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过来的时候，先是嗅到对方身上的雪见香兰和茉莉花香，然后是酒液的绵长与回味的辛辣，最后才是嘴唇印在皮肤上的微凉。
贴在发烫的皮肤上，也只是饮鸩止渴。
一切声音远去，此方天地留给在月光下跳舞的心脏。
封阳几乎是下意识追着对方，想要贴得更近。但是长久以来学习的礼仪又让他硬生生钉在座位上，连手都不敢抬起去拥抱。
花香与酒香都离去了。
那双柔和的蓝紫色眼睛里有着如同月光下海面那样的粼粼波光，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笑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又发烧了吗？”
微凉的手指抚上熟透的脸颊，封阳一把抓住，然后把对方的手贴在脸上进行物理降温，又像是在挽留，偏偏嘴里气哼哼道：“才不是发烧，这是、是害羞！”
他算是发现了，谢苗这人挺爱使坏的，会故意打趣人逗乐。
“你、你刚刚亲我，是不是——也喜欢我……”
声音越来越细，但是抓手的力度可半点不减。
谢苗好笑，这要换个普通男人手骨都要被捏碎了：“嗯，喜欢的，我喜欢你。”
“不是对朋友的喜欢，是会亲我的喜欢，像情侣、夫妻那样生活的喜欢，对不对？”小狗又开始摇尾巴，迫切的想要知道那个他幻想已久的答案。
“是的，谢苗喜欢封阳。”他轻笑着贴近，额头碰额头，鼻尖对鼻尖，唇齿间的呢喃都要融化在一起不分彼此了，“小太阳，你是想要一段怎样的恋爱的呢？”
“为什么是一段？不能一直恋爱下去吗？”
不愧是出身世代商人之家的孩子，脑子没糊涂。
“好，只要你愿意，并且不后悔。”他又亲了小狗一下，似乎是在对他这种态度的奖励，然后往对方怀里一倒，合上眼睛“璃月的酒太醉人，带我去房间休息吧。”
这个晚上的经历坎坎坷坷又相当梦幻，抱着简单梳洗过后的谢苗躺在床上的时候，封阳盯着红色的床幔，仍觉得不太真实。
怀中人已经因为摄入酒精过多昏昏沉沉睡去，只有自己因为滴酒未沾头脑清醒的躺在床上，努力平复心情。
总觉得掉入了陷阱。
封阳眨了眨眼睛，该不会谢苗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今天来这一趟就是为了抢占先机？
如果、如果对方真的只是在酒精的催力下一时头脑发热捅破窗户纸，醒来后后悔尴尬怎么办？
不行不行！就算后悔也不行！始乱终弃的负心汉，他就是绑，也要把人绑回老宅办婚礼！
封阳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肩窝，小狗这回肆无忌惮且心安理得的蹭蹭，但是本本分分老老实实，啥也没干，亲都不太敢亲，活像一只得到天降肉骨头但牙都没长全的小奶狗，最多按照遗传记忆中的教导那样挖坑把肉骨头藏起来等着以后啃。
“不许后悔……”
人已经睡着了，他还在这暗戳戳威胁：“酒醒不认账，我可是会生气的。”
谢苗没动静，也是，人睡着了哪能回话？
“真的会生气的，所以你不许后悔。不许骗我。”封阳小声嘟囔着，“骗我的话……我真的……会把你绑回家的……”
假的，他干不出来这事。
只会无助的哭。
激动了大半夜，封阳终于沉沉睡去，仍旧抱着谢苗不肯撒手。
怀里的人睁开眼睛。
谢苗轻轻叹了一口气，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然后换了个姿势把人搂进怀里，小狗还在拱，嘤嘤呜呜的，不得不拍背安抚，哄了半天才算睡踏实。
吻去小狗眼角的泪水，谢苗知道他心里没什么安全感，但是自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的小太阳，我的小狗，喜欢一个人是卑劣的、是自私的，会用一切占据道德高低的理由粉饰自己的虚伪。
如你那般纯粹炽热的喜欢稀少而珍贵，我这样卑劣的家伙一旦意识到这份真心属于我，是舍不得放手的。
我的小太阳，所有人都在帮我骗你，等你知道真相那一刻，会不会后悔——后悔到恨不得从来没认识过我呢？
所以，等你发现真相的那一天，只管恨我好了。
不要忘记我。
帕维尔曾经和他讨论过理想的死法。
“死在对抗深渊的战场是最好的吧，为国捐躯，死得其所。能拿到烈士称号，拥有最高额度的阵亡抚恤金，你俩退休后就能过上开诊所开餐厅的普通人生活了。”
谢苗当时想了想，摇摇头：“死在深渊战场，被深渊污染很痛。我想悄悄的死在角落里，谁也不知道。你们还会以为我活着，就不会伤心了。”
就像被抓去做实验的那半年。
瓦西里听完给他俩一人脑袋一巴掌，差点把人拍进土豆泥碗里：“能不能说点喜庆的？怎么？我克弟弟？”
脑袋顶个大包的兄弟俩不敢反驳，闷头啃土豆泥。
瓦西里痛心疾首：“我辛辛苦苦把你俩拉扯大，我容易吗我？好端端说什么死啊死？不学一点好东西。母、父亲大人传授的武艺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就不能活到寿终正寝？”
谢苗当时低声反驳：“可那只有六分之一的概率。”壁炉之家和愚人众多得是人死去，活到寿终正寝的满打满算也只有六分之一的数量。
“六分之一怎么了？很低吗？在家争第一的人出去不敢争存活率？”瓦西里阴恻恻道，“再让我发现你们两人聊这种话题，一个断一周甜食供应，一个餐餐白水煮肉不蘸任何酱料。”
帕维尔和谢苗当即点头如捣蒜。因为瓦西里和餐厅厨师关系好，又因为年长是哥哥的缘故，真能让他俩这样吃一周甚至更久。
年长的哥哥对弟弟小施惩戒，父亲大人是默许的。壁炉之家也鼓励这种行为。
但有些事不是瓦西里忌讳他就能不去想的，谢苗当然很想活下去，但他也知道自己终有一死。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寿终正寝，但意外总是叫人猝不及防的。谁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死法死在哪里呢？
最后让他纠结的只有两点：悄无声息死在无人角落，无人发现。或者死得轰轰烈烈，让他的名字传遍至冬，成为家喻户晓的英烈。
最后还是默默选择了后者，也算不堕谢缪尔省父母的名头。
但是来到璃月见到封阳后，见到这孩子捧出的一颗真心后，他犹豫了。
被这个孩子当做黑历史极力掩盖遗忘，还是被他当做仇人铭记一生？
谢苗不知道。
直到今晚，他借着根本不醉人的酒冲动而理智的亲吻封阳，终于找到了答案。
他不想让封阳忘记自己，哪怕是恨。
第二天封阳醒来，下意识往身边一摸，摸了个空。一瞬间什么困倦都被惶恐冲得一干二净，只剩心脏狂跳。
不会吧？不会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岩王帝君在上，这对一个纯情处男来讲太残忍了。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穿戴洗漱完毕的谢苗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袋东西：“终于醒了，明明你没喝酒，怎么比我更像宿醉？”
外面日头毒辣，照得船舱发白。封阳眯着眼睛踉跄起身，被快步走过来的谢苗接住：“我真没做梦？”
“没有。”谢苗说完这话后又被他盯着瞧了好半天，笑笑，主动凑过去亲一下，“你不认账了？”
封阳一把将人搂住抱得死紧，因为恐惧而被抽走的力气全都回流：“才不会！我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你，还以为你不认账跑了呢……”
“刚刚去处理了一点事，把钱付清了。我带了些早点，你先吃，吃完洗漱，我们回璃月港。”
“……再亲一下，亲脸就好，我还没刷牙……”
脸蛋红成番茄还想着这档事。
谢苗好脾气的照做，脸颊两边一边亲一下，成功把小狗哄高兴了，摇着尾巴就去啃鲜肉大包子，然后美滋滋的洗漱穿衣。
珠钿舫送客人回去的船夫不是平海，划着船平平稳稳停在港口码头，得到打赏小费后作揖，目送客人离去。
封小狗今时不同往日，自诩心想事成修成正果，明明牵着人家的手，却仿佛是被牵着的小狗，昂首挺胸走路带风，好像下一秒就要蹦起来汪汪呜呜的欢呼，和前几天如丧考批的沮丧小狗完全不一样。
正在万民堂颠锅炒菜的卯师傅抬手拿毛巾擦汗的时候，瞅见那比太阳还要灿烂都笑容愣了一下，扭头去问在后厨帮忙的女儿：“封家小子路上捡钱了？笑得这这么高兴。”
“什么？有这样的好事？”香菱也愣了下，拿着一把芹菜就冲了出去，瞅见封阳和谢苗牵手，顿时乐了，什么都明白了，“封阳哥！谢苗先生！什么时候能吃酒呀！”
“很快！”封阳龇着大牙笑，谢苗也点头。
香菱带着笑容回屋去的时候，被好奇的老爹旁敲侧击：“你们这帮孩子最近嘀嘀咕咕些什么呢？怎么就扯上吃酒的事了？封家有喜了？”
“对呀。这可是大喜事。老爸，我下午出门玩哦。”
“行，都随你。家里有我。”
香菱切菜切得咔嚓咔嚓响，已经开始琢磨怎么安排时间去订材料安排酒席了。
致力于狗塑[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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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人在心间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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