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天下午，鹤蝶是手软脚软地回去的。
偷吃成功的岁阳愉快地在医院里打转，打算走走消消食。
一不留神走到雾岛阳子窗下，岁阳站在那想了一会儿，正要敲敲她的窗户，让她出来玩，就看到里面不止一个人。
一个戴墨镜的中年大叔，一个规规矩矩的眼镜男，还有一个雾岛阳子。
他们也看到了岁阳，墨镜大叔转头询问了雾岛阳子什么，他走过来，打开窗户。
“你也进来吧。”他说。
岁阳不明所以，翻窗进了病房，用眼神询问阳子，阳子扬起下巴，骄傲地对两个男性介绍她：
“这是（给我这份力量的）我的主人！”
岁阳：？
墨镜大叔：？？
眼睛男：？！
阳子不管他们崩坏的表情，自顾自地说：“如果没有她，你们根本见不到我，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这是寄予我新生的主人，我的生命、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了她，我要向她征求意见。”
岁阳被她推到两个人面前，墨镜大叔最先回过神，和蔼地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你好，我是夜蛾正道，请问你是雾岛小姐的朋友吗？”
“……黑川岁，”岁阳顶着眼镜男复杂的视线自我介绍，认真地纠正，“不是朋友，是主人。”
阳子的生命是她给的，力量也是她的，阳子还会上供给她食物，她们之间的关系怎么不算主仆。
没错，就是主人，岁阳觉得阳子的定位十分正确，没有任何问题。
夜蛾对这两个中二病提前的小女孩感到棘手，但他哄小孩非常熟练，这位外表看上去是个混黑大叔，实际上是个在家做毛绒娃娃的心细男人，摸了摸岁阳的头发，笑了笑，轻声问：
“那么，阳子的力量是你给的，对吗？”
岁阳点了点头。
然后一顿，想起鹤蝶交代过的，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又开始剧烈摇头。
“不，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别害怕，我们都能看见那些，”夜蛾轻车熟路地把自己拉入和她相同的阵营，“这是一种特殊的天赋，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力量，你们和我们是一样的。”
岁阳听不明白，阳子却瞬间明白了——他想拉拢她们！
“不行！”雾岛阳子挡在岁阳身前，“谁知道你们想做什么，要做的事情危险不危险，我的主人才这么小……”
其实你也挺小的，看床头挂着的病历卡，才刚上高中的年纪吧。眼镜男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槽。
夜蛾正道看着眼前这充满戒备的少女和后面那个一脸“状况外但好像很厉害”的小女孩，心里大致有了判断。他并没有因为阳子的敌意而生气，反而态度更加温和，他缓缓站起身，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我们并没有恶意，雾岛小姐，还有……黑川小姐。”他斟酌着称呼，“正如我所说，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聚集像你们这样拥有特殊天赋的人，给予指导和保护，避免力量失控，也避免被不怀好意的人利用。”
他看向阳子，语气诚恳：“你刚刚获得力量，或许还不稳定，也不清楚该如何正确使用。而你的……‘主人’，”他提到这个词时语气有些微妙的不自然，“年纪还小，恐怕也很难给予你正确的引导。独自摸索是很危险的。”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终于开口，声音冷静而条理清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辅助监督白川间。夜蛾先生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教师。我们正在调查近期发生的、可能与‘咒力’有关的异常事件，正是雾岛小姐遭遇的那场车祸，车祸现场有咒力残留，我们才找上幸存者的你，也让我们发现了你拥有的天赋。”
他们把刚才对雾岛阳子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给黑川岁。
“不过有一点我们判断有误，”夜蛾老师补充道，他的目光在岁阳和阳子之间移动，“我我们原本以为雾岛小姐的咒力是天生的，但根据你的描述——黑川小姐，雾岛阳子的力量是你给的——这是你的术式吗？”
岁阳很干脆摇了摇头：“我不能说。”她记得鹤蝶的叮嘱，也本能地觉得把自己的底细全盘托出不是个好主意。
“我知道了。”夜蛾老师没有追问，而是从善如流地温和放弃了这个问题，他将注意力转回雾岛阳子身上，“但是雾岛小姐，关于咒术高专的邀请，还请你认真考虑一下。”
“算了吧，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是要找出制造那场车祸的凶手吗？”一旁的辅助监督白川间推了推眼镜，冷静地接话，语气平铺直叙却切中要害，“恕我直言，在车祸现场发现的咒力残余，经过比对，并不属于任何一位登记在册的咒术师。我们最初怀疑是拥有咒力的雾岛小姐你失控所致，但见到你之后，可以确定也并非是你。”
他看向脸色骤然变得苍白的阳子，继续陈述事实：“这意味着，凶手是一名未被记录的、能力不明的咒术师或诅咒师。单凭你想要找出并对付他，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想找到犯人，借助咒术界体系的力量，是目前最有效、也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夜蛾正道接过话，声音沉稳而带有说服力：“咒术高专能为你提供系统的训练，让你真正掌控这份力量。同时，我们拥有更广泛的信息网络和资源，能够更有效地追查那名凶手的下落。这远比你们自己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要可靠得多。”
他看了一眼旁边正好奇打量他们的岁阳，补充道：“当然，如果黑川小姐愿意，我们也很欢迎她一同前来了解。”毕竟，她们的关系似乎……非常紧密。
雾岛阳子紧紧抿着嘴唇，之前坚决的态度出现了动摇。白川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仅凭一腔恨意支撑的盲目自信。如果对手是隐藏在暗处、连咒术高专都需要特意调查的存在，那她的复仇之路的确布满荆棘。
她下意识地看向岁阳，似乎想从她的“主人”那里得到某种指示或确认。
岁阳感受到她的犹疑，但那双非人的眼眸中并无任何担忧或劝阻，反而是一种近乎纯粹的、置身事外的观察兴趣。她什么意见也没提，只是告诉她：“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声音里听不出鼓励或反对，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对岁阳而言，支撑雾岛阳子强烈求生欲的正是熊熊燃烧的恨意，复仇是赋予她活下去的核心。阳子越是沉浸在恨意中，情绪越是激烈澎湃，身为共生者的岁阳能汲取到的“养分”就越是美味。
她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
相反，她乐见其成。
这句话坚定了雾岛阳子的决心。她转回头，看向夜蛾正道，决绝的说：
“好，我去咒术高专。”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偏执，“但只有一个目的：找到那个凶手，让他付出代价！”
夜蛾正道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驱动的少女，心中暗叹一口气，但面上依旧沉稳：“可以。高专会教你控制力量，而追查真相本身也是我们的职责。”
事情，似乎就这样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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