幸存区的帝国——黎明帝国，建立起来之前，人类一直处在分散的状态之中，地球上有许多散落的大小国度和势力。
大约一千年之前，深渊第一次爆发，大大小小的焦土降临在世界之上，帝国的开国女皇将人类凝聚起来，在焦土区之间建立起人类的存活区。
但是，根据大嘴的说法，翡翠之蛇不是才一百八十岁吗？
那石壁记录的就是翡翠之蛇祖先的故事了？
石壁记录了一些衔尾蛇与人类信徒们和谐相处的美好场景，在画面断掉的地方，翡翠之蛇寿终正寝，在石刻小人们的簇拥中死去。
小人们搬着巨大的蛇尸来到森林里，把他们的神明埋葬在它们的地方，在太阳和月亮升起七个来回后，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好美好的故事，真是难得。”
邱渚感慨一声，这时大嘴从她怀中钻下来，跳到前面几步的石壁边：
“邱渚，你看这里还有。”
而更前面一点的蘑菇则有点茫然地回头，声音震惊，
“菇。”
不是有，是有好多！
这个国度把衔尾蛇埋在它出生的高山上，但它并没有完全死去。不知多久之后，它又在高山之中变成了一条进化零阶的小衔尾蛇！
这里的石壁上记录了上百个相似的故事，衔尾蛇一次次进化，一次次死去，又一次次重生，有时是在人类的国度和城邦，有时信徒只是普通的动植物，有时也有生机之环这样的情况。
在每次的故事中，它长大、进化、拥有新的信徒，然后在簇拥中死去。
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无限的生命循环。
原来衔尾蛇的“衔尾”是这个意思。
它不是寿命比其他幻想生物更长，而是可以通过一次次循环来保持永生。
大嘴：“所以生机之神大人远不止一百八十岁？按这个石壁上的记录，它可能已经上千岁，至少一千多岁了？？”
“看起来是这样。”邱渚点点头，
“而且，它似乎每次都会卡在进化五阶，没法再进步。”
人类历史上有记录的进化次数最多的幻想生物，是进化七阶。而衔尾蛇每次死去时，都是以翡翠之蛇的形态死去的。
这并不稀奇，即使血脉天赋再高，每只幻想生物也终将会迎来自己的上限，如果不是奇遇，很难再有所突破。
蘑菇况外地用菌盖边挠挠头。
它还把这些图案当连环画看呢，怎么这一人一花看出这么多东西来了？
“菇菇？”
那这些石刻是哪来的？它自己刻的吗？
而大嘴则有点莫名失落：“原来生机之环里的幻想生物们，也不是它的第一批信徒。”
虽然对一只进化五阶的大能来说，这一点也不奇怪，但还是觉得有点在意。
“是它自己刻的吧。”邱渚望着布满“石壁”的壁画。
这里不可能有别人进来，即使偶尔有，也没有人会知晓这些历史，并且在翡翠之蛇的允许下刻下来。
因此，这些跳跃的小人、繁荣的城邦，还有姿态灵动的动植物，都是翡翠之蛇自己在走廊之中一笔一画刻下来的。
……一想到一条小蛇卷着石头，在自己的蛇蜕里认真地刻这些东西，邱渚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要是碰到那只大蟑螂，她估计要被打成不敬神明了。
“经历了至少一千多年的时间，即使脑力再好，记忆也会模糊的。所以它只能用石刻的方式记住每一次轮回时遇到的信徒。”
邱渚触摸着密密麻麻的痕迹，
“看来它还是很在意自己的信徒的。”
不过，它的蛇蜕大概不能继承上一世的形态，只能依靠翡翠之蛇依照记忆，把之前的图案再次刻画下来。石壁上不乏涂改的痕迹。
……可惜，不管再怎么珍惜，很多记忆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逝去了。
听着邱渚的安慰，大嘴一怔，紧接着想起什么，又略显低落地卷了卷花冠，没有说话。
继续向前走，石壁上的刻痕越发凌乱，很多故事甚至出现了前后矛盾之处，上一幕还在沙漠，下一秒又出现了森林和大海。
邱渚想起之前听到的传闻，由于是缺乏人类疏导的自然进化，翡翠之蛇的精神力状况并不稳定，之前甚至出现过用尾巴甩塌人类建筑物的事件。
看来刻这些图案时，翡翠之蛇的精神状态已经很不美妙了。
他们走在翡翠之蛇的身体之中，想来也就是走在生机之环头顶那一层层盘曲而上的蛇身之中，奇怪的是，邱渚一点都感觉不到高度的起伏，更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走一个圆环，但不知不觉，走廊的宽度就慢慢收紧了。
还真像是莫比乌斯环的特性。其中的人感觉如履平地，不知不觉，却已经从一个面走到了另一个面，从一处空间走到了另一处空间。
他们似乎已经来到了蛇尾处。石刻的痕迹已经稀疏很多，邱渚再次借着光线看过去——
但这次的结果令她略微有些诧异。
这次石壁上记录的似乎不是一个故事，而是关于突破进化五阶的方法，或者说，翡翠之蛇所做的尝试。
在后面的几十次轮回中，它用尽了各种方法，积攒信仰之力，闭关修行，吞噬其他幻想生物……但那道来自血缘的枷锁仍然紧紧禁锢着它。它的境界纹丝不动。
日复一日的磋磨和轮回，也让翡翠之蛇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稳定。终于在一次精神力暴动中，吞掉了一名前来祭拜自己的人类御兽师。御兽师拥有的三名幻想生物也全都被它吞吃入腹。
误食信徒的翡翠之蛇起初异常悲痛，但就在那一天，它发现一直禁锢着自己的那道枷锁开始松动了。
它好像摸索到了进化的方法。
记录到这里时，石壁上的图案已经异常凌乱，颤抖的笔记透出疯狂的意味，不知是因为痛楚还是狂喜。
再一次轮回时，它精神力暴动的症状得以复原，但最终没有忍住诱惑，又吞食了信仰自己的人类和幻想生物。
翡翠之蛇对信徒的爱是真的，但垂涎也是真的。
只能说，它的爱在一次次相似的轮回中被磨损，而只第一个故事中那极尽详细的壁画，和后期略显简略的记录的对比，就知道它对信徒的感情可能早就在潜移默化之中发生了变化。
只不过在对信徒张开獠牙的那一刻，翡翠之蛇才发现这一点。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在每次的轮回里，后期的翡翠之蛇越吃越多，越来越难以自抑……
然后它就建立了生机之环。
邱渚从头顶凉到了脚后跟。
……已知这一世的衔尾蛇到了精神力不稳定的翡翠之蛇境界，恐怕已经忍不住了。
草，它故意邀请人类来生机之环，不会是想把生机之环里的幻想生物和人类一锅吞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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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们主动进入生机之湖岂不是……
哈哈，完蛋喽^_^。
邱渚还没来得及商榷回返的事，只听走廊一阵地动山摇，她像是进了刚刚启动的滚筒洗衣机，紧紧抱着蘑菇才能勉强不被甩出去。
这时，蛇尾尽头突然光芒大放，说不清上下左右，总之是邱渚背部的石壁突然猛地一震，紧接着一股强劲的推背感就从她身后传来。
“大嘴，抓住我！”
说完这句，一人两兽就被甩飞了出去。
冲过蛇尾的尖端，他们直直地滚进一片开阔的草地。七荤八素的邱渚一抬头，看见一片缓缓流动，偶尔跃出露出半边白骨的畸形怪鱼，还在咕嘟咕嘟冒泡的深红色湖泊，她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生机之湖？
生机在哪了，她请问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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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放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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