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派芬妮照常上班。
爱丽儿也没来阻止。
伊派芬妮早起就往农场外围走去，几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她搞明白德纳家整片农场的情况。
她比平常更早一些，四周还都影影绰绰的，凌晨刚下过雨，让大的农场显得更逼仄，也显得更虚晃。
此时她就像个手电筒，只有不断前进才能看到前面的路。
本来就只有早晨和晚上凉快点，现在却多了层雾，黏腻得让人烦躁。
“伊派芬妮？”
“雷蒙。”伊派芬妮点头示意，坐在仓库红房子前的长凳休息。
“你的头疼好点了吗？”雷蒙前几天看到伊派芬妮买的药，问道。
“那个药不是我的。”伊派芬妮知道他马上就会问那是给谁的，纠结了会儿，不知道该告诉不告诉，又想到爱丽儿故意捏皱的霍奇的照片，就回道，“你姐姐的。”
“爱丽？”雷蒙诧异，伊派芬妮却奇怪，他不知道自己姐姐的身体状况吗。
转念一想，也觉得合理，她待在这这么久，爱丽儿很少来看雷蒙。虽然是次子，雷蒙却无心参与大哥和妹妹的争权斗争，这份置身事外，好像更加拉开他和另外两个兄弟姐妹的距离。
她原本也是不知道爱丽儿的头痛的。是霍奇告诉她，爱丽儿出现在那个旅馆并且看上去非常熟悉的样子，是因为她需要偶尔逃离农场的环境进行自身的解离和恢复。
想到这，伊派芬妮又为自己揭露她“秘密”这件事后悔。本来就是她欺瞒在先，哪有她先发火的道理。
“我猜的。”伊派芬妮咧嘴笑道，“想讨好讨好老板嘛。”
雷蒙只是没有“世俗”的**，又不是傻，他沉默一会儿，很快转移了话题：“晚点汤姆他们说要去酒吧喝点，你去吗？”
“什么酒吧？”
“镇上的那家。”
伊派芬妮往硬地上摩擦鞋底，连同之前的痕迹一起，蹭掉鞋底上的泥巴。
“不喝酒也没关系，主要是为我们新农场开个好头。”雷蒙又解释道。
他有些许兴奋，因为他的大学和研究生生涯都是学习的相关专业，就想着为他家的农场搞个全自动的先进系统，所以哥哥妹妹分家后，他选择的是妹妹。
爱丽儿会不会觉得雷蒙也只是定义这片土地为“试验地”，才和他不亲的？
“工程师”的职位是雷蒙刊登的，伊派芬妮的到来让他精神不少，等伊派芬妮做完杂事的后一周，在农作时精进了机器，他就开始整天和她待在一块。
伊派芬妮没有抱怨，她反而轻松很多，有雷蒙关于农作物和农场的知识，她的改进方案就不需要每版都做出来才明白哪一个适合。极大程度缩短她在农场的时间。
想到她即将离开，伊派芬妮嘴唇翘了翘，笑道：“好。”
——
酒吧很热闹。
吧里都是农场的人，老汤姆已经在台上高歌，稀里哗啦的往外倒词，一个调没有，惹得吉米大骂“下来吧老汤姆！你那嗓子留着明天叫牛起床吧！”轰他下台，他接手麦克风前还专门说了祝词。
先是说了他们经历的那些事，什么“分家后大伙过得都很辛苦”“东边那家伙不是人”“我们一定要一雪前耻”之类的。
说到底下的人热血沸腾，酒都灌下去好几杯，转头顿了顿，等他们口哨声尖叫声呐喊声过去，才继续说道：“都要感谢爱丽儿和雷蒙，我们都知道咱们这从前就靠的另一半农场的资源，要不是他们两个，这块地很快就死掉了。”
吉米朝雷蒙的方向举了举酒杯，雷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紧接着吉米不顾错过歌的开头，继续说道：“邓菲这个小姑娘能处，瞧把我们那些破铜烂铁变的？换个零件又能使了，还改造了那破操作系统，我是腰也不疼了，头也不痛了，背都直了……”
吉米还在喋喋不休，伊派芬妮脸红起来，急忙摆手让吉米别说了，引导其他人举杯终止他夸张的夸赞。
吉米还是乐呵呵，也懂得点到为止：“哎！”他突然大叫，酒扬起来几滴，指着刚进来的爱丽儿，大叫她的名字。
又是一阵喧闹，爱丽儿作为领导人意思意思说了几句，就让他们继续喝酒玩乐去了。
这样的氛围下，说什么都不会引人注目。
爱丽儿支走雷蒙。
伊派芬妮没看向来人，像是冬天喝咖啡那样双手捧着酒杯。
“气泡水？你几岁。”爱丽儿哼哼声。
伊派芬妮破出小声的笑：“这个很好喝的。”
“好了。”爱丽儿转动高脚凳，彻底面向伊派芬妮，等她们终于面对面，她才继续说道，“你能确定完成你给我的报告吗？年底前，效益追上东部，误差不超过百分之五？”
“嗯。”
伊派芬妮短促的肯定让爱丽儿陷入短暂的沉默。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这是科学。”伊派芬妮这辈子就没质疑过科学，“那是我运行了几万次的结果，每一个数字，每一个替代方案都是我一个一个实地确认出来的，唯一的不确定，是人。”
“指桑骂槐？”
“哪敢哦。”伊派芬妮笑嘻嘻，抿了口气泡水，细小泡沫在她唇边短暂可爱的小跳，她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你觉得我聪明吗。”
“……”爱丽儿总觉着前面有坑在等着她，“你真的是想让我夸你吗？”
“我只是想说，”伊派芬妮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像我这样的天才，”她顿了顿，看着爱丽儿瞬间拧起的眉头，嘴角的笑意加深，“我还有七个。”
要点脸吗？
爱丽儿又陷入无语的境地。但她不得不承认，伊派芬妮给的解决方案十分天才，她冷呵了声，重复她的句子：“七个。”
“是的。”伊派芬妮再一次应道。
她可没说谎，为了“借用”高校实验室的资源，她可是求了不少的人，莱纳德，谢尔顿他们没日没夜地帮她建沙盘，跑“无聊”的数据，设计可替代的方案，他们可都是顶级科学家。
还偶尔和已经在太空做航天员的霍华德通过视频交流想法，为了激他，伊派芬妮有时候甚至说出“谢尔顿说的没错，工程师都是傻蛋”的话，两个“傻蛋”工程师差点没一个天一个地的干起来。
伊派芬妮陷入沉思，开始怀念之前更简单的生活。
爱丽儿看着伊派芬妮，这张黝黑、在酒吧光线下甚至显得有些单纯的脸上，此刻配着那双眼睛却异常响亮和坚硬。不是精明算计，也不是虚与委蛇，就是小学生得到A 时绝对的骄傲底气。
“七个。”爱丽儿又重复了一遍，带着她自己都没发现的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她脑子快想烂了——财团支持、政治献金、甚至某些不为人知的交易，却万万没想到答案如此……直白又嚣张。
“我说百分之五只是为了留有余地，实际上可能更接近百分之三。”伊派芬妮举杯碰向爱丽儿还未动过的酒杯，“合作愉快？”
爹的，最烦装B的人！真是狂妄，她好讨厌。
爱丽儿默默喝下那杯酒。
——
夜深了。几人也喝嗨了，有家室的人都纷纷归家，剩下汤姆、吉米、雷蒙和俩拼酒量的女人。
“我可是弗州酒王。”爱丽儿说完又灌一杯酒。
“你没在开玩笑。”伊派芬妮竖起大拇指，她还算有节制的，刚这么自我评价，又一杯威士忌下肚，“太难喝了。”
雷蒙和汤姆早就不知天南地北，现场被伊派芬妮和爱丽儿两人搞得俨然成为好姐妹撒欢似的聚餐。
半小时后爱丽儿和雷蒙哭成一块，伊派芬妮被她锢在右怀，雷蒙被她拦在左怀。
当然，伊派芬妮浑然不知，早就飘飘然到别的地方去，幻境中总觉得有什么藤蔓缠绕她。
没等多久的样子，缥缈的泡泡被扎破，她被硬拉回现实。
酒吧昏黄的光硬刺着酒鬼的眼，她的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头脑被炸了似的清晰。
爱丽儿在和一个男人打架！
Damn it.
伊派芬妮借着吧座皮质靠背将自己拔起来，独属于这边深夜里清冷的气息闯进她的鼻子，这让她更加清醒。
她挣扎着去摸手机，可由于上半夜的狂欢，哪还找得到这玩意。
眼看着汤姆和雷蒙加入战斗，伊派芬妮这时候才发现对方有五个人，算上她这一个“老弱病残”的，她们只有四个，酒吧吧主和吉米不知道往哪去了。
伊派芬妮搜寻身上能用的东西无果，急忙躲到吧台后，寻找着枪，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可惜没找到枪，倒是找到一滩无名液体。
她现在慌乱得四处找头。
混乱中，伊派芬妮听到酒瓶子破碎的声音和一声惨叫。
可能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伊派芬妮顿时想举着酒瓶子血拼，突然理智占据上风。
她找到手动火灾报警器按下，又找到散落在地上的几只飞镖。
铃声大响，纠缠在一起的九个人都停下来，寻找根源。
就见伊派芬妮顶着燕子筑巢似的头发站在火警器旁边。
“停。”
“Who the heck is that?（那他爹是谁）”和爱丽儿缠斗的那个男人声音粗犷，西装革履身上却一股戾气。
“伊派芬妮……”爱丽儿看上去一点也不好，她趁空挡又扇了那男人一巴掌，紧接着往伊派芬妮那边跑去。
“靠。”
被袭击的男人气得直打颤，没等他往她们这走来，雷蒙上前拦住他，又被他推到一边。
警车声由远及近，那男人看上去更气了，又推了雷蒙一把。还好，巡警很快就进来，一个一个戴上手铐，这不够，还得再叫一辆车。
“这就是我进来的原因。”
已经在局子里的伊派芬妮带着虔诚的认错态度无辜地眨眼。
完全不知道眼前人只觉得她像只乱翻垃圾桶委屈的呲毛动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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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像我这样的天才，还有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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