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mikey！快要吃饭了，不能再吃鲷鱼烧了！”
还没到厨房，就远远听到真一郎在教育吃饭前零食的mikey，等他们推着轮椅抵达时，mikey正叼着第二块鲷鱼烧，腮帮子鼓鼓的，无所谓地听着大哥那不痛不痒的训斥。
“没办法嘛，mikey最喜欢鲷鱼烧了，”系着围裙的艾玛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如果可以，说不定能吃一辈子鲷鱼烧。”
真一郎也知道弟弟的性子，无奈地揉了揉他的金发：“至少留点肚子给晚饭啊。”
伊佐那冷眼旁观，mikey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大哥的偏爱纵容，可这份偏爱应该是属于他的。被刻意压下去的不快再次翻涌上来，比之前更加尖锐。
他讨厌mikey。
更讨厌给予了他希望又让他陷入这种境地的佐野真一郎。
如果一开始就不对他那么好，他至少不会产生可笑的期待。
但要让他去恨，他又做不到。
岁阳在他发愣的眼前挥了挥手，“回神啦，你不会已经吃鲷鱼烧吃饱了吧？那正好，你的晚饭归我了！”
岁阳嚣张地就要去端伊佐那的那份饭菜。
“做梦更快。”伊佐那立刻用没受伤的左手按住餐盘，看向她，忽然勾起一个恶劣的笑容，“岁，我没办法拿筷子。”
“啊？”
黑川伊佐那笑得比她还嚣张，再次刻意重申：“所以说，岁，我拿不了餐具。”
“……”如果她没想错的话，伊佐那是要她喂吗？
这都什么人啊！
从厨房出来的鹤蝶拿了所有人的餐具分发，顺势把伊佐那的那份交到她手中，岁阳盯着手里的筷子，心里想的是这玩意儿插进伊佐那鼻孔里会不会被真一郎训斥。
答案是肯定的。
因为mikey唯恐天下不乱地叫了起来：“你是要把筷子插进他鼻孔里吗？噗——真哥！真哥快来看！”他拍着桌子，脸上的表情比岁阳还兴奋。
“不许糟蹋食物！”真一郎端着汤锅气势汹汹出来，左右环顾，“是谁要把筷子插进谁的鼻孔里？！”
岁阳立刻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了。
“不是我，我没有。”
一番闹剧过后，岁阳只能老实地拿起伊佐那的碗筷，一口一口给他喂饭。
这家伙在福利院从不挑食，或者说没有挑食的条件，一旦有条件了就开始挑刺，不爱吃的就撇过头去，岁阳无语地把筷子掉了个方向，送进自己嘴里。
面无表情嚼嚼嚼。
真难伺候啊，别扭的伊佐那。
她找机会把伊佐那送来佐野家是干什么的？可不是看他吃真一郎醋的。
表面上是让他有个舒服的环境，实际上是岁阳的私心。她是为了mikey来的。她的视线落在吃了一半就饱了的mikey身上，上次在医院里，他情绪激动起来周围溢出的黑色影子，此刻完全没有出现的迹象。
触发的契机是什么？
强烈的情绪波动吗？
那看来还得让伊佐那去招惹他。
岁阳回想起医院里的场景，当时确实是伊佐那和他发生了争吵，mikey提出打一架，那股气息才肆无忌惮地冒了出来。
唔唔，所以还是要等到伊佐那养好伤，然后撺掇他去挑衅mikey。
岁阳完全理解了。
什么？让她去挑衅？
……也不是不可以。
万一被打了，正好讹点栗子蛋糕。
岁阳充分理解了。
她观察mikey的时间太长了，惹得鹤蝶用手肘撞了撞她，“怎么了？Mikey哪里很奇怪吗？”
岁阳的注意力被唤了回来，咽下伊佐那不肯吃的食物，平淡地说：“下饭。”
看着mikey就能回忆起那天的味道，就连嘴里的青椒都变得有滋有味起来。
这话说得mikey浑身一抖，惊恐地差点把筷子扔了：“你不要乱说啊！”
“哪里乱说了，”岁阳弯起眼，露出八颗牙，掐着嗓子故意说，“mikey就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呀——嗷！伊佐那你怎么踩人！我的小趾头！”
“恶心死了。”黑川伊佐那评价道。
佐野爷爷乐呵呵地看他们吵闹。
饭后洗碗的任务落在了鹤蝶和岁阳身上，其他人在客厅打uno牌，三人组里只有鹤蝶会玩，他很快和佐野一家玩到一起，伊佐那看了两遍也会了，唯独岁阳怎么也算不清 2还是 4，最后为了迁就她，大家改玩抽鬼牌。
结果显而易见，岁阳不适合任何需要算计或控制表情的游戏，轮到她时，鬼牌总能精准地留在她手中，成为最后那个输家。
岁阳哭着放弃了。
艾玛安慰她：“不擅长也没关系，小岁也有别的优点。”
“我有什么优点？”岁阳抹了把泪，不依不饶。
“……嗯，”艾玛沉思片刻，心想打架应该不算优点，那就——“胃口不错吧。”
所有人都哄然大笑。
“喂！”岁阳扑上去掐真一郎的脖子，就属他笑得最夸张，嘴巴里都能看到扁桃体，“胃口好怎么不算优点了！说明我健康！”
“对对，健康，小岁非常健康……噗哈哈哈哈哈……”
真一郎被晃得前仰后合，笑声也变得一颤一颤的，笑到后面差点吐出来——岁阳晃的。
闹到将近九点，佐野爷爷熬不住，准备洗洗睡了，一群年轻人才消停下来，打开电视围坐着吃起零食。
电视里放着夜间剧，讲的是一个跑得很快的警察和一个失意的警察搭伙破案的故事。他们看得入迷，岁阳则忙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偷吃左边的薯片，一会儿偷吃右边的红薯干。
忽然兜里的手机震动。
岁阳掏出来看了眼，是一条来自陌生邮箱的信息：
【找到你了哦，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未知邮箱】
恐吓短信？
删除。
鹤蝶凑了过来，挨着她坐下，“新手机？”
岁阳悄悄蹭得更近：“好心人送的。”
小指头碰着小指头，轻轻勾了勾。
mikey叼着啃了一半的鲷鱼烧，因为说话，鲷鱼烧在他嘴里上下晃动：“什么好心人，也送我一个。”
反正不是她出钱，岁阳干脆应了：“好啊，下次一定。”
真一郎从浴室出来，带了热腾腾的水汽：“伊佐那，你下一个洗澡。换洗衣服放进去了。”
鹤蝶把他推进浴室，又探出脑袋：“岁，过来帮忙。”
真一郎开冰箱拿冰牛奶的脚步一顿，“喊女孩子帮忙不好吧，不然我来……”
“不要！”浴室里传来伊佐那闷闷的声音，“绝对不要！”
“阿真，男孩子也有自尊心的，”岁阳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踮起脚拍拍他的手臂，“不想让你看到他狼狈的一面嘛，理解一下啦。”
“那也不能……”让你去。
“我小时候，大概这么点大，”岁阳比划了个高度，“那时候还不会说话，福利院小孩子很多，姐姐阿姨们照顾不过来，是伊佐那帮我洗的，”岁阳没有性别观念，觉得这很正常，“所以没关系，已经习惯了。”
真一郎不说话了。
其实也就是帮忙拿着花洒，不让溅落的水弄湿石膏，冲掉泡沫就行了。
这是岁阳人生第一次泡浴缸，福利院没那个条件，只能冲淋。佐野家的浴缸能容得下一个成年人，对小矮子岁阳来说很大了，甚至可以在里面游泳，然而她刚潜入水里，就被一把拎了起来。
鹤蝶教训她：“别污染大家的泡澡水啊。”
岁阳也是第一次知道，一缸热水是要一家人轮流使用的。
鹤蝶还说，他们是客人，得到了优先洗澡的优待，就要更加小心谨慎地使用。不过岁阳是不懂人情世故的，穿了居家服哒哒地跑出来，超有自觉地学着真一郎拿牛奶喝，鹤蝶一边道歉一边揪着她去吹头发。
岁阳手里捧着冰牛奶，享受着鹤蝶帮她吹头发的服务，舒服得眯起眼，忍不住发出感慨：“小鹤好像妈妈一样。”
鹤蝶说了句什么，可惜吹风机噪音太大，岁阳没听清。
倒是原本靠在一边的伊佐那，不知为何突然显得很高兴，嘴角弯起一个清晰的弧度。鹤蝶关掉吹风机，她正好听到伊佐那在说：“那就这么做。”
岁阳茫然：“做什么？”
鹤蝶揉了揉她已经变得蓬松干燥的头发，“喜欢佐野家吗？”
岁阳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喜欢。”
“那就好。”鹤蝶指尖不动声色地滑过她的发间，轻轻捏了一下藏在里面的耳垂，没有再多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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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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