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做蠢事,学着长大吧。
为什么没有担当的男性总是有好几个女性给他收尾呢?莉莉华很奇怪。从小的时候,爸爸抛下妈妈出轨离婚了,妈妈要独自带大她这个拖油瓶,所以用她挣钱也好,不隐晦地恨着她也好,莉莉华都全盘接受了。
因为身为爸爸的女儿,却没能用亲情留下爸爸,给妈妈带来了负担。好像是她的错。所以一直赎罪,被男摄影师摸也忍了,妈妈不管不问也好,如果妈妈突然关心她,她才要担心妈妈是不是找不到她的价值要抛弃她了,就像爸爸那样。
可是妈妈没有,即使恨着这个拖累自己生活的女儿,她也没有像男方一样抛下她。
所以莉莉华只是申请法庭更改监护权。工资的百分之十交予妈妈,妈妈大概不能过上之前大手大脚花钱的日子了,但莉莉华的工资还是能让她买得起一小部分奢侈品。庭后妈妈没有骂她,没有指责,她看着莉莉华的样子像是看一个白眼狼,扔给莉莉华一个破烟头,妈妈就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
其实她也不想出生的。妈妈。你和爸爸把我生下来之前,没有做好相扶一生的准备,其实也不是我的错啊。是爸爸抛下了你。这也不是我的错啊。
面对聪介的妈妈和他的女友,莉莉华觉得很荒唐。
就像明白自己没有错却一直在赎罪时那样荒唐。
带着偏见和道德准则来到她面前的聪介妈妈,说出了让她离开聪介的请求。
“你放过他吧,莉莉华”——莉莉华听到这句话时不合时宜地笑了,好荒谬。这句话要是再早点出现在她面前,才是真正的天时地利人和。
她的笑声让聪介的母亲有些生气,在她眼里,莉莉华是个带坏聪介的女孩,因为莉莉华,聪介和她疏远了很多,不交流,也不和弟弟玩耍。现在好不容易有所改善,可莉莉华又一次介入了聪介和美津末的感情,让大家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这不是好笑的事,莉莉华,请端正你的态度对待这件事。你是个公众人物,被闹大了会影响你的职业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不,”莉莉华摇摇头,澄清自己,“我的态度比你们任何人都端正。我只是想听听美津末有什么话想说。”
“我、我想说,”美津末不知为何,面对莉莉华时总是有些紧张不安,她是聪介的女友,自然知道得比聪介的母亲要多一些,聪介对她很好,可……,总之聪介避而不谈、不联系她也不找她解释的时候,她就明白感情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莉莉华看向美津末的眼睛里甚至有着鼓励,她在期待,期待美津末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其实、聪介喜欢的人不是我。”
在校园里告白的人,是我而不是聪介啊。那个时候聪介总是心不在焉,连被告白也没有想象中高兴,美津末清楚地记得,在她狂跳不停的心脏下,是他慢慢扬起的微笑,隔着一层膜的,拥抱着她的时候只停顿了三秒。
“我、我……其实、是我和聪介之间出了问题!”
——美津末应许了她擅自对她的期待。
“我没有和聪介在一起。”莉莉华说。
在美津末没有像恶俗剧里那样把矛头指向她时,她决定将自己坦白地剖析给她听。
她的认真就连一向站在对立面的聪介母亲也出乎意料了,除了演戏,总是吊儿郎当、高高在上的莉莉华,也有这么不苟言笑的时候——还是在面对她的时候。
“但我一直在欺负聪介,大概有六七年了吧……很惊讶吗?因为您根本都不关心聪介啊。六年级的时候非要跟着他去那个酒局,结果被网暴到失去工作,我把怒气和怨气都发泄在聪介身上了。不许他独自幸福,我要他背着对我的愧疚直到死亡——我那时候是这么想的。”
“施暴者会和受害者在一起,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吗?把这么扭曲的感情错看成爱情,也不是我的作风。你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哪家媒体都无所谓,这是我欠他的。”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那么,失陪了。”
莉莉华压低帽檐,起身。桌上的咖啡一动没动,已经冰凉。
走出咖啡馆,莉莉华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她今天觉得格外地累,不想走回酒店了。
“等等!”
美津末冲出咖啡馆,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莉莉华面前,她偏黄色的脸蛋上有明显的红晕,大概是跑得太急,又或者是情绪影响?莉莉华不知道。
“莉——,”名字叫到一半连忙住口,美津末记起莉莉华已经是个有名气的模特,她把名字在嘴边模糊掉,“聪介、聪介是喜欢你的!”
八月末的风轻轻卷起莉莉华的衣角,吹起美津末为了聪介蓄起的长发。长街上热热闹闹,来往的人不断,穿过身边,汽车的发动声、人们的交谈声,萦绕在耳边。
莉莉华的手搭在出租车的门上,她回头看向那个为了爱愿意改变自己的女孩。
这是她们之间的第三次见面,坦率、直接、真诚、朴素、大胆。如果她们在一个学校,会不会成为真正的朋友呢?
“我知道。”莉莉华鸭舌帽下的半张脸清晰、漂亮,美津末看见她嘴角半扬的角度,不是开心、得意,也不是苦涩、伤心,似乎只是平静,转瞬即逝的情绪迷惑了美津末,然而莉莉华没有给她接着思考的时间,她说,“再见,美津末。”
《成人礼》的最后一场戏,是四人在学校参加高三毕业前的最后一场节日。这个成长终要跨越的节点来到四人面前,正当青春的他们在盛大的欢迎仪式中,走向分道扬镳的结局。
重头戏都在之前磕磕绊绊地拍完了,留下来的最后一场戏反而是情绪和情感需要重新压抑、隐藏起来的戏。里面隐藏的情感太过多样,莉莉华对着剧本反复看了不下几十遍,只为了把情感琢磨到位。
失手杀掉了恋童癖的她虽然没被列为犯罪人士,但血肉四溅的场面还是在四人脑海中落了根。女主面对她时总是不自在,从一开始的犯呕变成克制的紧张,而男主似乎还是一如往常地对她,这似乎让女主和他之间生了间隙。至于聪介,过完这个成人礼,他就要去到妈妈所在的城市上学了。
晚上七点的烟花准时在校内绽放,欢呼着走过红色礼花搭就的拱门,挤在一起用拍立得纪念的18岁。
西装革履的四人,容光焕发,喜悦下掩埋的种种情绪都可以暂时延后。在此时只需要庆祝就好了,这个世界在欢迎着他们进入成人世界。
敦贺莲梳起了大背头,身材挺括,穿着西装的他看起来比平日里还要成熟可靠。然而今天他却偷偷拿来两瓶好酒,高度数,开了盖在四人间传递。
坐在学校阳台上欣赏烟火的他们嘻嘻哈哈的,将下面众人欢乐出糗的样子一一评足,酒精的麻醉下,连京子都忘记了对莉莉华的恐惧,率先醉倒的她喃喃着什么“我不怕”倒在了莉莉华的肩上。坐在京子右边的敦贺莲对着瓶口又喝了一口,空荡荡的酒瓶里只剩下一点儿液体,他递给莉莉华,莉莉华递给了她左边的聪介,聪介喝掉,把空酒瓶放在身边。
夜晚的风吹去酒精的燥热,带来凉爽和清醒。星空如此美丽,无边夜色都在邀请他们尽情地探索,在成年后的每一个夜里,他们都将铭记。
敦贺莲嫌西装外套紧绷,早就脱了放在一旁,京子沉沉睡在莉莉华的肩头,他把西装抖抖盖在京子的身上。一边盖,一边问。
“东山叔叔也是你杀掉的吗。”
没有对话的对象,话语飘向空气,没有指向性地消散。
“嗯,是啊。”
莉莉华接住了快要消失殆尽的话语尾声,她直视着前方的夜空,接过聪介递过来的另一个还剩半数的酒瓶。
漆黑暴雨的夜,淋透了的莉莉华和聪介,站在路边望着一个高大的漆黑身影在被绳索绊倒后掉进二十米深的水井。
“这样啊。”敦贺莲说着,将盖完衣服的手收回,“这酒真的好烈啊,我也犯困了。”
“还没喝完呢,”莉莉华把仍剩下四分之一的酒瓶递给敦贺莲,“不能浪费啊。”
“啊,真让人困扰,”敦贺莲有些犯愁,“早知道就只带一瓶了。”
莉莉华和聪介都笑起来。敦贺莲也发笑,半晌,掏出一个拍立得,“我从由美子那里借来的,拍几张吧?”
“好啊。”
聪介凑到莉莉华身边,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攀着莉莉华的左边肩膀,京子昏沉沉地倚在莉莉华右肩,被莉莉华恶作剧地伸出两根手指顶住嘴角做出微笑的表情,敦贺莲调整好相机的角度,比起耶,说着一!二!三!把这一刻定格。
“死了吗?”聪介问。他单薄的身躯在暴雨的浇淋下瑟瑟发抖,雨水不加掩饰地在脸上四处滴落。
“死了。”莉莉华站在井边,双手攀着边缘借着手机的亮光观看井里的情况。井水里被下了无色的化学药剂,暴雨下得这么激烈,稀释到一定程度也不会检测出来的。
雨水无情地从两人身上滴落。他们一前一后地走向路边,聪介还在发抖,他无法控制地一边哭泣一边颤抖,身体冰冷,莉莉华握住他的手,他抖个不停地紧紧抓住。
慢慢的,他抖得没有之前那么厉害了。他只要跟在莉莉华的身后,跟着莉莉华的脚步回去就好了。没人会知道,没人会知道是他杀死了爸爸,没人会知道。
回到没人在的家里,换洗了干燥衣服的莉莉华躺在床上,聪介依偎在她身边,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好像屋里也下了一场无法避开的暴雨。
莉莉华侧身,双手捧住聪介的脸,在她的掌心,聪介小小的脸蛋、干净的眼神,像一只可怜的动物。
“不要再做蠢事,东山幸已经死了,我们要学着慢慢长大。”
“嗯!嗯!”
用力地点着头,向莉莉华无限忠心地保证着,聪介凑上前去,哭泣着吻上了莉莉华。
窗外的暴雨不停歇地落进漆黑寂静的水井。
聪介又做了一件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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