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在努门诺尔的领地肆虐,佩拉基尔这座曾经繁忙的领地城市被恐惧和死亡笼罩。街道上不再有往日的秩序,取而代之的是焚烧尸体的浓烟、绝望的哭嚎和因争夺药品、食物而爆发的零星冲突。
佩拉基尔的管理者并未完全放弃,但他们的应对显得笨拙而力不从心。从王国派来的总督躲在戒备森严的官邸里,下达着刻板且往往脱离实际的命令:强制隔离、限制流动、征用物资。执行这些命令的士兵也大多心怀恐惧,效率低下,甚至出现了克扣和欺压。有限的医疗资源优先供应殖民者中的上层,对数量庞大的中洲土著劳工和底层混血居民则近乎漠视。
弥林当年在罗门娜暗中救出的忠贞派及其家眷,如同被风吹散的种子,不少最终飘落到了像这样的港口城市中。他们大多隐姓埋名,融入当地,内心却从未忘记维拉的教诲和对同胞的责任。瘟疫的爆发,对他们而言不是灾难的终点,而是呼唤行动的号角。
一位名叫费瑞尔的中年人站了出来。他曾经是安督尼依港的忠贞派小贵族,在弥林的帮助下带着家人逃出生天,如今在码头经营着一家小货栈。他利用自己尚存的些许威望和商人身份积累的人脉,联合了几位同样流落至此的忠贞派同胞和一些心怀善念的本地中洲长老。
他们没有等待总督府效率低下的救援。费瑞尔组织起一支由忠贞派、本地志愿者组成的民间救护队。他们利用弥林通过瑞文戴尔渠道传递过来的信息,在条件允许的街区率先实践。他们架起大锅焚烧艾草、松针等,用烟雾净化空气;组织人手为隔离区送水送食,照顾无法自理的病人;更重要的,是维持着一种最低限度的秩序和人道关怀。
弥林抵达佩拉格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官方统治近乎瘫痪,城市被恐慌和混乱撕扯,但在一些街巷深处,由费瑞尔等人组织的自救网络正在艰难却有效地运转着,草药燃烧的烟雾在混乱中倔强地升起,带来一丝洁净和希望的气息。弥林立刻加入了他们,提供了更专业的指导,尤其是优化草药配方和熏蒸点的布置。在官方力量缺位或无效的地方,这种民间的、由道义驱动的力量,成为了对抗瘟疫和混乱的支柱。
弥林的草药蒸熏法在费瑞尔等人的实践和推广下,其阻断传播的效果逐渐显现。新的感染率在有序实施熏蒸的区域显著下降。这一消息如同黑暗中的火把,迅速传递开来。其他饱受瘟疫蹂躏的人类居住地纷纷效仿。虽然努门诺尔官方的医官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方法过于“原始”“不科学”,但绝望中的人们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
经过努力,瘟疫的潮水终于开始退去,然而它冲刷掉的不仅仅是生命,更是努门诺尔殖民统治最后一丝虚伪的合法性外衣和脆弱的控制力。
虚弱的总督试图恢复征收重税以“弥补防疫损失”,并准备惩罚那些在疫情期间未经许可聚集和组织起来的民众时,积蓄已久的愤怒爆发了。费瑞尔和那些在疫情中赢得巨大威望的忠贞派成员、本地长老,成为了天然的领导者,并选择不再隐忍。
一场规模不大却异常坚决的暴动在总督府门前爆发。愤怒的民众——有劫后余生的努门诺尔底层殖民者,更多的是被抛弃又被忠贞派救助的中洲土著——包围了官邸。他们高喊着“滚回努门诺尔”“我们不需要吸血鬼总督”的口号。总督和他的卫队面对群情激愤、人数众多的民众,色厉内荏,最终在丢下几具尸体后,狼狈地乘船逃离了佩拉基尔。
佩拉基尔的暴动如同点燃的引信。消息传开,其他同样经历瘟疫创伤、目睹官方无能、并深受忠贞派行动感召的努门诺尔领地纷纷响应。总督被驱逐、象征努门诺尔统治的旗帜被扯下、仓库被民众接管以分配剩余物资的场景在多地上演。秩序并未立刻恢复,但一种基于共同苦难和反抗形成的、去努门诺尔化的地方自治雏形开始出现。忠贞派在其中扮演了关键角色,他们曾经的“流亡者”身份,此刻成了联系不同族群、凝聚反抗力量的独特纽带。努门诺尔在中洲的统治体系,从根基处开始土崩瓦解。
阿尔-法拉宗坐在罗门娜那宏伟而冰冷的新王座上,听着来自中洲殖民地关于瘟疫、混乱乃至暴动的零星报告。他的反应是轻蔑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他对着簇拥在身边的忠王派宠臣们嗤笑,“中洲的领地不过是我们努门诺尔取之不尽的仓库和流放罪人的地方。只要王国的舰队还在,只要金库充盈,那些蛮荒之地的些许动荡,动摇不了王国的根基。那些所谓的‘忠贞派’老鼠,正好让他们在肮脏的中洲自生自灭。” 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巩固自己夺来的王权,如何搜刮更多的财富,以及那些秘密进行的、试图窥破永生之谜的实验进展。中洲殖民地的崩溃,在他眼中不过是疥癣之疾,甚至可能为他将来彻底“整顿”中洲提供借口。
弥林站在佩拉基尔的海边,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草药烟味,但更浓的是劫后重生的喧嚣和对未来自治的迷茫讨论。他望着西沉的落日,将海面染成一片如血的赤金。
眼前的景象——被民众自发推翻的腐朽统治、忠贞派在绝望中点燃的星火最终燎原——与努门诺尔岛上阿尔-法拉宗那不可一世的傲慢和忠王派醉生梦死的堕落,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瘟疫,击垮了统治这里的傀儡……” 弥林心中默念,海风带着咸腥吹拂着他的头发,“而真正的沉沦之毒,却在罗门娜的王座上狂欢。”
他再次想起那个预知梦中滔天的黑浪和毁灭的轰鸣。努门诺尔岛本身不就是一个更大的、被贪婪、傲慢和背叛所侵蚀的“疫区”吗?阿尔-法拉宗和他的党羽,不就是那最致命的“瘟疫之源”?他们抛弃道义,压榨子民,亵渎神明,觊觎永生……这些罪孽,比任何瘟疫都更加深入骨髓,更加无可救药。草药之烟能净化空气中的秽气,却净化不了人心的堕落。佩拉格的民众可以驱逐无能的总督,但谁能去撼动罗门娜那座建立在罪孽之上的王权堡垒?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