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又或者仅仅是两天、甚至两小时？破碎的时间在他们脑海中交织，尚未完全厘清的记忆让他们能一眼认出彼此，却难以立刻抚平那因漫长空白而骤然苏醒的、汹涌的心绪。
两年是他们彼此遗忘的时光，两天是安雅离开泰坦塔许诺归来的期限，而两小时，仅仅是他们从孤岛监狱分别后的短暂间隔。
安雅站在博物馆石阶上，愣愣地看着台阶下的杰森。夜风吹起她额前的发丝，拂过她因震惊而微微睁大的眼睛，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又一个平行时空投射的幻影。
杰森的动作比她思考更快。他大步跨上台阶，一步两级，没有丝毫犹豫，没有问这两年你去哪了，没有问为什么会遇到丧钟，甚至没有一句寒暄。他只是张开双臂，用一种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力度，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
安雅僵在原地，鼻尖撞上他带着夜风凉意的皮夹克。她能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震动着她的耳膜。
然后，她听见他埋在她颈窝处，声音低哑模糊，喃喃地说：“你回来了。”
那家二十四小时咖啡馆的暖黄灯光，像深夜里一个不真实的梦。安雅带着杰森回到刚才的座位，桌上那杯热可可居然还散发着微微烫手的温度，仿佛时间从未流逝。
店里唯一的店员正趴在柜台后打盹，此刻被门铃惊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完全没意识到安雅刚刚完成了一次时空跳跃般的去而复返。
店员揉着眼睛走过来，问杰森说：“先生，需要来点什么吗？”
杰森的注意力全在安雅身上，目光像是焊在了她脸上，闻言只是“呃……”、“啊……”了两声，根本没过脑子。安雅替他回答，声音比她自己想象的更稳定：“再要一杯热可可。如果有松饼的话，麻烦来两份，谢谢。”
店员点点头，狐疑地瞥了一眼明显不在状态的杰森，转身去了后厨。
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安雅看着杰森，感觉有无数的话语在喉咙里翻滚，关于遗忘，关于寻找，关于失去的两年和刚刚经历的冒险，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开口，听见自己问道：“你就不问我……这两年在哪？”
杰森被这句话从失神中拽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反而显得比安雅更镇定，仿佛早已在脑海中推演过无数遍。
“很简单，”他说，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我大概猜到了。在我带着法外者跟天启星杂碎打游击的时候……你应该是和娜塔莎还有寡妇们一起，策反了达克赛德的女儿？放走了奴隶，顺便……炸了他们的能源供应网之类的。”
安雅轻轻笑了一下，那笑意很淡，却是真实的：“我主要负责跟大芭达她们，暗杀迪萨德和慈祥奶奶之类的指挥官。”
杰森张大了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居然让你去刺杀慈祥奶奶？！老家伙他——”
安雅耸了耸肩，打断他的激动：“没有正面强攻。我们只是把一些CPH4样本送到了迪萨德手里，看他和慈祥奶奶为了这所谓的可以让任何生物快速进化的东西起内讧。基本上，我们只负责最后收人头就好。”
杰森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是无法相信……这就是老家伙的伟大计划？在你已经给他透了题、知道未来所有威胁的情况下，居然还花了快五年时间才搞定？！”
安雅想了想，组织着语言：“因为最终目标不是达克赛德，甚至不是灭霸。而是把我们这个宇宙和其他平行宇宙彻底分离。达克赛德之类的敌人相对好解决，但无论是蝙蝠侠还是联盟，都不希望以后动不动就有个皮带装、小丑化蝙蝠侠不请自来。”
杰森嗤笑一声，带着惯有的嘲讽：“是啊，蝙蝠最害怕的还是他自己。”
安雅的声音轻了下来：“谁都一样。没人会想看见……彻底堕落后的自己。”
沉默片刻，杰森看着她，眼神探究：“所以……你现在不会再梦见平行世界了？”他试图让语气轻松些，“可惜，我还挺想知道那个当橄榄球员的我最后怎么样了。”
安雅唇角的笑意加深：“你可以猜一猜。”
蝙蝠侠不希望自己的世界被窥探，也不希望一人被抓导致全盘皆输，所以才会把与战争相关的记忆从所有人脑中抹去……但他真的会不留任何后手吗？比如……某种能安全观测其他宇宙，却不会导致自身暴露的方式。
杰森立刻猜到了答案，忍不住低骂：“这老家伙真是……”
这句话刚出口，他又自己咽了回去。毕竟，统筹一场横跨数年、涉及全球乃至宇宙势力的隐秘战争，并不容易。如果没有蝙蝠侠在幕后布局，地球现在恐怕只能在达克赛德的进攻下水深火热，而不是还能有闲心围观复仇者联盟分裂的热闹。
“算了。”他叹了口气，把那些复杂的东西暂时搁置。他看向安雅，目光变得专注而直接：“既然恢复记忆了，有什么打算吗？”
安雅迎着他的目光，老实回答：“在恢复记忆前，我原本的打算是跟着一起回变种人学院，找机会跟魔形女……活动一下身手。”
“现在呢？”杰森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现在……查尔斯可能会优先帮瑞雯也恢复记忆。而瑞雯在扮演慈祥奶奶的那段时间里也吃了不少苦头。”安雅歪了歪头，“所以我觉得，暂时还是别去打扰她和小淘气重聚了。”
杰森笑了，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继续问：“还有呢？”
“尼克·弗瑞前段时间急着找我，”安雅继续说，“看样子又有任务。”
杰森挑高了眉毛，目光锁住她的眼睛，不依不饶：“还有呢？”
安雅忽然感觉桌子下面自己的两只脚踝被某人用穿着靴子的脚轻轻夹住了，那动作带着点不容置疑的霸道，仿佛在说“不把话说明白就别想走”。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脏在胸腔内鼓动，快得有些不听使唤，甚至连耳根都开始隐隐发热……这是一种陌生而强烈的生理反应，在她过去的人生里似乎极少出现。
见她迟迟不语，杰森微微躬身，隔着小巧的咖啡桌向她靠近，压低的声音带着某种诱哄和笃定：“我有一个提议……”
他刚开口，两人同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猛地扭头，发现店员正端着一个圆形餐盘，僵在不远处，进退两难。空气中飘散着香甜的枫糖浆和热可可的浓郁香气——他们的松饼好了。
杰森啧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靠回椅背。店员这才战战兢兢地走过来，将两份金黄诱人、淋着枫糖浆的松饼摆在他们面前。放下餐盘时，他飞快地、自以为隐蔽地朝安雅使了个眼色，又紧张地瞥了杰森一眼。
安雅顺着店员的眼神示意看过去，发现柜台旁边立着一个小牌子，上面清晰地写着：「如果您需要帮助，请暗示我们的店员。我们将竭尽全力确保您的安全！」
安雅一下没忍住，乐出了声。她示意杰森去看那个牌子，揶揄道：“你现在看上去真不像个好人，tough guy.”
杰森看着那块牌子，愣了一秒，随即也低低地笑了起来。他重新看向安雅，蓝眼睛里闪着危险的光，故意压低声线问：“如果……我偏要当个坏人呢？”
安雅拿起叉子，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小块松饼，糖浆拉出晶莹的丝线。她抬起眼，目光透过睫毛看他，声音又轻又慢：“那我需要事先提醒你……”
杰森几乎能猜到她要说什么，他挑眉：“提醒我你不好惹？”
安雅眨了眨眼，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不是，是提醒你……我在纽约有安全屋。”
***
“……为什么哭了？”
又来了，杰森心想，他最受不了这种问题，何况这种时候的安雅根本不是真心想知道答案。
温热的呼吸在他胸口激起战栗般的起伏，Y字型的验尸疤被人从下至上细腻的抚摸。杰森没忍住，又被安雅捕捉到声音。
她仿佛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似的，俯下身与他接吻，安慰他似的从嘴唇亲到耳根。然后又说：“你很棒哦。”
杰森被她激得想起身，却在腰侧肌肉还未完全绷紧时，被两条能夹碎南瓜的大腿箍紧，彻底用不上力，只能任由身上的人为所欲为。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哭？”
杰森终于忍不住喘气出声，他湿润的睫毛被人在黑暗中抚过，又落下一吻。
“不许问。”杰森伸手握住安雅的腰，咬着牙说：“能别选在这种时候变得坦诚吗？”
安雅发出了声意味不明的“Hmmm…”。杰森其实能理解，对于一个游走在钢丝之上、喜爱的东西都放在眼前才安心的人来说，的确也只能在黑暗中、感觉一切尽在掌控中时，才能放下所有的戒备与伪装。
但是这不代表他愿意回答那个问题——为什么会哭。
真要回答那可就太令人感到怜悯和悲伤了，难道他要说，因为自己的青少年时代直到死前都没被人喜欢过吗？这可能是原因之一，但又不仅仅是这样，他本来就是个感性的人。
所以别问，他会恼羞成怒的，一定会的。
安雅咬着他的耳朵，说：“你先说你为什么哭，我就考虑要不要多坦诚一点。”
杰森：“……”
如果不是他现在真的动不了——变种人的力量能不能别用在这种时候——他早就恼羞成怒翻身换姿势了。
今天的晋江就看到这儿（啊？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终于写到这儿了庆祝一下[狗头叼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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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New York Noctur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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