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黑川伊佐那，这人绝对不对劲。
岁阳制造的幻觉是不会出错的，就像记忆从不说谎，所以他最在乎的人一定是他的妈妈，可他却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连一刻留恋也没有，立刻从幻觉中抽身，还揍了她一顿。
总之，现在她和鹤蝶都是他的仆人了。
说是仆人，其实是这人不好意思承认朋友的关系吧？
逃避型人格是这样的，亲密的关系会让他不安，并且一旦进入他自我划定的安全范围，就要先做好被刺一身的准备。
岁阳点点头，自认为看清了真相。
“岁，别发呆。”鹤蝶递给她一根球棒，“待会砸玻璃的时候离远点，用力一口气砸碎。”
岁阳掂了掂球棒，沉甸甸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拿到球棒的一瞬间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伊佐那莫名其妙瞧了她一眼。
啧，不懂她的幽默。
目标是一家普通的小卖铺，据鹤蝶所说，这里老板的儿子就是让伊佐那不愉快的罪魁祸首，他们今天是来报复回去的。
岁阳在良心和伊佐那之间犹豫了一秒，选择了后者。
他们是悄悄溜出福利院的，早晨六点，小卖部门上还上着锁，两个男生在那边商量计划：“拿上打火机和烟”，“明信片别忘了”，“再拿点钱”，“钱在哪？”
——不对。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黑川岁。
伊佐那：“你要钱做什么？”
鹤蝶：“当心被条子抓啊。”
岁阳：“你们就不怕了？”
男生异口同声：“那不一样，抢钱会引来条子。”
岁阳不依不饶：“但我想吃车站旁边的可丽饼！”
“解散了就给你钱，”伊佐那的手按在她肩膀，“现在记好需要的东西，好了，开始行动。”
鹤蝶安慰第一次做坏事的岁阳：“别担心，这里没有监控，不会被抓到把柄的。”
岁阳被推到前面，他们两个躲在推拉门两侧，等待玻璃碎裂的瞬间冲进去。
她看了看手里的球棒，又看了看伊佐那，黑川伊佐那平静地注视着她，情绪没什么起伏，微微仰头，轻声说：“成为我的共犯，岁。”
岁阳眨眨眼，捏紧球棒，深吸一口气，高举球棒猛然发力，一声短促的风声后，
“哗啦——”
玻璃碎了一地。
“快！”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在店主听到动静赶过来之前，三个人快速窜进店里搜刮物品，打火机，烟，明信片……拿了就揣进口袋里，岁阳穿的是伊佐那的卫衣，口袋很深，没一会儿就塞满了一袋子的烟，跑起来夸啦夸啦响。
家庭小卖铺的楼上就是店主一家，窸窸窣窣一阵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鹤蝶连忙罩起岁阳卫衣上的兜帽，遮住她特殊的青碧色长发，然后推了她一把，急道：“有人来了，先跑，分开跑！”
岁阳捂着兜夸啦夸啦地跑了出去，三人朝着不同的方向没命狂奔——主要是岁阳在拼命，另外两个显然干了很多次，熟练地朝大声谩骂的店主做鬼脸，哈哈大笑着跑远了。
岁阳还在呼哧呼哧地奔跑，她体力有限，生怕被店主看出来追上她，七拐八拐甩开黏人的视线。
最后绕了一段远路回到福利院集合，岁阳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被极限运动逼的。
她扶着墙喘得像头牛，头发凌乱，狼狈极了，鹤蝶过来揉揉她的发顶，把她丢在店门口的球棒交给她，提醒道：“上面有我们福利院的标志，被人看到会过来找茬的，下次别乱扔。”
【黑川岁获得武器：一根平平无奇的球棒】
伊佐那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招呼他们：“你们两个都过来。”
把衣兜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岁阳的视线在可以换钱的烟和打火机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沓明信片上。
“明信片也可以换钱吗？”
“当然不可以，想什么呢。”伊佐那把那一沓明信片揣进自己衣服里，“这是我的。”
鹤蝶也拿了一包烟放进自己怀里，笑嘻嘻地私吞了：“那这是我的。”
岁阳：……
“等等，伊佐那，我的呢？”
伊佐那随便挑了个打火机丢给她，剩下的收拢起来给回收来路不明的烟的不良换钱，幸灾乐祸地说：“谁让你没拿，下次记得机灵点。”
岁阳面无表情按住打火机的开关，来来回回点火，啪啪的，心里很不爽。小火苗没她的好看，风一吹就灭了，哪里都不如她的火焰。
简而言之，垃圾。
收好烟和打火机，伊佐那掏出几张千元面值的纸币，“一般来说是要等拿到钱再分的，不过你是第一次，就先给你了，拿去玩吧。”
岁阳一点没有心理负担，收下钱，随口问着：“你们经常这么做？”这条街有几个店经得起他们这么砸啊。
鹤蝶回答：“不是啊，因为那家小鬼对伊佐那不尊重，才砸了他们的店示威的。”
岁阳愣了愣，捏紧口袋里的纸币：“所以你们的钱哪来的……”
“不是说了，收保护费。”伊佐那被问得有些不耐烦，“明天带上你就知道了。”
岁阳也就是随口问问，她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心思早就飘到车站旁边的可丽饼店去了，她想吃那家可丽饼很久了，福利院虽然会给生活费，但一个星期也就五百日元，平时买点小零食就差不多花完了，对胃口极大的岁阳来说塞牙缝都不够，更别说省吃俭用存钱了。
告别两人，她回了趟宿舍换衣服，伊佐那的卫衣对她而言还是有点大了，袖口都伸不出手，行动十分受限。
伊佐那给的钱够她去神奈川晃悠一圈的，买了心心念念的可丽饼坐在站台等车，吃完了一个车还没来，她又去买了第二个，等待可丽饼制作的期间车来了，很快开走，她啃着可丽饼走到车站等下一班车，但是好像今天的运气在和她作对，车一直没等来，就在她买第三个的时候，车又在这时候来了。
岁阳呆呆地舔掉嘴角的奶油：……
不是吧，什么情况。
眼看着末班时间都要过去了，岁阳拿着第三个可丽饼蹲守在车站前，这回说什么也不会让它开走了。
好在末班车是准时来了，但她回到福利院的时候，天都黑了下去。
在宿舍没看到伊佐那和鹤蝶，岁阳想了想，准备到大门口等他们，其他孩子拦都不拦，甚至在有意无意地排挤她，因为她总是跟在黑川伊佐那身边，让其他人又害怕又厌恶。
岁阳不讨厌现状，岁阳不是群居的生物，它们聚集在一起只有互相吞噬一种结果，谁强大谁做主，和现在的状况没什么两样。
还没走到门口，就撞上慌慌张张的鹤蝶，他看到愣神的岁阳，焦急地一把抓住她，他的力气很大，岁阳被他拖拽着被迫跑了起来。
“岁，出事了，”鹤蝶把她带到医务室，拉开门，护理床上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们分开后，落单的伊佐那被围殴了，伤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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