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头”莎拉手中的蝴蝶刀停止了翻转。
她终于抬起头，那双经历过太多哥谭风雨的眼睛锐利如鹰，上下打量着站在办公室中央的林。纤细的身材，东方面孔，看起来甚至有些年轻，但那双眼睛……太平静了，平静得像结冰的湖面，看不到一丝属于这个年龄、或者属于这个环境的恐惧或波动。还有那被捏弯的铁管，无声地诉说着绝非外表看起来那般无害。
“清理工？”莎拉嗤笑一声，但笑意未达眼底，“小女孩，你知道那意味着要处理什么吗？血，碎肉，脑浆，还有可能碰上多管闲事的条子或者更糟的东西。这不是过家家。”
“我知道。”林的回答依旧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或保证。
莎拉眯起眼，对旁边一个肌肉虬结的大块头使了个眼色。大块头狞笑一声，捏着拳头走上前，指节咔咔作响。
“让我试试你这小身板够不够硬，再谈清理垃圾的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
林动了。
没有预兆，甚至看不清动作轨迹。她侧身避开挥来的粗壮手臂，单手扣住对方的手腕顺势一拉，同时脚下精准地一绊。庞大的身躯瞬间失去了平衡，砰地一声巨响，被她以一个标准的柔道投技狠狠砸在地板上，震得桌上的杯子都跳了一下。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甚至带着一种冷漠的美感。
大块头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能爬起来，只是发出痛苦的呻吟。
办公室里的其他打手瞬间变色，下意识地摸向腰后的武器。
“够了。”莎拉出声制止，她看着林的眼神彻底变了，带上了一丝审视和忌惮。“漂亮的技巧。军队？还是刺客联盟出来的？”
“我只是来找工作的。”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重复了自己的目的，“处理‘特殊垃圾’，按次收费，现金结算。我能处理得很干净，保证不会留下任何让你们头疼的后续麻烦。”
莎拉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钟，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一个身手这么好，要求奇怪但明确，而且看起来只想赚钱不想惹事的怪人……或许正是她需要的。尤其是今晚，和隔壁“红钩帮”那群疯子的冲突眼看无法避免，到时候场面肯定会很难看。专业的清理能省去很多麻烦，警察那边也好搪塞过去。
“哼，行。”莎拉最终做出了决定，“今晚就有一单‘大活’。城西废弃的沃特化工厂，午夜之后。完事之后，你要让那里看起来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能做到？”
“可以。”林点头。
“价钱呢？”
“市场价，再加百分之二十，因为我做得最好，而且不问任何问题。”林平静地开价。她之前从混混那里大概了解过行情。
莎拉挑眉，似乎觉得这女孩有点意思了。“可以。先付你三成定金，剩下的完事之后再结。”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不算太厚的现金，扔在桌上。“别耍花样，也别想拿着定金就跑。在哥谭，没人能耍了我莎拉还过得舒服。”
林上前，拿起钱，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口袋。“地址和具体时间。我会准时到。”
……
拿着预支的工资，林离开了桌球厅。她没有耽搁，立刻在犯罪巷附近寻找住处。这里的房租便宜得令人发指，同时也混乱得恰到好处，没人会关心邻居是做什么的。
她最终租下了一栋老旧公寓楼顶层的阁楼。房间狭小，屋顶低矮，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斜嵌在屋顶上，能窥见一方被哥谭厚重云层和霓虹灯光染成诡谲颜色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但好处是足够偏僻，几乎不会有人打扰。
她唯一额外添置的东西，是一个二手的大功率冰柜。当送货工人费力地将那个沉重的家伙搬上阁楼时，投来的目光充满了疑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猥琐猜想。林没有理会，额外付了小费打发他们离开。
冰柜被放置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插上电源，发出低沉的嗡鸣声。空荡荡的金属内胆散发着冰冷的寒气。
林躺在那张仅有的、勉强算是床的垫子上，仰头看着那扇小窗。
窗外的天色逐渐由昏黄变为暗紫，最后沉入彻底的墨黑。哥谭的夜晚从不真正黑暗，远处韦恩大厦的探照灯偶尔划破夜空，霓虹灯的光芒将低垂的云层染上一种不自然的橘红或幽蓝。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规划未来，没有哀悼过去，只是单纯地放空，感受着时间在饥饿暂时消退后的、罕见的平稳流逝。作为喰种，这种片刻的安宁已是奢侈。
直到约定的时间临近。
她翻身坐起，动作轻盈无声。换上一身深色的、不起眼且方便活动的衣裤，将长发束起，走出了阁楼。
……
沃特化工厂废弃多年，锈蚀的管道和坍塌的厂房骨架在夜色中如同巨兽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试剂残留的刺鼻味道和铁锈的腥气。
林到达时，冲突已经结束。
她隐匿在一根巨大的、破裂的管道阴影里，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景象。
场面比她预想的更惨烈。看来莎拉和红钩帮这次是动了真火。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还有些重伤员已经被他们自己人拖走，只留下大滩大滩尚未完全凝固的、在昏暗月光下呈现出暗黑色的血液。弹壳随处可见，空气中火药味和浓重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
莎拉这边的人正在做最后的清场，检查还有没有喘气的，收集散落的武器。莎拉本人手臂受了伤，正在简单包扎，脸色阴沉地指挥着。
“头儿，那个清理工……”一个小弟低声提醒。
莎拉抬起头，看到了从阴影中走出的林。林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堆需要处理的普通垃圾。
“交给你了。”莎拉言简意赅，她也没心思多说废话，“天亮之前，恢复原样。”
林点了点头。
莎拉打了个手势，带着她的人迅速撤离了现场。很快，废弃工厂里只剩下林一个人，以及满地的死亡。
确认再无他人后，林的工作开始了。
她先是极其仔细地检查了每一具尸体，确保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这对喰种敏锐的感官而言很容易。然后，她开始了高效的“清理”。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力量也远超常人。拖动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轻松得如同拖拽一个空麻袋。她将所有的尸体集中到一处平坦的空地，像堆叠木材一样垒起来。
然后，她开始处理现场。
喰种发达的感官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她的视觉能清晰捕捉到溅射在最细微缝隙里的血点，她的嗅觉能精准定位每一丝被泥土或垃圾试图掩盖的血腥味。她找到事先准备好的强效清洁剂和工具，一丝不苟地冲刷、擦拭、掩盖。
她清理掉所有明显的血迹，收集起所有散落的弹壳和个人物品（这些之后要统一处理），甚至用附近的尘土和杂物巧妙地掩盖了打斗和拖拽的痕迹。
她的效率高得可怕，冷静得像一台精密编程的机器。整个过程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纯粹地完成一项工作，一项能为她换来未来一段时间食物储备的工作。
最后，她找来一辆被遗弃在工厂角落的、锈迹斑斑的手推板车。将十几具尸体逐一搬上车，用帆布盖好。
她推着这辆沉重得超乎想象的板车，如同夜行的鬼魅，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哥谭最阴暗、最无人的小巷里。她的听觉开到最大，完美避开了所有夜间巡逻的警车和可能存在的眼线。
回到犯罪巷的公寓楼下是一个挑战，但她凭借非人的力量，硬是将板车和上面的“货物”一点点挪上了狭窄吱呀的楼梯，没有发出足以引起注意的声响。
阁楼的门关上。
冰柜的盖子被打开，白色的冷气汹涌而出。
接下来的过程机械而冰冷。林面无表情地将一具具冰冷的躯体塞进冰柜，调整他们的姿势，以最大限度地利用空间。金属内胆渐渐被填满。
当最后一具尸体被塞进去时，冰柜已经满满当当。她用力压下盖子，扣上锁扣。
低沉的嗡鸣声继续响着，维持着内部的严寒。
阁楼里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那个角落里，多了一个储存着足以让她支撑相当长一段时间的、冰冷“食粮”的冰柜。
林走到那扇小窗前，天边已经透出了一丝极淡的灰白。
一夜即将过去。
她看着那微光，抬手闻了闻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她拉上了窗帘，将渐亮的天光隔绝在外。
房间里，只剩下冰柜持续运行的单调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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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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