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伊派芬妮谁也没通知，当晚乘坐最近的飞机回弗吉尼亚。
回到家的第二天，到游泳馆盯了好久的泳道，却迟迟没下水。连续四天都这样，搞得游泳馆的老板以为是什么贼人踩点，亲自过来询问原因。
伊派芬妮什么也没说，打个哈哈支走老板，没过多久下定决心“扑通”一声入水了。
她一开始游得很慢，接着越来越快，旁边一道的大哥趁自由泳换气的时候看好几眼，最后引得他停下来，摘掉泳镜强势围观。
他定睛看了好久才能确定她不是运动员。他也算是资深游泳能手了，第一次见过姿势这么完美这么快的业余爱好者，所以他回到岸上想等等她停下来后，了解了解情况。
谁知道这人一游就是一个小时不带停的，等他一回神人已经不见踪影。
伊派芬妮作死了，游了把小时的泳后，头发还没完全吹干就去吃冰淇淋，吃完就睡，睡完就大事不妙，果不其然，第二天重感冒去医院，当天晚上又发烧。
她头昏眼花，腰酸背痛的。
被西西莉亚骂骂咧咧地照顾了两天。
——
西西莉亚觉得伊派芬妮快疯了，这是很多科学家最后的归宿不是吗，特斯拉不还跟鸽子结婚呢吗，等等，这么一想，伊派芬妮好像也不是完全疯了。
“西西，我前几天去游泳了。”
这句话一出，西西莉亚就软化下来，伊派芬妮自从那次事件开始就再也没有游过泳，西西莉亚的前半生和她密不可分，当然知道这对她的意义。
她递过维C片，另一只手擦过伊派芬妮的额头：“我为你骄傲。”
“那天也没有下雨。”
“哪天？”
伊派芬妮的鼻音还很重，看上去比之前更苍白无力，这也没能逃开西西莉亚的追问。她拉开一直穿得紧实的衣服，一五一十地交代。
了解事情经过后，西西莉亚炸了。
“WTF，伊派芬妮·艾琳·邓菲，我还是你朋友吗，这么大的事现在说是在？”
伊派芬妮嘴角向下，作势要哭，水雾很快就覆盖她的眼睛，鼻子又因为感冒擦得红彤彤，看上去楚楚可怜。
“你别给我来这套。”西西莉亚才不上当，她握着拳头导致小臂的肌肉紧绷，最后龇牙咧嘴地揪着她的衣领，“你没事吧？”
伊派芬妮立刻绽放出笑容：“我没事，真的，我只有一点怕，但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说。”
“还能比这更大的事儿？”
“我要竞选弗吉尼亚州州长。”
“？”
“……您还清醒着吗？”
——
伊派芬妮是认真的，是真的非常非常认真，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有五十页厚，装订整齐的书，甚至是塑封版本。
西西莉亚花了三个小时，反复看，认真看才看完。她扶着额头，揉搓上面的皮肤，时不时抓一抓确定她现在不是在做梦，等重新抬头时，伊派芬妮已经进入梦乡，睡得香甜。
她又盯着这份策划书的封面，这是一本无懈可击的，从第一步到最后一步，从目标群众，民意调查，党派优缺点到竞争对手优势劣势所有细节的，策划书。
大到经济发展、环境发展、基础设施与支持建设和教育改革方向，小到第一步需要落地的项目，找谁拉取选票，如何搞定摇摆选区，事无巨细。
先不说伊派芬妮在策划书中写到她要以无党派身份参加选举就已经是难如登天，她参选的目标年份就是下一届，等等……不会是明年的吧。
西西莉亚吓得摇醒伊派芬妮。
“Girl，你不会说的是2012年吧？”
“什么？”伊派芬妮的世界天昏地暗，“我又不是疯子……”
“我看你挺疯的。”
哦对，策划书上写了2016年，但这一年都过去一半了，初选时间时间在五月，终选十一月，就四年能发生什么？连项目都落地不了几个，怎么可能……
西西莉亚飞奔至楼下为自己满上一杯橙汁，她看着原本放满酒的酒柜，该死的霍奇，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来一杯。
——
一夜无眠，西西莉亚的侵入性思维占领大部分时间，她担心伊派芬妮无法在政界存活下来，伊派芬妮早早就从华盛顿大学退学，大部分时间都在相对单纯的学术界。
西西莉亚相信伊派芬妮有能力做到这件事，但这都不重要。BEP本身就已经够危险的了，要做无党派竞选，她就不仅仅只受一个党派的影响，她要面对民主和共和两大党派的攻击。
别说商业手段肮脏，政治手段也不甘落后，更何况权利永远排在金钱前面。伊派芬妮就算有领导一个州的能力，她会有这个手段心思去面对无时无刻的陷阱和斗争吗？
所以西西莉亚一大早就叫斯潘塞飞奔过来，也不管他是在干嘛，这件事实在是紧急特殊。
伊派芬妮睡觉的时间，斯潘塞已经把策划书来来回回看了十遍有余。
“Well？”
“我认为这真的能行。”
“？”西西莉亚脑门充血似的**辣的，“不管能不能行，你先把伊派芬妮劝住。”
“为什么？”
“你知道政治斗争有多险恶吗？伤亡率有多高吗，何况伊派芬妮想做的事本来就不符合大部分有权有钱的人的利益。”
“实际上，也只是2002年参议员寄信炭疽事件还有2008年一起女议员遭受枪击，导致17人伤亡事件广为人知。”
“那只是你看到的。”西西莉亚摇头，“我在法庭上见到过很多这种情况，大部分甚至不会被报道，只是成了在黄色档案袋里附上的死亡证明，我们都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政治上的权利斗争。
看在上帝的面子上，他们有的人甚至会为了居委会会长的位子大开杀戒。”
“……”
“干什么？”
“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害怕伊派芬妮做这件事？”
西西莉亚愣住，一时不想回答，她转头面向墙壁，她瞥到冰箱上挂满的冰箱贴，五彩斑斓的各座城市的形象像是地球村大团结。
“我不能失去她。”西西莉亚再次面对斯潘塞的时候，已经带了点异样，她的手抵在唇前，“以她的运气，我真的怀疑会再次发生……”
“西西莉亚，”斯潘塞发觉不对劲，“她发生了什么事？”
西西莉亚又将这几天发生在伊派芬妮身上的事和斯潘塞说一遍，还带上了夸张的比喻“她差点就永久性的哑了”，甚至还说她心脏停跳了好几秒。
“什么？”斯潘塞尖叫出来。
“小声点，她还在睡觉。”
“霍奇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了。问题严重到他直接从巴基斯坦飞回来了。”
“天呐……但是他又走了吗？”斯潘塞歪过头，“这不像是霍奇会做的事。”
“反正，就是这样，总之……”西西莉亚开始结巴。
斯潘塞凝眸望着她：“西西莉亚？”
西西莉亚停下手中的小动作，她盯着斯潘塞盯了好久，才像说书似的缓缓开口：“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伊派芬妮最近的运气总是很差，在此之前她从来没这么倒霉过。”
“西西莉亚。”
“好吧，好吧，我不想失去她，好不好？”西西莉亚用右手捂住额头，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蒙蒙的一片，“你知道吗，十几年前，我遇到一个男人，因为一些事，我不小心把他的……生/殖/器，搞爆了。”
“？”斯潘塞不太确定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二十几岁还在上学的时候，西西莉亚遇到一个渣男，他不仅出轨她的好友之一，还剽窃她的论文，当时她没忍住，一气之下踢到那人的□□，导致他的□□破裂，听说到现在还无法正常使用。
伤情一确定，她当晚就被带进警局，在发票寄到她家前，伊派芬妮带着一个律师出现在警局，与对方周旋片刻就成功将她捞了回去。
后来才知道，伊派芬妮根据他的剽窃历史，找到他买稿博士毕业论文的证据，作为保密的交换，西西莉亚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警局。
西西莉亚叹气，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说出这些事。
“……我很是佩服。”斯潘塞的嘴从来到这的那一刻开始就没合上过。
“所以，我不能失去她，我们不能失去她，她不能做这件事，和BEP沾上个边她都能被报复掐喉，如果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她怎么办？”
“西西莉亚，”斯潘塞舔了舔唇，“不管我们支不支持，她都会做，你知道的。”
“也许咱们一起……”
西西莉亚还没说完话，伊派芬妮的拖鞋声音就拖沓着响起来。
“斯潘西？”伊派芬妮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她在两人的脸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撩了撩凌乱的头发，来到她们面前，“西西，认真的吗，还要叫他来。”
西西莉亚为她倒上一杯水：“你在说什么，瑞德是自己过来的，他好久没见你了，不能来看看吗？”
“所以，”伊派芬妮忽略西西莉亚的狡辩，一屁股坐在斯潘塞旁边的高凳上，“那你觉得怎么样，这只是个雏形。”
几人实在认识太久，对方一个眼神就知道要干什么事。
斯潘塞犹豫着忽略西西莉亚的眼神，扶了扶眼镜，装作没看到伊派芬妮脖子上变黑的淤青：“我必须说，做得比你写的小说有水准多了。”
可不是吗，竞选口号都想好了——Code a Safer future, Not Red or Blue（编写更安全的未来，无关红蓝党争）。甚至还设计了LOGO，一个齿轮嵌套着弗吉尼亚州的轮廓。
“Oh，这个，这个就是画着玩的。”伊派芬妮笑着摆摆手，指甲戳戳，“这部分可以置换。”
“我认为不要把你的无党派身份太区别化，”斯潘塞又打开塑封好封面的策划书，“不过看上面的民意调查，弗吉尼亚州无党派选民占比30%，虽然占比还算可以，但争取红蓝两党为你投票还是极为重要的，如果无党派身份太深入人心，‘独立’、‘无党派’可能会变为消极联想。”
“想到了，但是无党派的噱头先要燃起，接着转化成All-party（全民党），这样就没问题。”
“嗯，你的背景可以先争取北部选民的支持……”
“等等，等等，”西西莉亚绕过岛台来到两人中间，“你们怎么还讨论起来了。”
“伊派芬妮，我需要你冷静地考虑，你确定要做这件事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件事对你来说绝对是弊大于利，吃力不讨好的。”
“西西，我需要带来改革，我必须要扩大我的影响力，单靠和别人谈判，威胁别人是不够的。”
“你要清楚，你要做上州长这个位置，就少不了谈判，少不了威胁。”
“没错，但是这样好歹我能掌管船舵，就算我成立了非营利性组织，需要做到我想做到的事，必须经过教育委员会，参议院，众议院，过程中还需要公众听证，但到最后还需要谁同意？”
伊派芬妮直直地看着西西莉亚的眼睛，西西莉亚突然回到她宣布要退学的那天。
“州长……”
伊派芬妮点头：“州长，最后仍然需要州长签署文件。”
西西莉亚还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成年人，尽管她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种伊派芬妮惹人嫌后被报复的惨状，对着伊派芬妮那张苍白但充满希冀的脸，还是没办法出言阻止。
“Fine……”西西莉亚做了个深呼吸，对着两个书呆子摇头，“所以，你要从哪里开始，资金怎么办。”
伊派芬妮默不作声地握起拳头，随后压下略兴奋的脸：
“首先建立非营利性组织，我大概可以先拿出两千万。”
“？？”
“？？”
现实中，弗州州长竞选年为总统选举后的一年（2017年），小说设定提前一年（2016年）。
共和党为红党、民主党为蓝党。
无党派竞选的劣势是要对抗两党的资金、人脉以及资源的倾斜，在国会中没有联盟，处于非常非常劣势。
通常每一个党派都会推选出一个人来竞选州长，无党派要有参选资格会有更严苛的条件，比如选民联署签名需要高出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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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策划书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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