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瑾跟随宫缩用力几次之后,强烈的下坠和胀痛让他感觉鬼婴的头特别大,进展异常缓慢。
“呃……怎么……还没出来……”
严主任一直密切观察着他的情况,“放松,我看看情况。”
冰凉的耦合剂落在周瑾紧绷的腹壁上,探头压下。严主任盯着屏幕上模糊的影像,看了片刻,语气沉凝地开口:“情况不容乐观。”
周瑾的心猛地一揪。
“是臀位。”严主任指向屏幕某个点,“你看,它的屁股朝下,头朝上,卡在了出口。这种情况下,强行分娩风险很大,容易造成产道严重撕裂。”
臀位!周瑾眼前一黑。
“严医生!怎么办?求您,想想办法!”
严主任放下探头,安抚性地说:“别急,放松。趁现在羊水还没破,我试试帮你转胎,把胎位纠正过来。”
转胎?又是转胎!周瑾想起刚才转胎失败的经历,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但此刻他已别无选择。
“好……好!拜托您了严医生!”
严主任洗净双手戴上手套。
他的手隔着肚皮,试图将那调皮的鬼婴旋转过来,让它以头位降临。
起初,周瑾还能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在引导。但很快,腹中那鬼婴就做出了反应!
周瑾能“感觉”到它仿佛在里面调整了一下坐姿,更加安稳地一屁股“坐”在出口处,摆明了拒绝把头转下来!
“呃啊——!”周瑾感觉更胀了,隐隐有些撕裂了的感觉。
“它……很不配合。”严主任停下了动作,语气依旧平稳,但周瑾听出了其中的无奈,“它似乎打定了主意,就要这样出来。”
周瑾有些绝望。
【鬼婴是故意的吧!它就想折腾周瑾?!】
【诶嘿!臀位!是难得一见的臀位顺产啊!】
【6号小宝贝有想法!我就喜欢这不走寻常路的劲儿!】
【快!让我看看屁股先出来的样子!肯定特别带劲!】
【打赏!必须打赏!给7号宝贝加点料!让它玩得更开心点!】
严主任冷静的声音再次响起,却给出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选项:
“如果顺产风险过高,可以考虑剖腹产,安全取出胎儿。”
剖腹产?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周瑾耳边炸响!
可以不用经历这可怕的臀位顺产?可以避免那几乎必然的严重撕裂?
一瞬间,求生的本能让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同意”!
然而,就在他嘴唇翕动的刹那,他突然想起最初的通关要求是“成功出院”。
而隐藏任务的说明明确指出,只有顺产下“执念的种子”化解小林的执念,才能达成这个最终目标。
任务要求是“顺产”!
如果选择了剖腹产,算不算任务失败?
失败的下场会是被永远留在这个恐怖的副本吗?
他的犹豫被隔壁产床的王少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能剖!”
王少不顾自己刚刚生产后的虚弱和疼痛,猛地撑起身体,有些急切,“周瑾!不能听他的!剖了就完了!任务要求是顺产!你想想清楚!”
见周瑾脸色惨白地看过来,王少更是语速极快地加大筹码:
“帮我……不,帮我们!只要你能顺产生下来,通关之后,我给你我公司49%的股权!我王啸说到做到!你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甚至试图鼓动其他人:“你们呢?李明!李榆!你们也不想永远留在这个鬼地方吧?帮他,也是帮我们自己!”
刚刚经历缝合之痛的李明,闻言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他当然想通关,想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
从理智上,他知道臀位顺产极其危险,周瑾很可能撑不过去。
但……如果周瑾选择了剖腹产导致任务失败,他们会不会也被连累?
他张了张嘴,想劝周瑾再考虑一下顺产,但看到周瑾那痛苦绝望的样子,话又堵在了喉咙里。
李榆只是翻了个身,面朝里,仿佛疲惫至极地“睡”了过去,对王少的呼吁和周瑾的困境置若罔闻。
他作为幽弥特邀的“恐怖演员”,实际上也是有业绩压力的。
无论他劝周瑾选哪一边,都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会分散周瑾沉浸于自身恐惧的注意力。
沉默,才是最好的催化剂。
保镖彪子却直击周瑾的软肋:
“周先生,NPC的话不能全信。为了通关,也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慎重。
周瑾想着如果自己因为剖腹产任务失败死在这里,那这个孩子也绝无活路!
一时间,所有的压力和责任都聚焦在了周瑾身上。
一边是相对“安全”的剖腹产,但可能导致任务失败、全员被困甚至死亡;
一边是九死一生的臀位顺产,成功了或许能通关,还能得到巨额回报,但过程注定血腥痛苦,他自己很可能撑不过去。
冷汗沿着周瑾的额角滑落,他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隔壁产床上的李榆。
李榆此刻悄无声息地躺着,面色是失血后的惨白,身下依稀还能看到大片深色血渍,整个人连胸膛的起伏都微弱得难以察觉。
他……是不是失血太多昏迷了?刚才那缝合……他疼得几乎晕死过去……
李榆那惨烈的模样在周瑾脑海中反复播放。
【周瑾看李榆的样子肯定吓坏了!】
周瑾心想我也会变成那样吗?甚至……更糟?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
“唔…好涨!”
严主任按住周瑾,“用力!就是现在!它要出来了!”
周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严主任的话砸懵了。
李榆的昏迷、王少的股权、彪子的提醒、通关的希望、对早产孩子的担忧……
所有的思绪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被搅成一团乱麻。
在身体本能的驱使和严主任的鼓励下,他几乎是在绝望中用尽全身的力量向下——
“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卡了许久得“鬼婴”屁股,被推出来一点……
【来了来了!臀位真的要生了!】
【周瑾被逼到绝路了!】
【鬼婴自己也在使劲!太可怕了!】
周瑾只能凭借本能跟随着严主任的指令和体内那股蛮横的推力,一次次地用力,嘶吼和痛哭声在产房里回荡。
终于,在一次几乎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后,结束了……
他瘫软下去,几乎就在同时,幽弥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任务进度:生命种子顺利降生(7/7)。】
成了……最后一个鬼婴也生出来了……周瑾心头先是一松,这意味着隐藏任务完成了……
然而,预想中的通关提示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幽弥带着一丝玩味的播报:
【检测到‘执念种子’已全部降生。触发下一阶段任务:化解小林对‘完整家庭’的未竟渴望。】
【‘执念种子’争夺战,开启!首先完成‘7合1’的玩家,将获得宝贵的‘出院’机会哦~祝各位,玩得愉快。】
7合1?争夺战?出院机会?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刚刚生产完意识有些模糊的周瑾根本无法理解,也无力去细想。
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恐怖的一幕牢牢吸住,血液瞬间冻结!
那个刚刚从他体内分离出来的6号鬼婴,并没有像其他鬼婴那样去啃食胎盘。
它此刻正被护士简单地擦拭着,而那青黑色细瘦得如同枯枝的手臂,竟然紧紧地抱着一个——
那是他的孩子!
鬼婴纯黑的眼睛,正“看”着怀里那个皮肤通红微弱哭泣的小婴儿。
然后,在周瑾惊恐到极致的目光中,它缓缓低下头,用它那布满细密尖牙的嘴,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小婴儿娇嫩的脸颊!
“不——!!!”
周瑾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的尖叫!
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疼痛和疲惫!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就要从产床上爬起来,不顾身下还在流淌的鲜血和撕裂的剧痛,伸出手疯狂地想要夺回自己的孩子!
“我的孩子!把它还给我!放开他!”
他声音嘶哑,目眦欲裂,整个人状若癫狂。
那6号鬼婴似乎被周瑾的反应取悦了,它抬起头,用那双纯黑的眼睛“望”向周瑾,扭曲的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抱着小婴儿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卧槽!鬼婴抱走了周瑾的宝宝?!】
【它还亲(?)了宝宝!我汗毛倒竖!】
【争夺战开始了!打起来!打起来!】
周瑾的嘶吼瞬间打破了产房内短暂的死寂,也惊醒了其他尚在迷茫或痛苦中的玩家。
出院机会!唯一的名额!
周瑾那濒临崩溃的绝望让6号鬼婴有些愉悦,它甚至故意将怀里的小婴儿往上颠了颠,另一只青黑的小手看似轻柔地拍了拍婴儿的背,引得那脆弱的小生命发出更加微弱猫叫般的哭泣。
“不要碰他!求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周瑾的哀求已经带上了哭腔,他半个身子探出了产床,身下的血迹在床单上洇开更大的一片,但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那个被鬼婴挟持他拼死也想保护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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