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勒底的主控室里,空气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着,连循环系统送出的风都带着几分滞涩。玛修坐在的轮椅上,目光牢牢锁在站在灵子转移装置前的藤丸立香身上。她的呼吸比往常更轻,胸腔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自从异闻带的最后一战结束,她的身体连维持基本的灵基稳定都要依赖迦勒底的生命维持系统,更别说再跟着前辈踏入特异点了。
“前辈,”玛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到了冬木……记得多观察周围,二世老师说,吉尔伽美什王也参与了这次圣杯战争,吉尔伽美什王他……”
藤丸立香握住玛修的手,刻意放轻了力度。她能看到玛修眼底的泪意,“知道啦,玛修。”拍了拍玛修的手背,“我会带着恩奇都一起,他不是说了吗,对付英雄王他最在行了。而且你看,小达芬奇都把应急用的魔术礼装检查三遍了,肯定没问题。”
恩奇都站在转移装置的另一侧,代表生命力绿色的发丝垂落在肩,他手中浮现的锁链轻轻缠绕着手臂,链节仿佛上闪烁着危险的寒光。见藤丸立香看过来,他便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认真,又掺着点熟悉的执拗,言语中带着一丝危险的韵味:“御主,不用太担心。与其看着你独自面对挚友,不如我亲自去盯着他。我会让他好好说话的。”
藤丸立香额角滑下一滴冷汗,想起情人节时的场景——恩奇都带着情人节回礼,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明明眼神柔软,却说着“不接受的话就到走廊自爆”的话,吓得她当场就收下了巧克力。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是恩奇都表达关心的特殊方式吧。她无奈点头,又忍不住叮嘱,“不过你可别真跟吉尔伽美什王打起来,咱们这次是来探查特异点的,不是来跟他打架的。要是把冬木炸了,回头小达芬奇又要跟我算账了。”
恩奇都轻笑一声,锁链轻轻蹭了蹭藤丸立香的手腕,像是在安抚。那触感很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就像以前无数次在战场上,恩奇都用锁链护住她那样。这时,小达芬奇从主控台后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通讯器,外壳是淡蓝色的,上面刻着迦勒底的标志。她递到藤丸立香面前时,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不少,连平时总是扬起的嘴角都放平了些:“立香,这个通讯器能够更稳定的和迦勒底联系,还有一些其他功能。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藤丸立香愣了一下,接过的通讯器还带着微热的温度——那是小达芬奇刚才一直握在手里的缘故。她习惯了小达芬奇永远活力满满地喊“御主!有新数据要分析!”,习惯了她拿着图纸在主控室里跑来跑去,却从没见过她这般煽情的模样,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过了几秒,她才挠了挠头,笑着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啊,而且大家一直都在陪我——玛修、你、所长,还有各位英灵,有你们在,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要是没有大家帮忙,我早就撑不下去了。”
“前辈!”
玛修突然轻喊一声,撑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她的动作有些踉跄,显然是身体还没恢复好,立香赶忙上前扶住了她,被玛修伸手抱住。少女的怀抱很轻,却带着足够的力量,藤丸立香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微微发抖的肩膀,还有落在自己胸前的温热泪水——那泪水透过外套渗进来,烫得她心口发疼。
“对不起,”玛修的声音埋在藤丸立香的胸前,带着浓重的鼻音,“明明以前都是我陪在前辈身边,这次却……这次却不能跟你一起去冬木,不能保护你……”
藤丸立香拍了拍玛修的背,以为她是在为不能同行道歉,心里也泛起一阵酸涩,却还是强装轻松:“没事啦,等你身体好起来,咱们还有好多地方要一起去呢。而且这次有恩奇都在,他还是比较靠谱的,肯定能保护好我。你就在迦勒底等着我,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她没注意到,玛修听到这话时,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小达芬奇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过,调出冬木特异点的实时数据——屏幕上,异常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已经超出了正常特异点的范围。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小达芬奇按下了按钮,屏幕上瞬间跳出冬木特异点的三维投影,异常之处的位置闪烁着红色的警告,胖所长清了清嗓子,“冬木特异点探索任务正式开始,灵子转移两人——藤丸立香,恩奇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啊,是的。”立香和恩奇都分别走入两个相邻的筐体,穿戴好设备。
“那么,我宣布,冬木特异点灵子转移,开始!”
转移的眩晕感如期而至,藤丸立香闭紧眼睛,耳边传来熟悉的空间扭曲声。但这次,她没像以前那样感受到自由落体的失重——恩奇都的锁链早已缠上她的腰,双臂像是一张柔软的网,将她稳稳环住。锁链的魔力顺着腰部蔓延开来,在她周围形成了一层透明的屏障,隔绝了高空下坠带来的冲击。
等到耳边的风声消失,脚踏实地后,藤丸立香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冬木大会堂的尖顶——那尖顶还缺了一角,显然是经历过战斗。她低头看向地面,水泥地路面好像被什么狠狠撞击过,裂开蛛网般的痕迹。天空中,一个漆黑的孔洞正缓缓张开,粘稠的黑泥从孔洞中不断涌出,带着令人窒息的恶意,将周围的空气都染成了灰黑色。
“这里是……四战的最终战场?”藤丸立香皱起眉头,下意识地抚向令咒的那只手。她记得以前在特异点里见过四战的场景,但眼前的景象比记忆中更诡异——黑泥的量远超正常范围,而且周围的魔力流动混乱得像是被人刻意搅乱了。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影,感应到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心脏猛地一沉:“不对,他们都是……迦勒底的英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又是谁搞事了?
站在那里的,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卫宫切嗣,他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却没有对准任何人,反而像是在警惕着什么;身披金色铠甲的吉尔伽美什靠在墙上,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芒;还有握着圣剑的阿尔托莉雅,她的呆毛微微下垂,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圣剑的剑柄上闪烁着微弱的蓝光,随时准备出鞘。有哪里不对。
一阵熟悉又清甜的花香突然飘了过来。明明周围都是黑泥的腐臭,这股香味却异常清晰,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藤丸立香的意识微微恍惚。
藤丸立香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今天早上在走廊遇到的莫里亚蒂教授。那个总是带着狡黠笑容的老绅士,当时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手里拿着一杯红茶,见她过来,莫里亚蒂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藤丸,你作为迦勒底的御主,修复了特异点,剪定了异闻带,这些任务都做完了,那作为‘藤丸立香’这个人,以后想做什么呢?”
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是了,她看着窗外——迦勒底的窗外永远是一片洁白,只能看到连绵不断的风雪。她记得自己当时坦然地笑了笑,说:“这个啊,或许是过上平凡的生活吧。比如找一个有阳光的地方,养一只猫,每天早上起来能闻到面包的香味。虽然很舍不得大家,但是也不能永远在一起,毕竟我只是个人类而已,总有一天会老去,会离开大家的。”
“真是斯巴拉西啊,Master。”
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藤丸立香猛地回头,却没看到任何人影。芦屋道满的声音像是从空气里钻出来的,少了平时的玩世不恭,多了几分严肃,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不过你也该有所感觉了吧?救世之旅已经掏空了你的身体,表面上看不出来,但玛修小姐现在的状态,都要比你好得多。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藤丸立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最近总是突然心悸,有时还会突然看不清东西,或者听不见声音。有一次在餐厅吃饭,她突然眼前一黑,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还是旁边的亚瑟王扶了她一把。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记录一直被迦勒底严密观察着,小达芬奇虽然没明说,但每次她问起时,达芬奇眼里的闪躲都瞒不过她。她甚至能猜到,自己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大概是英灵们的缘故吧,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被英灵做了不少手脚,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是有极限的。
“啊,我知道的。”藤丸立香转过身,背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身后空无一人,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平静,“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不过没关系,能够和大家一起冒险,能够保护这个世界,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死在救世之旅上,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是你吧,梅林。”
“Master,不愧是你,不过可不能这么说哦。”
熟悉的声音响起,藤丸立香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迦勒底的医疗舱里。不知道英灵们是怎么把迦勒底的设备搬到特异点的。梅林靠在医疗舱的外壁上,他笑着看着她,:“不愧是我的Master,意志力果然不一般,居然能从我的幻术里醒过来。”
“梅林……”藤丸立香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全身都被恩奇都的锁链缠绕着,锁链的颜色比平时更深,带着一丝微弱的魔力波动,像是在保护她,又像是在束缚她。她转头看向医疗舱外,只见南丁格尔正和蛇夫座争论着什么,南丁格尔的白大褂上还沾着些许药水,声音带着急切:“必须先稳定她的灵魂波动!现在剥离的话,灵魂很可能会受损,到时候就算转移到新的躯体里,也会留下后遗症!”
蛇夫座则摇了摇头:“没时间了,盖亚和阿赖耶已经发现不对了,再等下去,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我们必须冒险一试,用摩根的魔术强行稳定灵魂波动,再让艾蕾负责剥离!”
不远处,始皇帝坐在特制的宝座上,他眉头紧锁,时不时抬头看向医疗舱,眼神里带着几分凝重——他不想看到这个拯救了世界的少女就此消失。
摩根站在魔法阵旁,指尖划过阵纹,金色的魔力不断注入其中。阵纹是她特意绘制的,融合了妖精国的古老魔术和人类史的炼金术,能够最大限度地保护灵魂在转移过程中不受损伤。她的表情很严肃,平时总是带着嘲讽的嘴角此刻紧紧抿着,显然也在认真对待这次仪式。
吉尔伽美什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胸,虽然脸上还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赤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他时不时瞥一眼医疗舱,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虽然他平时总是和藤丸立香斗嘴,但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这个少女,人类史早就被异闻带吞噬了。他绝对不允许乌鲁克的子民就这么死去。
小达芬奇的投影漂浮摩根旁边,正快速分析着什么数据。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屏幕上不断闪过各种复杂的公式和图表。她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已经连续工作了很久,但她没有停下——为了救藤丸立香,她必须计算出最完美的转移轨迹,确保仪式能够成功。
恩奇都则站在医疗舱前,身上闪烁着法阵的痕迹,翠绿色的眼眸里满是坚定。他能感受到藤丸立香的生命气息正在逐渐减弱,心里泛起一阵焦急——他早就把藤丸立香当成了重要的朋友,当成了和挚友一样重要的存在。他绝对不允许藤丸立香死去,哪怕要他付出自己的灵基作为代价,他也愿意。
“Master呦,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吧?”梅林站起身,走到医疗舱前,“这具身躯虽然被各位英灵改造祝福过,但也有极限,就像一根绷紧的绳子,也许下一秒就会断掉。但你不能死——你对迦勒底的英灵来说,意义太特殊了。如果你死了,那些家伙肯定会闹翻天,到时候牵制着‘兽’的缰绳就会断掉,世界……也许会毁灭哦。”
藤丸立香的心沉了下去,她其实早就有预感,只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她看着梅林,不死心地问:“所以你们这是……想做什么?”
“很简单啊,”梅林笑着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圣杯——那不是真正的圣杯,而是用大量魔力凝结成的结晶,“只要不让你死掉就行了。以这个‘圣杯’作为动力炉,为新的躯体提供源源不断的魔力;以恩奇都的神造人偶躯体作为你灵魂的容器,还能承受住强大的魔力冲击;再让人类史的天才和神话人物们一起调试改造,通过这座魔法阵,把你的灵魂融入其中,这样一来,新生的躯体就不会有死亡的限制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这正是这个世界不能容忍的——盖亚是地球的意志,阿赖耶是人类的集体意志,祂们不会允许这种‘不死者’存在,因为这会打破世界的平衡。而且祂们早就盯着你了,作为救世主,等你一死,就会立刻抢夺你的灵魂归属权,把你送上英灵座。可英灵座那种地方……太孤独了,不是吗?那里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有被记录的‘传说’,没有未来,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英雄’。”
藤丸立香沉默了。她想起以前听英灵们说过,英灵座是记录英雄传说的“境界记录带”,英灵们在那里没有自我,只有被人类史记住的“形象”。她不想那样,不想失去和大家一起冒险的记忆。
“冬木的四战是个奇怪节点,它是必要的历史存在,”小达芬奇的投影飘了过来,语气快速而清晰,“我们截取了四战的记录,拟造了这个假象特异点,就是为了暂时瞒过盖亚和阿赖耶的眼睛。等仪式完成,再摧毁那个拟造圣杯之孔,假借摧毁生成的黑洞制造出传送通道,把你送到世界之外。放心,你的灵魂上有着英灵的祝福,那具新躯体也有带有“坐标”,我们已经将那枚通讯器融入了恩奇都的身体,迦勒底的大家会循着和你的联系,找到你的。”
“嗖!”一枚子弹穿透医疗舱体,在立香胸口绽出一抹血花。
恩奇都的锁链循着弹道将偷袭者刺穿,是卫宫切嗣,阿赖耶的代行者,他浑身抽搐,仿佛在抵抗什么控制。
“阿赖耶的代行者……”梅林的脸色瞬间变了,“祂不允许有不死者出现,我们被发现了!”
南丁格尔和蛇夫座立刻冲了过来,用魔术压制住伤口的出血量,道:“不行!灵魂开始不稳定了!必须快点举行仪式!”
吉尔伽美什冷哼一声,开启宝库取出乖离剑,余波扰乱了空间,暂时蒙蔽住世界意识的眼睛:“一群废物!仪式加快!妖精国的女王,别磨蹭了!”
摩根点了点头,指尖的魔力瞬间暴涨,金色的阵纹在医疗舱下亮起:“恩奇都,准备容纳灵魂!艾蕾,剥离要快!”
艾蕾从阴影中走出,手中的法杖散发着幽蓝色的火光,她看着藤丸立香,眼神里满是不舍,却还是咬牙道:“Master,忍一下!”
幽蓝色的光芒包裹住藤丸立香的身体,在法阵的协助下一点点将她的灵魂从躯体中剥离出来。恩奇都伸出手,魔力包裹住灵魂立香的灵魂,将其纳入自己的躯体中——没有足够的准备,他只能暂时作为容器。”
小达芬奇喊道,“吉尔伽美什,该你了!”
吉尔伽美什将乖离剑对准天空中的圣杯之孔,金色的魔力如潮水般涌出,彻底解放宝具:“天地乖离·开辟之星!”
巨大的能量瞬间击中拟造的圣杯之孔,黑洞在原地形成,宝具击破空间,仿佛回到了天地初开之时,强行撕扯出通往虚数空间的通道。强大的引力将周围的一切都往里面吸。恩奇都看了一眼吉尔伽美什,又看了看周围的英灵们,轻轻说了一句“再见了,我会保护好立香的。”,便纵身跳入了通道中。
藤丸立香的意识在最后一刻,仿佛再次见到了那抹黄绿色的身影,他仿佛在呼唤自己——然后,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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