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鹤蝶铺好床，岁阳呜呼往上一扑，三床紧挨着的被褥被她滚得起了褶皱。
“这可不是福利院，你的衣服不合身，别乱折腾。”
她的衣服是借了艾玛的，艾玛个子比她高，衣服在她身上自然也大了一号，领口歪歪斜斜地挂在肩膀，一不留神就能把整条胳膊从领口抽出来。
鹤蝶把她拎起来，就像拎住一只小猫的后颈。
她还没滚够，哼哼唧唧的扭着身体，眼看就要从他手里挣脱——没错，就是褪下碍事的那一层皮肤——鹤蝶及时放手了。
“不要随便把衣服脱掉！”
脾气好的鹤蝶在严厉训斥她，岁阳愣了一下，老老实实把衣服穿好，钻进被褥里，只露出一双圆圆的眼睛。
“对不起。”她眨巴大大的眼睛，“我记住了。”
“……”鹤蝶叹气，把她弄乱的被角叠整齐。
黑川岁没有一般人的常识，他早就知道的。以后慢慢教吧。
岁阳也安分了，把自己团成一团。伊佐那非要躺在中间把他们俩隔开，说什么“王就是要在中间”，岁阳想半夜悄摸摸给自己搞点小零嘴的算盘珠子崩了一地，失落地闭上了眼。
鹤蝶倒是没什么反应，如果被他知道岁阳的打算，大概会双手赞成伊佐那的观点，总之一定要和会搞小动作的岁阳隔开，他现在还不想被当成色鬼。
鹤蝶关了灯。
“晚安。”
“晚安。”
“晚安……呼。”
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的是岁阳。佐野家的被褥晒得暖烘烘，干燥柔软，她很喜欢。
月上半夜，身边的人呼吸平稳，岁阳睁开眼。
晚上，是岁阳觅食的时间。
栗子蛋糕！
岁阳藏起栗子蛋糕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先是轻轻推了推身旁熟睡的人，两人都浑浑噩噩的，睡懵的伊佐那更是不耐烦地让她肚子饿了自己去找吃的，岁阳心花怒放，轻手轻脚地合上门，穿过道场走廊，直奔佐野家厨房。
冰箱里的两块栗子蛋糕还在，巴掌大小，她一口一个囫囵吞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满载而归。
心情大好的岁阳从佐野家院子里走过的时候，顺手帮他们把院子里晒月亮的咒灵给祓除了——“祓除”是夜蛾正道科普的，她一般称之为“吃掉”。
今晚月亮大得像银盘，把院子照得亮堂堂，岁阳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月亮，觉得这景色挺难得的，想了想，爬到屋顶上，盘腿坐下。
青幽色火焰悄然覆上每一根发丝，静静地燃烧，无风自燃着。远远看去，她就像一颗移动光源，在黑幕下明灭闪烁。
岁阳呆呆地看着月亮。
这颗星球的人类没有太空跃迁的技术，月亮对他们而言可望而不可及，但岁阳不一样，从星球到月亮的距离，她可以轻易抵达。
岁阳诞生于太空，也终将回到星空。
院子里出现了动静，梯子搬动，有人爬了上来。
不一会儿，一颗浅色的脑袋冒出房檐。
Mikey不爽地问：“你在干什么？”
岁阳：“光合作用。”
“什么？”
“我在实验《岁阳是绿色的能不能进行光合作用》这个课题。”
Mikey：……
“怪不得那家伙说你总说怪话，谁听得懂啊。”
他嘀咕着爬上屋顶，在岁阳不远处坐下，和她一起看月亮。
“你也来光合作用吗。”岁阳的眼睛和脑袋一样发着光，青蓝色的，被这么盯着，mikey忍不住移开视线。
“不，人类不会光合作用，植物才会。”mikey抱紧膝盖，提醒她，“小学的生物课程是这么讲的。”
“我没上过学。”岁阳说。
这话mikey没法接。
岁阳看着平静，其实脑子里已经炸开了。鹤蝶叮嘱过不能让人看到她的火焰，她也特地在深更半夜爬到屋顶看星星。关键词：半夜、屋顶，已经够偏僻了，谁能想到竟然还有人和她一样，半夜不睡觉爬屋顶看月亮。
要不要把他的记忆清除？还是直接灭口当做无事发生？
没等她想好怎么做，mikey先开口了：“你是外星人吗？”
岁阳一愣。
随即喜极而泣。
她颤抖的声音里抑制不住地喜悦：“你……你相信我是外星人？”
“不然呢？奇怪的发言，奇怪的头发，还对着月亮发呆——特意选了晚上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一定是在和母星联系吧！”
他一副揭露了黑川岁真面目的得意洋洋模样，就等着她承认自己的罪行，没想到岁阳比他还激动，捂着嘴无声流泪。
这种……这种说真话终于被认同的感动！被误解了这么久、背负了全宇宙的岁阳被误解的冤屈终于在此刻被洗刷的狂喜！
“mikey，”岁阳郑重地握住他的手，“我宣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Mikey一点都不感动，他疯狂甩手：“哇啊——你手上黏糊糊的是什么东西，好恶心，快松手啊！”
岁阳：“是栗子蛋糕的奶油……”
Mikey：“你什么时候偷吃的！”
岁阳决定不清除他的记忆了，毕竟他可是唯一相信她是外星人的本土星人！
多珍贵的存在啊，全世界仅此一只，就和濒危动物似的。现在开始他mikey就是岁阳的重点保护对象！只要他一天还承认她是外星人，她就会一直保护他的！
这么对他宣告了之后，本人倒是没什么反应，嘴上说着：“我很强，才不需要你保护。”之类的话，然后快速从屋顶下去，打着哈欠说自己回去睡了。
岁阳进行光合作用失败，也灰溜溜地回去。
第二天的早饭是烤面包配培根和淋上酱油的煎蛋，mikey戳了两下没戳到流心，向做早饭的艾玛抱怨：“不是说了我只吃能戳到流心的煎蛋吗？”
伊佐那嘲笑他：“你是三岁小孩子吗？”
鹤蝶自然附和他的王：“明明是哥哥，做派却像小鬼。”
岁阳震怒，拍桌而起：“不许你们说他！”这可是她的心灵挚友！
两人皆是一愣，随后同时转向她，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
““哈啊——？！””
“黑川岁，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岁，这种任性的家伙眼里只有自己，和他相处可是很累的。”
“什么啊，大早上就吵吵闹闹的，”这个家的主心骨终于慢吞吞出现了，真一郎头发凌乱，一副没睡醒的惺忪模样，“mikey，艾玛辛苦做的早饭，要好好吃掉哦。”然后又转向三人组，“今天要去我的摩托车店里玩吗？”
伊佐那立刻把mikey和黑川岁抛在脑后，开心地同意了。
Mikey很不开心，立刻插话：“我也要去！”
“我记得今天是星期一吧，mikey你要去上学。”真一郎无慈悲地宣判，“给我好好念书啊，至少把艾玛送到学校去。”
Mikey：“嘁。”
于是暂时不需要念书的三人组得到了摩托店一日游。
原以为真一郎作为老板是最早的，没想到他们到了以后，发现门口已经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生在等着了。
他看起来和伊佐那年纪相仿，左边额头上有一块明显的烧伤疤痕，周身散发着一种郁郁寡欢的沉闷气息，与清晨略显嘈杂的街道格格不入。岁阳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你不去上学吗？”
乾青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真一郎，真一郎拉开店门，示意推着伊佐那轮椅的鹤蝶先进去，然后才对他解释：“是我的弟弟妹妹们。”
一一介绍他们三个，又介绍这位男生：“这是乾青宗，经常来我店里帮忙。他家里……出了点事，等他想明白了就会回学校了。”
莫名其妙又多了一个哥哥的岁阳回头看他，这人还真是乱认亲戚，早晚有一天要翻车。
乾青宗很快便接受了这个设定，他朝着岁阳友善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便沉默地跟着他们走进了店里。
店面不大，却堆满了各种零件和工具，还有一屋子的整装摩托，真一郎开工修理损坏的摩托车，乾青宗帮忙递工具，岁阳对机械一窍不通，在店里瞎晃悠。
伊佐那停在一辆车前很久了，那是一辆漂亮的摩托，线条流畅、漆面闪亮。他憧憬地看了一会儿，问：“真哥，我可以摸摸吗？”
看得出他很中意。
真一郎爽快答应了。
岁阳也跟着噔噔跑过去，凑到伊佐那旁边仔细观摩，一不小心瞥到价格，顿时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一串数字……比鹤蝶给的零花钱还多两个零。
但没关系，她还有别的来钱路子。
掏出好心人送她的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停留片刻，打下几个字：
【夜蛾正道，给我钱。——黑川岁】
准备发送的手指顿住。请求别人给自己钱，是不是该礼貌点？
手指动了动，多打了几下：
【夜蛾正道，我缺钱，请给我钱。——黑川岁】
那边很快回复：
【我知道了，有任务的时候会带上你一起参与。——夜蛾】
很好，她很快就有钱借给伊佐那买车了。
到时候放他暗金，看在这么多年情分上，就算他……九出十三归吧。
岁阳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自己真是聪明到爆炸。
1 《岁阳是绿色的能不能进行光合作用》 是崩铁调酒活动里拉帝奥教授提出的
2 暗金=高///利///贷///
3 九出十三归=暗金的一种计算方式，相当于13%的复利月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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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日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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