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刺骨的阴冷顺着裸露的皮肤钻入血脉，带着一种哥谭特有的、混合着咸湿海风、工业废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物质的味道。
林（Lin）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模糊摇晃的、被涂鸦覆盖的天花板。身下是粗糙的水泥地，硌得她背脊生疼。剧烈的头痛如同有电钻在颅内搅动，无数纷杂破碎的记忆片段不受控制地翻涌、碰撞，让她一阵恶心反胃。
这不是她的身体，不是她的记忆，更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她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一个散发着尿骚味的潮湿墙壁上，大口喘着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非但没能让她清醒，反而点燃了某种更深层、更恐怖的灼烧感——
饥饿。
一种源自细胞最深处、撕裂灵魂般的可怕饥饿感，瞬间淹没了所有不适和迷茫。她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颤抖，疯狂地渴求着某种唯一能填补这空虚的东西。
*肉。*
*人类的……肉。*
胃袋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扭曲，传来尖锐的绞痛。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唾液却反常地急剧分泌，带着一种对禁忌食物的、令人作呕的渴望。
林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地面，留下浅白的划痕。
她明白了。
这具身体，是一个“喰种”（Ghoul）。
一个必须以人类血肉为食，普通食物对她而言比毒药更令人痛苦的变异种族。独属于喰种的、介于捕食者和人类之间的特殊器官“赫子”潜藏在体内，在需要时会化为强大的捕食武器。强大的自愈力、超越常人的体能，以及……永恒的饥饿和对自身存在的厌恶。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出这个认知，伴随着无尽的绝望和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她早已与这饥饿共生，只是遗忘后又重新记起。
“妈的……”她低咒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初来乍到的恐慌和道德层面的挣扎。她必须进食，立刻，马上。否则，她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刚穿越就死于饥饿的倒霉喰种，或者……彻底失去理智，变成一头只知杀戮和啃噬的野兽。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敏锐的感官在饥饿的驱动下被放大到了极致。空气中弥漫的复杂气味变得清晰可辨：远处飘来的廉价快餐油脂味让她胃里一阵翻腾，角落里腐烂垃圾的酸臭，以及……更远处，一丝若有若无的、甜美的……活人的气息。
林舔了舔异常尖锐的犬齿，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红芒。她循着那□□人的气味，像一道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小巷。
她的运气不算太坏。或者说，哥谭的夜晚从不缺少“活动”的渣滓。
就在两条街之外，一个僻静无光的角落，三个穿着花哨、满身酒气和廉价古龙水味的混混正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便利店店员，试图抢走他怀里那个可怜的收银箱。
“……识相点，小子，别逼我们动手！”一个高个混混挥舞着小刀，语气嚣张。
林站在阴影里，饥饿让她的耐心降至冰点。店员恐惧的情绪如同开胃小菜，反而更加刺激了她的食欲。
她需要信息，也需要……“食物”。这些社会渣滓，似乎是目前最合适的目标。
“晚上好，先生们。”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质感，突兀地插入这场拙劣的抢劫。
三个混混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清只是一个身形纤细、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的亚裔女孩时，警惕立刻变成了猥琐的笑意。
“哇哦，看看这是谁？迷路的小猫咪？”另一个矮胖的混混吹了声口哨，不怀好意地逼近，“想来点‘好玩’的吗？”
林没有回答。
下一秒，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晃动。
甚至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几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和短促的惨嚎。挥舞小刀的高个混混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小刀“当啷”落地。矮胖混混被一脚踹在胃部，蜷缩在地上干呕。第三个想跑的，被林随手捡起的易拉罐精准地砸中后脑，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那个便利店店员目瞪口呆，抱着收银箱，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林。
林没看他，她的注意力全在地上三个痛苦的混混身上。那浓郁的、活生生的“食物”气息近在咫尺，疯狂挑战着她的理智底线。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扑上去啃噬的冲动，走到那个手腕折断、痛得冷汗直流的混混头子面前，蹲下身。
“我问，你答。”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瞳孔在黑暗中似乎缩成了一条危险的细线，“说废话，或者骗我，我就拆了你另一只胳膊，然后是腿。明白？”
混混头子看着眼前这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以及那双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的眼睛，忙不迭地点头。
“这……这里是哪里？”
“哥…哥谭！东区，靠近犯罪巷……”混混疼得龇牙咧嘴。
哥谭……林的心沉了一下。果然是个糟糕透顶的地方。
“现在谁管事？最大的□□是谁？”
“黑，□□？以前是法尔科内家族，但现在……主要是‘双面人’（Two-Face）哈维·丹特和‘企鹅人’（Penguin）奥斯瓦尔德·科波派特在争地盘……还有……还有其他一些疯子和怪胎……”混混语无伦次，显然恐惧到了极点。
“警察呢？”
“警察？哈！”混混甚至忘了疼痛，下意识嗤笑一声，但在接触到林冰冷的视线后立刻收敛，“他们……他们管不了什么事，尤其晚上……晚上是‘蝙蝠侠’（Batman）的时间……”
蝙蝠侠……又一个熟悉的名字砸过来。林感到一阵头痛，不仅仅是生理上的。
“蝙蝠侠……他杀人吗？”
“不……不杀。但他会让你比死还难受！他会打断你的骨头，把你倒挂在GCPD楼顶……”混混的声音带着纯粹的恐惧。
不杀人的义警。林若有所思。这或许……算是个好消息？
她又逼问了一些细节，关于街区的划分，关于哪些地方不能去，关于最近发生的帮派冲突。混混为了保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获取了足够的信息后，林沉默了片刻。
哥谭，比她想象的更混乱，也更……危险。蝙蝠侠，双面人，企鹅人……一个个名字背后代表着无尽的麻烦。她只是一个想方设法填饱肚子的喰种，她不想卷入任何纷争。
她只想……尽可能地活下去，也许，能找到一点点平静。
“滚。”她对着那个吓傻的店员说了一句。店员如蒙大赦，抱着收银箱连滚爬爬地跑没了影。
然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回三个混混身上。
饥饿感再次凶猛地袭来。
她拖着那个昏迷的、气息最微弱的混混，像拖着一袋垃圾，迅速消失在更深、更暗的阴影里。
身后隐约传来另外两个混混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喘息和拖拽着逃离的声音。
……
一段时间后。
在某个废弃建筑的最深处，无人可见的角落。林靠在墙上，缓缓滑坐在地。
喉咙深处的灼烧感暂时平息了，胃袋被勉强填满，强大的自愈力让之前身体的一些细微擦伤迅速消失。力量感重新回归四肢，思维也变得清晰。
但某种沉重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却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舌尖似乎还残留着那独特的、唯有她能品尝出的“味道”。
她杀人了。
为了生存。
并且，她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哥谭不会在乎多一具无名尸体，尤其是混混的。但蝙蝠侠可能会在乎。那些盘踞在此的超级罪犯和□□可能会在乎。
她必须更加小心。
想要在这个疯狂的城市相对“平静”地活下去，隐藏好自己喰种的身份，获得稳定且相对安全的食物来源，是她面临的首要问题。
打劫混混风险太高，且不稳定。她需要一个更……制度化的途径。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根据从那个混混头子嘴里撬出的信息，这附近有一个不大的帮派，主要负责一些收保护费、小偷小摸和……处理“垃圾”的活计。他们的头目是个叫“蛇头”莎拉（Snakehead Sarah）的女人，以精明和实用主义著称。
林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勉强还算干净但略显凌乱的衣物，擦去嘴角可能存在的任何痕迹。她走到一个积满雨水的水洼边，借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倒影中那张属于东方人的、苍白但清秀的脸庞。
她需要一份工作。
一份能接触到“食材”，又不会引起太多注意的工作。
几分钟后，她出现在一个地下桌球厅兼酒吧的后门。两个看门的壮汉试图拦住她，但在她随手捏弯了门框的一根铁管后，他们明智地选择了让路并进去通报。
林被带进了里面一间烟雾缭绕的办公室。一个穿着皮夹克、眼神锐利、脸上有一道浅浅疤痕的中年女人正坐在办公桌后，打量着手里的一把蝴蝶刀。她就是“蛇头”莎拉。
“我听说有个小妞捏弯了我的门框？”莎拉头也不抬，声音沙哑，“最好你有个好理由。”
房间里还有其他几个看起来不好惹的打手，目光不善地盯着林。
林平静地迎接着所有人的注视，声音清晰而稳定，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我不是来惹麻烦的。”
“我听说你这里偶尔需要处理一些……‘特殊垃圾’。”
“我来应聘犯罪现场清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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