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式战机平稳地穿梭在云层之上，仪表盘闪着微光。杰森手里还捏着那张橙黑双色的面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其实并不难。”安雅语气平淡，“斯莱德·威尔逊利用沃勒的权势和漂亮国的法律漏洞逍遥太久，忘了世界上有些地方不吃这一套。”
“所以你是怎么做到的？”杰森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他的雇主们那么宝贝他，怎么可能让他折在……等等，你刚才说东亚？”
安雅拿过杰森手中的面具，把玩这份战利品：“我找到了他的女儿，罗斯·威尔逊。她并不认同她父亲的事业，尤其在她了解到CPH4的真相以及她父亲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后，非常乐意帮忙。”
杰森挑眉：“女儿联手外人对付老子？这剧情我可太熟了。”
安雅轻轻笑了一下：“情况可能还是有点不一样，罗斯恨丧钟。其实都用不着我解释那些毒品交易和刺杀，她只听我说要对付她父亲，就很干脆的答应了。”
“罗斯了解斯莱德，在她的建议下，我和她去了缅甸，端掉了一个CPH4的生产窝点，把丧钟引了过来。”
“然后？”杰森屏住呼吸，害怕接下来会是一场艰难的血战。
安雅挑了下眉：“然后，我把他多年来在某个东方大国境内参与、庇护毒品交易的所有证据，提前交给了该国政府。”
她语气中有些幸灾乐祸：“他们对在其领土上进行毒品活动是零容忍，沃勒的手伸不过去，也不敢伸。丧钟一到缅甸边境，等待他的就是逮捕。”
杰森张了张嘴，半天才发出声音：“……所以，他不是死在哪个超级英雄或者反派手里，也不是死在你的枪下，而是……被一个国家的法律审判后处决了？”
“很荒谬，不是么？蝙蝠侠奋斗了几乎一辈子的目标，在大洋对岸的另一个国家是理所当然的规则。”安雅把手中的面具扔回堆放着杂物的角落，“这点我也是跟丧钟学的，他利用漂亮国的规则，我就利用更硬的规则。”
杰森靠在座椅上，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了两年的那口闷气彻底吐尽。他摇了摇头，脸上表情混合着茫然和一丝荒诞，干巴巴地说：“虽然还是很难相信……”
他嘶了一声：“但这的确是你的风格，安雅·诺瓦克。真的……太是你的风格了。”
安雅耸了耸肩，补充道：“我还得感谢斯莱德·威尔逊先生的付出。当年沃勒不是威胁我关于我在漂亮国的身份问题么？”
她给杰森一个眼神：“在索科维亚协议中，你猜是哪个国家给了我担保和新身份？”
“嘿！”杰森故意不满的叫道：“我刚才还在为你的聪明才智和英雄举动而感动呢！”
“别激动，亲爱的。”安雅嘻嘻一笑，两年过去，她变得更加放松和真实了：“要知道，我是真正的东亚混血。如果不是被红房子拐走，你就得等我像另一个世界的‘安安’那样，来美国留学时才有机会见到我了。”
***
洛杉矶的阳光慷慨而刺眼，倾洒在私人停机坪上，带着加州特有的干燥与热烈。
踏上地面时，杰森和安雅都不约而同地眯起眼，太阳下的世界过于明亮清晰，反而给人一种不真实感，仿佛刚从一场浑噩漫长的梦中彻底醒来，需要一点时间来确认脚踏实地的真实。
他们没有耽搁，直接去了那家熟悉的珠宝工作室。店门上的铃铛响起，柜台后的老板抬起头。看到安雅，他脸上立刻浮现那种“你又来了”的复杂表情。
“诺瓦克小姐。”珠宝商显然回忆起不少往事：“看到您……呃，气色不错。”
“好久不见。”安雅微微点头，笑道：“首先，再次为两年前将您卷入危险表示歉意。”她指的是丧钟绑架珠宝商以埋伏她的事。
珠宝商摆了摆手：“没事，您付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足够丰厚。我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他压低声音，“那个戴双色面具的疯子，他……”
“死了。”安雅肯定地回答，一本正经：“我确认过，只剩骨灰。不过我手里还有一点来自他的纪念品，比如面具啊装甲武士刀啊什么的，您如果想要的话……”
“不不不谢谢，我不想要。”珠宝商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肩膀都塌了下来，脸上露出真正轻松的神色：“太好了，那么，您这次来是？”
安雅：“取回我两年前预订，但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
珠宝商点了点头，神色变得严肃了些：“好的，那么按照泽维尔先生的要求，请您说出您的触发词，并解释其含义。”
安雅口齿清晰地说：“ORCH, C, 12, 15, Paris。”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身旁的杰森，目光柔和了些：“代表着两年前我和他在巴黎观看的音乐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时所在的座位号。”
珠宝商小小的鼓掌：“完美！您也恢复记忆了呢，恭喜！”
杰森在一旁猛地挑眉，惊讶地看向安雅：“你的触发词是这个？我们看的那场音乐剧的座位号？这么浪漫的吗？！”
他控诉道：“而我的居然就是冷冰冰的药品名‘CPH4’？！老天！老头子真是一点品味都没有！”
安雅也有些惊讶：“你的触发词是CPH4？这……”的确包含的信息量很大，就是来源实在……
她想了想，试图安慰：“至少这种药在大战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它成功复原了超级士兵的血清配方，分裂了迪萨德和慈祥奶奶，成功解放天启星奴隶，破坏了类魔的转化流程……”
“老子才懒得管它有多大能耐！”杰森悻悻地说，越想越不服气，“如果触发词让我自己选，我说不定早就想起来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又啧了一声，想起自己失忆期间对所谓的“特工雪鸮”和“安雅·诺瓦克”的浓厚兴趣恐怕也有老蝙蝠的引导的成分在，任务也是九成九也是蝙蝠侠一早安排好的，那种一切尽在老蝙蝠掌控中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自在。
珠宝商在他们说话时，已经从里间保险柜中取出了一个简朴的木盒，上面没有锁扣，自然合拢。他小心地将盒子放在玻璃柜台上，推向安雅。
安雅接过木盒，手指轻轻拂过表面，向珠宝商道了谢。然后她看向杰森，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走吧，让我们先回家。”
***
他们的别墅仍静立在加州的阳光下，后院橡树如盖，仿佛时光在此凝固。
推开院门，连杰森那只做了一半、造型介于手推车和猫爬架之间的木工活仍歪倒在车库外，上面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却又不是经年累月的破败，仿佛主人只是昨天刚离开。
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门开了，阳光透过落地窗涌入室内，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里悠然飞舞……一切都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甚至更加整洁，弥漫着淡淡的木质清香和温和清洁剂的味道，温暖而熟悉。
杰森站在门口，沉默地环视着这一切，喉结微动。半晌，他才低声说：“这肯定不是老家伙的手笔……蝙蝠侠绝对想不到这种细节。”
安雅轻笑，走进屋内，指尖划过一尘不染的桌面：“但是蝙蝠侠是会把一切做到完美的人”
杰森哼了一声，嘴硬道：“反正我们该感谢的还是阿福。只有阿福才会记得把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做得这么妥帖。”
但他心里知道，布鲁斯或许真的……在意。只是那份在意被包裹在冷硬的蝙蝠战甲和宏大布局之下。
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当年两人一起挑选的亚麻布艺的触感熟悉得令人安心。安雅将木盒放在膝盖上，打开了盒盖。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项链。链子是简单的铂金，坠子是一颗切割完美的蓝钻，大约有指甲盖那么大，被几枚小白钻环绕，在室内光线下呈现出澄澈而浓郁的蓝色，但当安雅将项链拿起，光线变换间，蓝钻的边缘又微妙地折射出一丝极淡的绿调。
“这是……”杰森有些怔忡。
“你的生日礼物，它的颜色跟你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安雅将项链递给他：“2013年我仓促准备的，实用性一般，胜在好看，可惜迟到了两年。”
杰森接过项链，冰凉的金属和宝石躺在他带着厚厚枪茧的掌心。他凝视着那颗蓝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良久，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低笑了一声，带着点自嘲：“我的眼睛……有这么好看吗？”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了安雅的注视，“布鲁斯、迪克、甚至提姆……他们的蓝眼睛才是那种……婴儿蓝。或者说，纯粹的‘韦恩蓝’。”
安雅奇怪地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难道哥谭小报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家对蓝眼睛真的有什么诡异的癖好？为什么一定要是婴儿蓝、天蓝色才是所谓纯粹的好看的？好看和纯粹的标准到底是谁在定义？”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杰森的眼角：“从拉撒路池回来，不是你的污点，杰森。就像你胸口的疤痕，它们只是你经历的证明，不代表你成为了一个怎样的人。你的眼睛很美，是独一无二的属于杰森·陶德的蓝色。”
她顿了顿，话中带上一点调侃：“这个道理，按理说该由你这个爱看书，还完成了大学课程的家伙来告诉我才对。怎么轮到我这个毫无特色的棕色眼睛的人告诉一个蓝眼睛的人，你有多好看？”
杰森怔住了，看着安雅带着笑意的浅棕色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他自己有些无措的脸。他忽然笑了起来，叹气：“……失忆两年，我好像真的越活越回去了。”
然后，他收敛笑容，神情变得认真，将安雅的话稍稍改动：“你也一样，安雅·西莱斯特·诺瓦克。从红房子里出来，不是你的污点。它只证明了你从何等残酷的过往中生存了下来，并且……”他深深望进她的眼睛，“一直保留着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坚韧和善良的心。”
安雅微微偏头，似乎想反驳“善良”这个评价。
杰森没给她机会，抢先道：“好了，关于‘善良’这一点我们可以留到接下来的几年、几十年里慢慢讨论。你之前说，你有两个礼物要给我？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也在这里，"安雅眨了眨眼，说："不过你别激动，记得冷静。"
杰森笑起来："还有什么能让我更激动？噢等等……"他也暗示地眨眨眼，"难道说是戒指？"
安雅笑了："很遗憾，不是戒指。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用当年那颗粉钻戒指当求婚戒的话……"她指了指楼上，"两年前，迪克来拜访的时候顺便把我留在哥谭的库存都带来了，那枚粉钻戒指现在应该还在卧室里。"
“什么？！”杰森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但耳朵已经替他捕捉到“求婚戒”这个词。
不等他反应过来，安雅从木盒中取出一管红色液体，在他眼前晃了晃：“看看这个。”
杰森愣住："这不是你用来解除精神控制的血清吗？"
"看起来像，但作用不同。"安雅认真地看着杰森，一字一顿："这管血清可以让人免疫小丑病毒感染。只要用了它，没有人会被小丑控制，也不会有人被转化为下一个小丑。"
杰森呼吸一滞，手指微微发抖。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反应。
安雅平静的叙述："两年前，我去了阿卡姆一趟，向小丑'借'了一点病毒……我的变种体质很快产生了抗体。在班纳博士和赵博士的帮助下，制成了这管血清。"
杰森握紧血清，眼泪无声地滑落。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安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抱住他。
他终于可以为自己复仇了，不用担心任何人被小丑病毒感染。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安雅要在洛杉矶的家中把礼物给他——如果是在哥谭，他或许会立刻提枪冲去阿卡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充足的时间为过去的自己流泪，在泪水中明白自己已经被解放，将拥有不被小丑的阴影束缚的未来。
安雅抱着杰森，轻轻拍他的后背，想了想，开口提醒道：“不过……毕竟已经放了两年。说真的，我不确定它还在保质期内。”
杰森哽咽道：“闭嘴，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破坏气氛了好吗，求你。”
他埋在她颈窝里，泪水沾湿了她的皮肤。安雅轻轻笑道：“好。”
就在这时，真正的气氛杀手来了，而且还是由杰森自己叫来的。
一阵由远及近的摩托轰鸣声打破了屋内的静谧，紧接着是迪克那极具辨识度的喊声：“杰森！杰森救命！你的猫要杀了我！”
“SHIT！”杰森恨恨地抬头，和安雅对视一眼，胡乱擦了把脸，起身走向门口。
刚打开门，就看到迪克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把一只巨大的宠物航空箱搬下摩托后座。箱子里传来愤怒的嚎叫和剧烈的抓挠声。
下一秒，航空箱那并不复杂的门闩咔哒一声从里面被打开了，一道黑影闪电般的窜了出来，在迪克的胸口借力起跳，一溜烟地跃上了杰森的肩膀。
那是一只体型硕大、毛色乌黑发亮的缅因猫。它站在杰森肩头，威风凛凛地甩着蓬松的大尾巴，朝着下方目瞪口呆的迪克发出威胁般的、低沉的嗷呜声。
安雅看着这只突然出现的大猫，愣住了。这是她两年前隔着领养中心的玻璃看到的、那只气质和杰森极其相似的缅因猫。
猫也注意到了安雅，它停止了嚎叫，扭过头，用它那双与杰森十分相似的蓝色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安雅。几秒后，它忽然发出了一声与刚才截然不同的、又轻又甜的：“咪~”
迪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指着猫，对杰森控诉道：“认真的吗？！我喂了你的猫那么多零食、陪玩了那么久，次次都被当猫抓板！现在她甚至都没摸猫一下，他就对她咪咪撒娇？！”
杰森一只手熟练地托住猫的屁股，防止它掉下来，无奈地对迪克说：“知足吧。你只是临时猫抓板，而我呢？不过是个人形猫爬架加自动投食器而已。”
安雅终于回过神，分了一点注意力给杰森：“你给他起名字了吗？为什么一直‘猫’啊‘猫’啊的叫？”
杰森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了一下：“呃……这个，不觉得直接叫猫很方便吗，毕竟他就是一只猫。”
安雅瞟了他一眼，他才老实承认道：“好吧，其实是我起了好几个他都不搭理，好像都不太满意。”
安雅笑了，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想去摸摸猫咪的脑袋。杰森刚想提醒“小心它爪子，没剪过”，却见那只平时对他和迪克都爱答不理、稍不顺心就亮爪子的缅因猫，此刻竟主动低下头，把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凑近安雅的手心，甚至发出高兴的呼噜声。
安雅惊喜地揉了揉它的耳朵，又小心地捏了捏它厚实的前爪。她完全没摸猫的经验，猫也非但没有反抗，反而顺势张开爪子，露出粉嫩的肉垫，任由安雅揉捏。
杰森看着猫叛变得如此彻底的一幕，眯起了眼睛，哼了一声：“忽然想起来，这猫我领养时没做绝育。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现在就带它去宠物医院把事办了吧。”
“嗷——！”缅因猫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猛地一蹬杰森的肩膀，小炮|弹似的跳进了安雅怀里，然后扭过头，对着杰森和幸灾乐祸的迪克龇牙哈气，背上的毛都炸开了。
安雅赶紧抱住这只委屈的大猫，无师自通的开始抚摸它的后背和下巴。她亲了亲猫咪的额头与脸颊，声音温柔得仿佛中了什么奇怪的魔法：“乖~不怕不怕。叫你杰伊（Jay）好不好？还是说你更喜欢杰森（Jason）这个名字？噢~你看你多帅啊，我们的小帅哥杰伊！”
杰森顿时瞪大了眼睛，现在轮到他指着安雅怀里的猫，扭头对迪克控诉：“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养了它两年！然后我的名字就被一只猫偷走了？！”
迪克哈哈大笑，拍着杰森的肩膀：“习惯就好，恶魔崽子在他的猫猫狗狗奶牛火鸡面前不一样是戴着光环的小天使么。”
这时，他们听到安雅继续用那种哄劝的、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对猫说：“乖乖杰伊，我们去做绝育好不好？悄悄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雄性宝贝绝育之后，普遍能活得更——长时间，而且还会少得很多奇怪的病呢！相信我们聪明的杰伊肯定不像那些掩耳盗铃、害怕失去蛋蛋的愚蠢人类雄性，对不对？”
她挠了挠猫咪的下巴，猫咪发出极度舒适的、堪比摩托引擎的呼噜声，甚至在她怀里翻出了肚皮，长毛大尾巴跟毯子似的在她胳膊上铺开。
“哦好乖！我就知道乖乖杰伊最聪明最懂事了！”安雅欣喜地抱着猫：“来，我们现在就去宠物医院做个健康检查吧~”
她抱着猫走向航空箱，却发现杰森和迪克都僵在原地，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怎么了？”安雅停下脚步，疑惑地问。
杰森看了看安雅，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已经理所当然的抢占了“杰伊”这个名字、甚至对绝育都没再反抗的蠢猫，虚弱地抹了把脸：“……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缅因猫一般没有蓝色眼睛的哈哈，蓝眼睛缅因基本都是和布偶或英短的串串。不过本文的Jay猫确实也是从领养中心绑架代替购买带回家的，所以串了也很正常[猫头]
不过现实中的缅因串布偶，怎么说呢，尤其是美系缅因串布偶之后，颜值非常有保证，但性格就听天由命了。比如我的猫，跟缅因一样黏人，同时也跟布偶一样欠……[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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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Toward Home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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