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梦见师父牵着我的手走在河边。
石上难走路不平。蜿蜒的小河平缓地流淌着,没什么活力,这条河却看不见尽头。九曲八折的岸线边,师父松开了我的手,离开前他推了我一把,我踉跄了两步,听见他的声音在我耳边说。
「往前走。」
他没跟我说【别回头】。
9.
我是最后一个醒来的。
从地上惊醒,我连滚带爬起身,却被硝子前辈又按了回去。
一切发生地太快,得知前辈们回来的我从硝子的工作间离开,去到门口迎接前辈们的任务回来。我才刚和五条前辈打招呼完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对生面孔的两位客人问好,血的气味就在周围弥漫开来了。
我不能理解那个场面,他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我茫然地看着那个嘴角带疤的男人将利器刺进了五条前辈的胸膛,夏油前辈扯了我一把,大声喊着让我跟上快跑。
明明术式是操纵咒力线的人是我,但在到达薨星宫本殿前,我都像是一个被操纵着的人偶一样,只会一板一眼地执行着前辈的命令。
夏油前辈的表情从未如此凝重过,让我有些陌生,他捏着我的肩膀让我回神,叮嘱我呆在原地别动;刚刚和女仆道别完的少女眼角泛红,她略带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专心听起了夏油前辈的讲解。
「.....不管理子妹妹做出怎样的选择,我们都会保障你的未来...看到那边的孩子了吗?她跟你差不多大,你想和她做朋友吗?虽然她有点难相处,但也是个温柔的孩子,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那个男人的脸和很多模糊的脸重合在一起,又像沙砾一般碎掉,最后久久不能在我记忆中消失的是他的笑,嘴角那个带疤的位置勾起的弧度,和记忆中轻佻的笑意不同,那是充满恶意和危险的笑容。
「——」
「我还想...和大家待得久一点!」
记忆中的男人叫了一声师父的名字。
他、
他、
他是——
「还想和大家去各种地方看各种东西...我想的!」
「回去吧,理子妹——」
「——不!不!!快逃!!那个男人!!是禅院——!!!」
——砰!
10.
我太弱了。
我太弱了,太软弱了。
作为咒术师,我无法加入他们那个等级的战斗,呼喊的声音银光一闪阻止,利刃已经切开了我的脖子。倒下的那刻,只剩下了虹龙愤怒的吼声,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硝子前辈说我如果把术式开发到一定程度,说不定能在无意识间操控自己。醒来摸着脖子上愈合的长长的伤口,我才知道自己在被割喉之后居然还能靠那瞬间的爆发储藏起了咒力,在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形成了咒力线,将伤口缝了起来。
可是缝合并不能让治愈我的失血,她赶到我身边时我倒在血泊里,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破开的脖颈处沾血的丝线诡异地蠕动着,拉紧皮肉缓慢粘合在一起的场景差点让她以为我被敌人做了什么改造。
我原来可以做到这种事啊,但是为什么现在才知道呢?就算新获得了能力,也无法将已经死去的人唤回。
「...她叫什么?」
「理子」
「天内理子。」
真好听的名字啊。
「...她呢?」
「...她叫黑井美里。」
第一次,处理起了不是咒术师的遗体。
11.
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头部的枪伤在瞬间就要了她的命,除此之外她的身体没有一处伤口,如果头上的血迹,她几乎和我在街边见到的任何一个青春洋溢的妙龄少女没有区别。她的手很柔软,除了写字压出的薄茧之外没有操劳过的痕迹,身材娇小,就连我都能不靠咒力线的辅助就能将她扶起。
另一位女性的虎口则留下了有些硬的茧,充满着操劳家务才会有的痕迹。夏油前辈说她是天内小姐的家人。
在离开两小时之后,他送来了两套寿衣,和五条前辈站在门外,直到仪式结束了才进来。
「...没之前的好看啊。」
「...啊。」
还未换下那一身染血的衣装,站在逝者面前的他们,像一堵高耸入云的危墙。我不知道是否应该用【脆弱】二字来形容此时的他们,但我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出现了不可复原的裂痕。他们看起来很平静,好似愤怒等等负面情绪都被压缩进了内心里的盒子,关在了里面。
我听说,咒术师之所以不会产生咒灵是因为我们以的咒力就是来源于【情绪】,能够控制这些情绪不外泄,从而为自己所用,这就是普通人和咒术师的区别。
咒术师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擅长管理自己的情绪的意思吧?
但是我不禁担心了起来。见识过经历过很多很多、更多、千锤百炼出来的真的是坚不可摧的钻石之心,而不是破破烂烂的废料吗?这样压抑浪潮般的情感,真的不会在哪一天越过了水位线吗?
我没有那种,自己一定能习惯下去的自信。
这种感觉,不知为何在此时的夏油前辈身上隐隐约约散发出来。
自那件事后我开始和同级生一起外出任务,在战斗中负责辅助,分析自己的定位,我把自己归为控场及治疗的角色。咒力线开发到了能缝合好断肢的地步,虽然完全不如硝子前辈的反转术式来的厉害,却也能在战斗中保住一些人的性命了。
开发的过程我用动物做了试验,到能将兔子的四肢接回去之后,我开始用自己来当试验品。从手指到手腕到手臂,难度系数越来越高,血管缝合的部分消耗的精神力比我想象地要大,而且还得躲着两个烦人的前辈,更加让我身心俱疲。
「我知道拿自己做实验很惊骇世俗,可不是有硝子前辈在吗?如果我的力量变得强大起来的话、也许在某一天可以帮得上忙的吧?」
「我啊...一直以来都只是在面对着帮不上活人的忙的情形啊。」
「我不想再...无能为力了。」
五条前辈的表情很臭,他气愤地瞪着我,随即摔门而去。一旁的夏油前辈面色不渝,他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安慰我五条前辈只是在关心我,然后无比自然地夺走了我的工具。
「我不反对你想变强。」他顿了顿,接着说道「除了这个以外...你就没有其他想法了吗。」
「打架我是打不赢的了。」我学着他的笑容,勾了勾嘴角「硝子前辈我也学不来。可我不想连试都没试过就呆在原地不动。」
「——我总归是不能一直躲在你们身后的。」
我轻声说道。
他将刀还给我的时候手在抖。意识到这一点,我感到很抱歉,总感觉自己还是很不成熟。
他喃喃自语着,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我比原来更要担心他了,发现他没我想象中的那般坚不可摧,当时的我没目击到五条前辈和他倒下的现场,【战败】这一词之后从结果处轻飘飘的体会到,让我对这一结果的重要性变得难以评估。在那次的事件里面他们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对此我一点都不了解。
「...我不阻止你了。」沉默了许久之后,他靠近了我一点,犹豫地伸手附上我用颈饰遮住了伤疤的脖颈。他的动作轻地好像怕我已经好了的旧伤又断开一样。
「相对的,你要控制好自己,衡量好风险,别躲着我们,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应不应该对他说出【你才是】。
最终我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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