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来世，你有何愿望？】
“我的……愿望？”
他一怔，许久才莞然，缓缓道：
“我想再次遇见那些美好的人。想再爱一次这世界。”
＊
【…正在…】
【…正在载…】
【…正在载入…】
【…加载成功。】
面前跳出个系统弹窗，他犹豫片刻，不确定自己这到底算是“死了”还是“没死”。
数次加载失败后，简陋的系统终于不再徒劳，进度条过了岩系图标后，画面艰难为他展现出有效信息：
【…本系统将为您派发全新身份，您将重生为提瓦特都与星穹都‘指定情侣’的孩子。】
重生。
他捕捉到关键词，确定，看来自己已经死了。
【作为特殊生命体，您将与‘指定情侣’共同收获‘美好’与‘爱’的体验，此为幼崽成长的唯一养料。】
他开口，试图发出疑问，却察觉嗓音已哑。他清嗓，却听不见声响，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空间简陋得只够勉强维持面前的弹窗，连载入多余的音频都做不到。
他苦笑，不由得想，系统都这么简陋了，指定的情侣，该不会很不靠谱吧？
不知是预设，还是系统真读到了他的心思，竟补充：
【‘指定情侣’皆为您身殁前钦定。】
他了然，安下心。系统不好说，他自己总可信吧！
既然是他死前“嗑过”的cp，那一定很甜很美好！
【…已标记第一对情侣的定位：新区－提瓦特都。传送前，请为您的新身份命名：_____】
光标闪烁之处，虽无虚拟键盘，但他冥冥确定，自己可以通过意念输入文字。
命名新身份？
熟悉的流程，让他不假思索，径直输入：
“小保底不歪的话让我十连双金也愿意啊！”
不待提交，系统红窗警告：
【限定七个字符以内】
“……”
他逐一删掉后面的字，剩下前五个：
“小保底不歪”
这次倒是可以提交了，可惜系统解析后又跳弹窗：
【为了您更好的剧情体验，请用户保证新身份的姓名至少像个人。】
“……”
他倒是好脾气，也不恼，退而求其次，在输入框填入“十连双金”。
复姓格式，寓意美好，多么像人。
然而系统又跳：
【为了您更好的剧情体验……】
他无奈一笑，这系统看似简陋，居然能分析出这也是玩梗？
倒是智能得比他本人还像人。
他没再为难系统，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输入了两个字：
“白瑜”
干干净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他死前的名字。
终于，提交成功。
【…正在压缩用户数据：白瑜…】
【…正在搜索目标：艾尔海森、卡维…】
【即将传送。】
他只见，自己的身体缓缓风化为金色光点，残余不多的记忆也一同消解成光，聚拢收束进面前的弹窗中。
系统体贴，这过程没让他痛苦，甚至暖洋洋的，让他觉得舒适。
他闭上眼睛，嘴角勾着笑，想：自己也算幸运，投胎转世还能亲自挑选爸爸妈妈，新生活真是盼头满满。
然后，在传送前的最后一秒，系统跳出温馨提示：
【检测到：艾尔海森与卡维已分手十年。】
【判断用户幼崽于该环境求生难度为：地狱级。】
【建议：…加油！】
已幼崽化的白瑜：“……？”
＊
迷宫深处，光线扭曲。
年轻的赏金猎人们无力背倚着墙，喘息掀起空中尘霾。
“我们死定了。”
队长自暴自弃喃喃，攥紧手中卷刃的佩刀。
剩下几名队员闻言瘫坐在地，他们对自己的处境有所感应，只是当听见从来积极的队长都如是说，绝望和脱力才正式席卷上身。
他们已经在这里困了整整一周。
这是随行导航记录的时长，若导航实际在地宫失灵，他们被困的时长只会更久。
眼前的这个迷宫根本不合常理：
通道会无声无息地改变走向，刚才还是笔直的长廊，下一刻回头就变成了死路。
墙壁时而坚不可摧，时而又如同幻影，让人一头撞进去，陷入更复杂的岔路。
脚下平整的石板会突然变成流沙，头顶则会毫无征兆地落下沉重的钉板。
更可怕的是，或因地处旧区，十年的末世陷落，在此处养出不少诡谲之物——
死魂的哀嚎、宝藏的诱惑，甚至是魔物的虚影，它们不造成实质伤害，却持续不断地摧残着他们的精神。
“死定了，死定了……”队长抬手摸了下腰包内的芯片，声音沙哑，“找到这东西又如何？它出不去，我们也出不去。我们都要被困在这里了。”
年纪最小的队员首战就遭如此滑铁卢，吓得捂着脸啜泣：“干粮和水都快没了……求救信号也发不出去……早知会这样，我绝对不会接这个委托……”
“只是这个委托不该接而已吗？”队长苦笑，揉揉小队员头顶，残忍地揭晓，“组织发布的委托没一个省油的，不是这次，也会是下次。干这行的命有此劫，或早或晚罢了。”
绝望的气氛如同浓雾笼罩了整个雇佣团，地宫凄净，只剩他们如兽般的哭喘，远处建筑内部不明的响动，犹如死神逼近的脚步声。
不知又过去多久。
导航或许真是失灵了，显示屏上记录的时间还停留在168：00：00，整整七天，没再多跳一秒。而他们较上次确认时间相比，物资堪称锐减，干粮与水都已消耗殆尽，只剩些药水。
队长将草药分给其他队员聊以充饥，手中只余一瓶药水，他舔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那瓶药水递给旁边奄奄一息的小队员，开口声音哑似裂帛：
“润润嘴皮，别渴死了。”
小队员眼眶挤了挤，连一滴眼泪都余不出来，只颤着手接过，感谢与报恩在此地都成了废话，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想省下一句话的能量，多苟活哪怕一秒。
恐惧比死亡先来临，他们各自陷入机体濒死前的幻觉，他们惊奇地发现，原来，比起漫长无尽的等死，可怖魔物一瞬的冲击感，反倒更像某种神明的恩赐。
希望这魔物是真的，至少能当场了结他们的命。
他们中有人望着虚空，甚至如此心想。
在无数不可明状的狰狞魔兽之中，亦有人看到了更为仁慈的美好幻象——
迷宫穹顶被绿光破开，光尘涌舞，一个轻灵身影如羽缓缓飘落。
那人浅发如铂光金丝，赤朱色的眼眸如艳丽鸽血石，肌肤在凄暗地宫中白得反光，更衬其不似真实，宛若古籍秘话中不为人知的神子。
加之其眼中超脱凡世的一点悲悯，更叫濒死之人热泪盈眶。
“不幸中的万幸？来接我解脱的是貌美死神，至少不是面目可憎的怪物。”小队员牵动嘴角自言自语。
岂料，那貌美“死神”许是听见小队员的话，微微偏头看过来，抬手指了下自己：
“诶？死神？我吗？”
小队员怔住，正想着，死神居然会说人话？
而身边的队长许是和他看到了同一种幻觉，竟对着那人的方向惊诧喊道：
“卡……卡维？！”
小队员意识如糨糊，还看向队长含混问：
“哪种神话体系的死神名叫卡维？”
“……组织上头的顶级猎手名叫卡维！”
队长如回光返照振奋，队员们闻言如梦初醒，一时间连饥渴与疼痛都忘了，纷纷坐起。
“抱歉，不是来接你们解脱的。”
名唤卡维的青年回头唤了声“梅赫拉克”，召来一只机关小箱子，边令其分发补给包，边看回那正神情恍惚的小队员：
“劳烦你们姑且再多活一阵子，容我救你们出去。”
不是死神，是救兵！
被小箱子“哔啵”着分到物资补给时，小队员还是懵的，任身体本能驱使他动作，食物的香气与水的甘甜过喉，他狼吞虎咽，目光还死死锁定眼前那位如天神下凡的救主。
彼时，“救主”卡维正蹲跪在地，亲手为其中伤势较重的队员处理已经流脓的疮口。
青年眼中并无半分嫌恶，专注的垂着眼，长睫翕动如扇，梅赫拉克经过时无意投在他侧颜的光，在睫翼边缘镀上如鸦羽的影。
平日耿直的小队员大概是濒临死亡暂时开了灵识，无端从施救的青年身上，品出些许复杂的气质：
认真、悲悯，还有一些麻木。
这麻木并非对眼前的苦难，而如眺望，凝视着某种更深辽、更宏大的远方。
一如其睫羽上的鸦色。
是与死亡和灾难如影随形，才被迫滋生的解离感。
正当此时，卡维突然循目光看过来，与小队员对视上。
小队员没防备，险些呛住，卡维见状，赶忙提醒：
“你们许久没进食，尽量控制，别吃太快，很伤身体。”
小队员都不确定自己听没听进去，手上还无自知地往嘴里塞食物，直到眼见卡维主动倾身，探出手，细腻的指头捏住他的手腕，以柔却坚定的力道控制他：
“慢点。”
那人身上有种末世罕有的悼灵花香，循声一同散过来。
小队员这才恍然清醒般，手头动作被引着慢了点，卡维确定他没再囫囵，才将注意转去别人那里。
小队员眨着眼，看着卡维纤瘦的背影。
许是回神，他濒死激发的灵智消散，他已看不出卡维身上那些与常人不同的气质，但他至少确认一点：
卡维的麻木果然不是对眼前的苦难。
否则便不会如此细心且温柔提醒他进食要慢。
简单休整过后，队员们总算补充了精力，由队长带着提振士气，打算重新出发。
小队员“死”过一回，心有余悸，突然悲观，“卡维前辈怕是要被我们连累了！这迷宫像是有意识，会吃人，这下好了，连卡维前辈也要栽在这里了！”
队长本要说什么，可嘴唇嗫嚅，回忆起这些时日的遭遇与挣扎，话语卡在喉头却说不出来。
连经验丰富的队长都不确信，组织顶级猎手卡维是否真能斗得过这陷落后魔窟似的地宫，故而，同行的队员们皆消沉起来。
卡维没回应他们的质疑，只放眼环顾四周，手指凌空划动计算，梅赫拉克随之描摹图纸，很快，一幅他们看不懂的建筑草稿初具雏形。
“不是迷宫。”卡维抬手一个响指，梅赫拉克收了图，他云淡风轻道，“不过是以‘千旋回廊’为基础设计的变种罢了，很典型的光影错觉。加之旧区陷落后地脉紊乱形成视觉错觉，才如迷宫一般。”
队员们听得面面相觑，他们依稀从卡维语气中听出些淡然，这令他们安心，但他们又听不太明白，所以不确定。
卡维见状，干脆说得更直白：
“别担心，这个所谓的‘迷宫’很粗糙，诸多细节经不起推敲。”
“粗糙？！”小队员难以置信地重复，他们可是被这个“粗糙”的陷阱逼到了绝境！
“看那里。”卡维指向左侧一条宛若蠕动琥珀的通道，“光影的折射角度不对。根据入口处太阳的方位和我们理论所在的深度，光不可能从那个方向以那种强度投射过来，这违背了最基本的建筑光学原理。纯粹的骗局罢了，就是为了引我们走入这条其实钉刺密布的陷阱。”
卡维的专业术语依旧让听者一知半解，可队员们表情却豁然开朗起来：
他们不需要听懂卡维说的是什么，他们只要能确定，卡维很懂这里，这就够了！
果不其然，随卡维穿行几条长廊，这次，再没触发任何陷阱与机关。一行人顺利赶到一处他们近日从未抵达的空间，头顶是一片令他们陌生的星空。
“哇……”小队员脱口而出，“好漂亮！”
卡维抬头，视线扫过那片“虚假之天”，随即又是一声嗤笑：
“美则美矣，但错漏百出。天隼座的鸟喙位置错了，天堂鸟座的尾羽方向反了，甚至还在不该有亮星的胸膛位置强行添了一颗……设计者要么是个拙劣的模仿者，要么就是个毫无美学追求的实用主义者。”
他的语气带上些许不悦，难掩对仿冒品的轻蔑之意。
这是小队员第一次看到这青年流露出如此情绪，他正好奇，想追问卡维为何在意，一旁队长显然比小年轻更有眼力，忙问卡维：
“这会是我们逃离的切入口吗？”
“不仅仅是切入口。”卡维抬眉，眸光笃定，“这个‘迷宫’依靠光影错觉和地脉紊乱维持平衡。它强迫闯入者关注眼前危机，好将自己最大的薄弱点隐藏在背景星图之上。天堂鸟座中的那颗谬误，就是我们的出口！”
队员们闻言眼前发亮，纷纷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我需要一个精准的射手。”卡维环视人群。
小队员当即被队长推搡出来，这位小年轻正是以过人的视力和准头才破格进入这支精锐雇佣团。
卡维沉下脸，本明艳的五官因而美得锐利，他指向星图天堂鸟座中那颗虚假的心脏，说：“你只有一次机会，瞄准那颗星！不要求力度，但必须精确！”
小队员用力点头，回手摸背后的弩，却遗憾发现自己的箭簇全在先前对抗幻境时消耗殆空。
正当为难，队长将随身那柄卷刃的佩刀，按在小队员手中。
小队员恍然领悟，惊慌喊道：
“可这是您的亡妻亲手锻造的！”
“我们必须出去！”
队长打断他，坚定道：“我要是带着你们如此窝囊地去见她，她会嫌弃我的。”
“……”
小队员咬牙，点头，不再犹豫。
他将短刃搭上改装弩，以刀替箭，他先前没试过，这是第一次。可全团的命已经搭在了这柄刀上，包括身边为救他们才闯地宫的卡维与梅赫拉克的命。
他压力很大，这是事实，但他不能失败，这也是事实。
他凝聚起万般专注，按照卡维指尖的指引，将卷刃的佩刀发射而出！
刀刃划破空气，并未击中任何实体，却在触碰那一点虚假星光的瞬间，仿佛刺破了巨大泡影。
嗡——！
整个迷宫发出低沉的鸣响，紧接着，周围扭曲的光线开始急速褪色、消散。
于此同时，蠕动的通道凝固，却陡然震动；头顶的虚假之天如褪色壁画层层剥落，露出其后真实粗糙的岩石质感。
一条笔直的向上通道，随之出现在他们眼前。
“跑！”卡维喝声下令，“地宫正在坍塌！所有人！跑！”
训练有素的雇佣队员们当即遵循指令，向外极速奔跑。
破碎的石子如刀刃划破他们的脸侧与手臂，但他们无暇顾及这些许疼痛，围困多日的求生欲驱使他们拔动双腿。
距出口一步之遥，小队员猛然想起什么，止步回身欲看，可他来不及转头，便被背后一股蛮力狠狠向外一搡。
他踉跄而出，跪在被骄阳普照的大地上。
生死一线之隔，出口线内的地宫在他脚后跟处塌陷，大地震颤，他背后的土地塌陷成陨石砸落般的巨坑。
小队员吓得蜷缩着身体，往后狼狈爬出好几步，才没被地陷时巨大的冲击力裹进坑里。
不知过了多久。
大地初静，石泥落定。
空气中飘着混沌的尘土，和队员们劫后余生的欢呼。
队长来不及庆祝，尽职地清点着人数，直至数到坑边最后一位小队员，才垮下脸，蹲下来问他：
“你看到卡维了吗？”
“……”小队员目瞪口呆，听到队长的问话，这才明白方才最后感受到的那股力量，从何而来。
他热泪汹涌，悲伤抑住喉腔，让他无法顺畅地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见他表情，队长心下有了判断，难得仓皇忙乱，掐住他的肩膀摇晃：
“卡维呢？说话！”
小队员哭得嘴唇直抖，半晌才艰难道：
“我想……看看……您那把刀还能不能……捡回来……我刚回头，就感觉……有人推我……”
“……”
队长闻言了然，脱力跌坐，看向那片深陷的废墟。
废墟已静，底下不知埋了多少建筑奇迹与鲜活生命。
许久许久，久到小队员泪止，队长才站起身，叹气道：
“走吧。”
“我们……不把卡维前辈带回去吗？”小队员抗拒道，“哪怕，哪怕只是尸体，他那样好的人，也不该被独自留在那种地方……”
“……但你无法保证，废墟是否还会二次塌陷。为了一具尸体，搭上任何人的命，都不值得。”队长咬牙残忍道。
“我明白！”小队员抹泪，站起身，“我申请退队！我一个人去！我作为个人，想把卡维前辈带回家……”
“……”队长静静看他。
“求您了！队长！”小队员膝盖微屈，几乎要跪下。
和卡维只是一面之缘，他就已被卡维救过两次。
那般美丽的、馨香的、捏他腕时指尖触感柔软且温暖的人，怎么能留在那么险恶肮脏的地坑里。
何况，卡维无妄之灾，纯是为了救他们才……
“我知道了。”队长终于开口，表情依旧冷，却开始脱掉外套，边说，“就我们两个人，动作要快。一旦有二次塌陷的迹象，必须离开，不许违抗！”
“队长！”小队员感动，忙说，“我自己去就够……”
“动作快！”队长喝一声，先他一步跳下废墟巨坑。
小队员不再多话，随着下去，二人在尘霾缭绕的废土上合力搬动着巨大的砖石。
而坑外的其他队员冷静下来，注意到坑中二人，再清点一遍人数，便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几人颔首犹豫，不多时，有人率先跳下巨坑加入二人，领头羊出现，不顾一切愤然跃下的人更多，一行人冒着生命危险，刨着废墟遗址。
不待多久，小队员耳尖，听到身侧一处废墟底下有些许响动，他忙唤来队长，二人将其上碎石挪开，就见底下微弱绿光——
那是梅赫拉克的光！
原铁都想写，只好我流世界观。没玩过游戏不影响阅读，与本作背景设定大概就是“有关系，但不多”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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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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