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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沙上的人民

站在沙漠边缘的乌蒙拉眺望远方,此时正值清晨,在阳光照耀下,沙丘显得有些发白。随着时间临近正午,**的风卷起沙子迎面而来,目光所及的沙丘变成璀璨的金色。

乌蒙拉赤着脚迈步向沙漠深处走去,祂感受着烈日照耀下沙粒带来的刺痛,在黄沙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而又陌生。

随着走动,幼神一点点地将梦境和现实分开。祂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与正午骄阳相媲美的灿烂笑颜。

[吾王,您为何不立刻庇佑人类呢?]

突如其来的疑问打断了乌蒙拉的喜悦,祂疑惑地回答:“余如今不过是新生的魔神,连自身力量都未完全掌控,又怎能庇佑他人?”

[可是……您如今的力量足以庇护凡民了。]

“哦…原来汝是这般看待神与子民之间的关系吗?”听到塞赫美特的见解,乌蒙拉露出了意义不明的微妙浅笑:“神明与子民间的相处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余在天上目睹的若要形容,就好似读一本恢宏壮丽的史诗。”

“余之所见不过其中闪耀群星的故事,而在这些故事背后……存在的是数不胜数的暗淡星子。故事并未把笔墨给予这些平凡微小却也在努力挣扎的尘埃们。”

“余应当在凡尘行走,观万象变更。只有切实体会到凡间的烟火,余才能…余才可……”

乌蒙拉的声音越来越小,神情变得恍然,好似自身已在体味着这些五彩斑斓的人生。

“余会庇佑的,塞赫美特…但并非现在。庇佑乃必然之举,毕竟……”

“总之,汝安心罢。现今不行庇佑之举,不过是…太早了。”

沉默过后,祂轻声说道,闻言塞赫美特也不再言语。

抬手运用灵基的力量,金色灵子浮现间替祂披上带着兜帽的米白披风,抬手拉起兜帽,幼神迈步向着沙漠更深处前行。

是夜,乌蒙拉盘腿坐在集市的篝火前,一脸困惑地盯着面前的焰光发着呆,甚至没有发现头顶的小斯芬克斯想做什么。

瘫在乌蒙拉头顶的小斯芬克斯好奇看着幼神发顶晃动的呆毛,嗷呜一声啃上了乌蒙拉翘挺甚至还有些Q弹的呆毛。

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般地步的?伴随着脑海中困惑的发散,乌蒙拉陷入了回忆。

那是临近黄昏之时,暮色中的沙丘正褪去正午的炽烈,晚风卷着凉意掠过乌蒙拉的兜帽。

幼神注视着远处地平线上蒸腾的热浪,某种微妙的魔力波动突然刺入感知——似乎是某个部落的人类,人们如被饲养的羊群般赶着向前狂奔,脚重重地踩在沙粒上,扬起一片尘烟,就怎么朝着幼神之地冲刺。

而人群身后如同牧羊犬的是一群身披铁甲的野兽。

“余应当回避还是主动攻击?”

幼神的指尖无意识地点着藏在披风下的臂环,却听见了在最前方冲刺的少女那惊天尖叫,即便是祂也被这声尖叫震得有些无措。

乌蒙拉一脸空白地看向少女,下意识地将想法低声说出:“这般是……?”

尘烟里冲出的人群像被惊散的沙雀,最前方那个系着枣红头巾的少女格外醒目。她赤足踏过滚烫沙砾的身姿让乌蒙拉想起沙漠里矫健的狮子。

最前方仍在加速冲刺的少女抬头,眼尖地望见就这么站在前方的沙地上直愣愣地望着他们的幼神,她老气横秋地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少女不再加速,转而略微放缓了奔跑速度。

“发什么呆呢!”

疾驰而来的少女猛地拽住幼神手腕,人类的手触及祂炽热的肌肤形成了奇妙的温度差,让祂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乌蒙拉为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怔愣了半秒,刚要开口就被拽得踉跄两步。只来的及听见少女恨铁不成钢的一声:“你傻啊!站在这里不跑是想变成铁甲兽的口粮吗?!”

“等、余无需…”

被少女拽着的幼神下意识地想要阻拦,话刚说了开头就意识到了少女已经开始发力,为了让她不被自己弄得栽倒,不得已放弃了继续反驳的想法,闭口不言跟着少女一起向前奔跑。

“诶…呼……别说什么不需要,要是我不带着你,你知道往哪儿跑吗?”

头也不回的少女大喊道,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断断续续的喘气声。

“…余无需逃离,不过是群野兽罢了。”

“诶呀,别余啊余的了!说的好像你打得过他们一样——”

“余自然可以。”

幼神身旁的光屏中,流光溢彩的星河凝成一串细小文字不断闪烁着,迫不及待地想要挺身而出。

话音刚落,少女拽人跑的动作顿了顿,但脚步不停,只是转头第一次打量起被自己拽着跑的少年:“你确定?”

“……”

无声的叹息后,乌蒙拉用肯定的语气回复:“余确定。”

“那也不行!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啊。”

闻言,少女白了乌蒙拉一眼,继续拽着人加速奔跑。

“唉……”眼看少女还没放弃继续拉着祂跑的念头,乌蒙拉叹着气念出召唤星空斯芬克斯的颂词:“再度复现吧——自余目中奔涌的长河,晨星汇聚的魂灵。”

星河汇聚成团,在眨眼间凝成了有着星空皮肤的小斯芬克斯,幼兽咚地掉在幼神头上。

小斯芬克斯现身的瞬间,整片沙海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而扒拉着乌蒙拉头发的小斯芬克斯发出一声稚嫩的吼叫:“啊嗷~”

“呀!这是什么啊?”

发觉气氛不对的少女再次回头,一下子就望幼神头顶的小斯芬克斯,吓得惊叫出声。

而她的尖叫现在已成了这片地方唯一的声源,好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追着人群的铁甲兽上,并未注意少女的异常。

伸手把幼兽从自己头上拎下,乌蒙拉抬眸看向少女,想了想说:“……这是星空斯芬克斯,也名热砂狮身兽。”

“诶?等等?”

半天没听见铁甲兽怒吼的少女垫着脚,努力想要越过人群看看发生了什么,“怎么没听见铁甲兽的怒吼了?”

看着少女艰难地垫着脚,乌蒙拉终于看不过眼了,把手上拎着的斯芬克斯放到少女怀里,接着一把将她抱着抬起,让她得以眺望见远处情形。

追击的铁甲兽群此刻正瑟缩的向后退去,只有铁甲兽的头领睁着双眼,前爪深深犁进沙地,忌惮地看着面前的巨兽——一只庞大的成年星空斯芬克斯。

“哇……”被抱起的少女看见原本追着他们撵的铁甲兽被斯芬克斯拦在前方,不敢继续向前,不由得感到惊叹,接着好奇的发问:“那是什么?”

“…汝怀里那只小家伙的长辈。”

听见回答的少女兴奋地举起了自己怀里的小斯芬克斯:“原来你长大会变得那么——厉害啊!”

眼看少女对外边的场景不再感兴趣,乌蒙拉把她放到地上,拎起小斯芬克斯就打算走出人群,但刚转头就被少女拉住了披风的一角,不得不回头询问:“何事?”

“陌生的旅人,你要和我们一起去集市吗?”

“陌生的旅人,要不要来点新鲜的千层酥酥呀~”

糕点的香甜扑鼻而来,少女笑着把糕点端到乌蒙拉面前示意,也打断了祂的回忆:“尝尝这个!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偷到了阿妈刚做的千层酥酥呢。”

“……汝还记得么?余说过吧。”

乌蒙拉略显麻木地说,在当夜集市的篝火旁,这已经是幼神第无数次试图拯救惨遭蹂躏的呆毛了:“此非玩物。”

“但真的很Q弹嘛!”

妲米蕾乐讪笑着松开想要伸向呆毛的罪恶小手,转手再次把千层酥酥往幼神面前推了推。

乌蒙拉没有回话,静静地看着凑到祂面前的少女儿。

“总之,这是对你救了我们的谢礼,虽然你一定不是人类,但我们可不是什么不知感恩的家伙。”少女也没在意祂有没有回话,把手上端着的糕点往祂手里一塞,笑嘻嘻地继续说:“你好呀,我叫妲米蕾乐,你可以叫我蕾乐。”

闻言,乌蒙拉低头看向甜香味弥漫的千层酥酥。在乌蒙拉低头的瞬间,见势不妙的小斯芬克斯飞快松开啃着呆毛的牙,跳到了妲米蕾乐的怀里。

接住小斯芬克斯的妲米蕾乐冲还盯着糕点使劲看的乌蒙拉说:“你可别嫌弃,我和你说——糖在沙漠里面可贵可贵了!”

“…余并未嫌弃。”

乌蒙拉顿了顿,回答后又接着说:“余只是在想,这份糕点的原料是何物。”

“诶?你问原料?嗯…里面有枣椰,有糖——”

试图列举原料的妲米蕾乐刚说出两样便语塞了,苦思冥想许久也没回忆起剩下的材料都有哪些,于是自暴自弃地放弃思考:“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乌蒙拉瞥了眼展开的资料面板,拈起块千层酥酥说:“黄油同面粉。”

“诶,对!就是黄油和面粉~”

妲米蕾乐停下撸斯芬克斯的东西,恍然大悟似地用手锤了锤掌心,接着便在进食的乌蒙拉身旁坐了下来,开始滔滔不绝地在祂耳边絮絮叨叨。

“我和你说啊,那些铁甲兽,虽然我觉得它们实际上是很棒的运输兽——但可惜的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它们乖乖听话。”

“……诶,爹爹又想把我嫁了,我根本看不上部族里的那些家伙。哼…一个两个就知道在我面前打闹。”

“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种类的生物呢……”

“斯芬克斯是神兽。”

冷不丁的,乌蒙拉给出了回应。

妲米蕾乐双眼闪亮,也没有在意乌蒙拉说了些什么,只是看着祂开心地说:“诶——你终于愿意回话啦!”

接着才反应过来祂说了什么,妲米蕾乐难以置信地看着在她膝上打滚,露出肚皮求抚摸的小斯芬克斯:“等等……你说这是神兽?!”

“嗯。”

“那……陌生的旅人,你又是…?”

“…按照汝等的说法,余约是魔神罢。”

把最后一口千层酥酥吃掉的乌蒙拉答道。

妲米蕾乐的手指无意识绞紧了头巾流苏,篝火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里跳跃:"是…会庇佑凡民的魔神吗?"

“…余还不是。”

幼神将掉篝火的枯枝拨回去,闻言动作顿了下,被推回的枯枝接触到火星,发出噼啪爆开的声响。

少女突然伸手戳向祂被火光照亮的侧脸,在即将触及幼神脸颊时又触电般缩回:“诶呀~我竟然真的捡到了位魔神大人啊。哼哼~那么,魔神大人,你为什么会到这里?”

眯了眯眼,乌蒙拉看着妲米蕾乐说:“为观万象变更。”

“嗯嗯,我懂了!”

拍了拍手,妲米蕾乐假装自己听懂了一样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那这个孩子还能做到什么?”

小斯芬克斯突然竖起耳朵,察觉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的牠伸出爪子轻踩了下少女的手腕,接着就从她的腿上跳下。

牠走到乌蒙拉身边,爪子扒拉上几乎要垂到地面的披风,连续嚎叫:“嗷,啊嗷~嗷呜嗷。”

“…汝说汝想跟着她?”

为了防止自己的披风被小斯芬克斯撕碎,乌蒙拉捏着牠的后颈将小斯芬克斯一把拎起。

被幼神拎起的小兽发出笃定的低吼:“嗷呜!”

“……”

沉默片刻的乌蒙拉打量起妲米蕾乐,感知到少女身上具有的、类似动物亲和的能力,终于点头答应了小斯芬克斯的请求:“余准了。”

一旁坐着的妲米蕾乐呆呆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回过神说:“等等——你们都没征求我的要求啊喂!”

闻言,乌蒙拉和小斯芬克斯一同愣住了。接着,乌蒙拉一边把小斯芬克斯塞到妲米蕾乐怀里,一边问:“怎么,汝不情愿么?”

而小斯芬克斯则更加直接,只见牠满脸写着:人类,你不想摸我了吗。

“…才不是呢。”

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非人,妲米蕾乐撇了撇嘴:“我很乐意养这个孩子,牠有什么饲养要求吗?”

“塞赫美特。”

被提问的乌蒙拉沉默了一瞬,冷不丁地叫出一个妲米蕾乐从没听见过的名字。

[是,吾王。]

冷淡的女音回应着,光屏也应声浮现在二人面前。

“这又是什么?”

[你好,妲米蕾乐小姐,我是塞赫美特,负责告知你所想知晓的一切知识。]

“那我想要这孩子的饲养方法!”

成功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拉开,乌蒙拉放心地看向星空发起了呆——篝火被不知何时来此的人熄灭。

灭火者在中途撇了一眼絮絮叨叨的妲米蕾乐,似是畏于幼神与生俱来的威压,认识妲米蕾乐的他并未上前将人拉走,反而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时间缓缓的流逝,亢奋的妲米蕾乐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往旁边树桩挨过去,最终只听见咚地一声,她就这么靠到树桩上直直睡去。

乌蒙拉转头看向少女,从容地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她盖上。

启明星在天际幽幽闪烁,妲米蕾乐裹着幼神的披风睡得东倒西歪。乌蒙拉半眯着眼凝视天空闪烁的星河,却因自身出色的感官听见了遥远之地传来悠远的驼铃声。

太阳船再次启航,星空斯芬克斯的虚影在晨光的照耀下舒展双翼,为熟睡的少女挡住第一缕晨风。

“哈~”

妲米蕾乐起身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当披风顺着她伸直的手往下滑时,少女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慌慌张张地身上扯住下滑的披风,拍了拍沾到的沙粒后递给离自己不远的幼神。

“余要离去了,若汝有何疑问都可问塞赫美特,只需呼唤她名即可。”从妲米蕾乐身上拿回自己的披风,乌蒙拉对她说:“作为小斯芬克斯的饲养者,余准许汝学习有关畜牧的知识。然…凡民啊,汝不可越界习得其余知识。”

妲米蕾乐突然攥住披风一角:“喂!要是饲养手册不管用——”

“塞赫美特会为汝指引方向的。”乌蒙拉的声音清晰地落在她耳畔:“余很期待同汝的再遇。”

告别集市的人们,乌蒙拉继续踏上独属于祂的沙漠之旅,晨风也同祂擦肩而过,吹拂向准备离去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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