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在许多人眼中，是一项属于天空的运动。
每一次跃起腾空，都是对苍穹的一次短暂触碰；在排球的世界里，唯一被崇尚的方向是向上。
无论是最基础的传球、凌厉的扣杀还是严密的拦网，所有专注的目光都指向同一个方向——上方！唯有不断向上看、向上追逐，才能抓住那转瞬即逝的致胜机遇与希望。
但对于幼稚园的孩子们而言，这样充满哲思的话语显然过于深沉了。
西宫老师深知，此刻教给他们最基础、最有趣的手势动作，就足够了。
“在学习像真正运动员那样打球之前，聪明的小朋友们要先仔细看看西宫老师的动作哦！”西宫鸣将排球暂时交给一旁的音之宫梨乃，然后面向孩子们，将双臂伸直并拢，一手掌根稳稳地叠在另一只手之上，两拇指平行紧紧靠拢；手腕顺势下压，形成了一个完美、平坦的击球平面。
“来，大家看，”他努力用最童趣的方式解释，“这像不像一只可爱的小海狮？把两只小手叠在一起，大拇指就像好朋友一样紧紧靠着。对啦！这里就是我们硬硬的、圆圆的小鼻子。”他用眼神示意音之宫老师将球轻轻抛过来，然后精准地用那个“小鼻子”“咚”的一声将球垫起。
“咚咚！”
那一刻，在西宫老师的手臂上，那圆滚滚的排球仿佛被施了魔法，变得无比乖巧，随着他手臂稳定而富有节奏的起落，轻盈地弹跳、飞舞，像一个听话的小精灵，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温柔而笔直的线条。
福永招平彻底被迷住了。
他迫不及待地模仿起西宫老师的姿势，两条小手臂笨拙地并拢，小手叠在一起，上下晃动，即使没有球，也玩得不亦乐乎。
初鹿野真夜也跟着摆出动作，其他的孩子们也纷纷有样学样。这充满稚气的一幕看得大人们心都软了，音之宫老师已经捧着脸，连声低呼“卡哇伊”了。
“球！球！”但很快，招平就不再满足于空摆姿势。
这孩子像一只发现目标的猫咪般弓起背，双腿微屈，黑色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西宫老师手上的球，仿佛下一秒就要挥着爪子扑过去。
西宫老师当然乐意给这只急切的小猫一点“小鱼干”——他小心地将球轻轻垫了过去。
“咚！”
令人惊喜的是，福永招平竟然接住了！
西宫鸣的眼睛瞬间亮了。
这孩子没有一下子把球垫飞，反而有来有回地垫了两下！虽然不到三球就失去了控制，但更令人惊讶的是，一旁的初鹿野真夜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过去，稳稳地将即将落地的球接了起来！
真的是“窜”过去——因为招平垫球时不知不觉就离开了原地，小小的身体摇摇晃晃，保持平衡对孩子们来说还是有点困难。
“真夜，棒！”
福永招平见小弟弟救起了球，立刻忘记了刚才的失误，高高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招平哥也很厉害！竟然连续垫了两个球！”初鹿野真夜毫不犹豫地开启夸奖模式，同时继续垫着球。
令人诧异的是，他垫球时下盘很稳，并没有像招平那样移动位置。这并非拉踩，实在是因为初鹿野真夜有一份不为人知的“副业”，那份工作极度考验身体的协调性与核心稳定性，毕竟万一“脚滑”了，代价可就不只是丢分了。
“不得了，不得了……”西宫老师感觉自己仿佛挖掘到了两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排球界的未来似乎正在他眼前闪闪发光！
然而，这份喜悦并没持续多久。其中一颗“新星”很快就让球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
西宫老师和音之宫老师惊恐地看着排球从初鹿野真夜小巧的鼻梁上滚落，然后“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鲜红的液体迅速从孩子脆弱的鼻腔里涌出，白皙的小脸上还清晰地留下了一个圆圆的排球红印。
“真夜！流血了！”福永招平惊叫一声，围着真夜急得打转，想碰又不敢碰，只能以小弟弟为中心，无措地绕着圈小跑。
“止、止血！快止血！”音之宫老师率先反应过来，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将受伤的真夜抱起，长腿一迈，立刻朝医务室的方向小跑而去。
福永招平想也不想连忙跟上，小脸紧紧皱起，眼眶里瞬间包满了泪水，但他强忍着没哭出来，只是哽咽着小声安慰：“真夜别怕……招平哥哥在！”他似乎生怕自己一哭，会惹得本就受伤的小弟弟更难过。
这下，西宫老师的排球教学不仅被迫中断，整节体育课也提前宣告结束。
在球失控下落的那一刻，初鹿野真夜本能地想用刚刚学会的姿势将它垫起来。
就像之前一样，他成功垫了三个，还收获了其他小朋友敬佩的目光。但没想到，球刚一接触他的手臂就不对劲了——他用的力气稍大了些，角度也从垂直变成了斜线，于是排球像颗不听话的小炮弹猛地飞起，不仅彻底失控，还精准地反弹砸中了他自己的脸。
那一瞬间，幼嫩的感官神经向他发起了强烈的抗议。与其说是尖锐的疼痛，不如说是一阵酸麻的猛烈冲击。
仿佛被人用一本厚实的软皮书迎面拍中，鼻子一酸，眼前立刻金星乱窜，不受控制的眼泪瞬间涌满了眼眶。
真夜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好几秒后，才感觉到被砸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烧灼起来，并有温热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
他还以为是自己哭出了鼻涕，结果用手背一抹——红红的、 是血。
他被排球砸出鼻血了。
开学第一天，喜提医务室一日游。
下午两点半，新芽幼稚园准时放学。
对于公立幼儿园而言，这是标准放学时间。
如有家长工作繁忙，可以提前联系老师，幼稚园会提供延时至下午六点的看护服务。
上午意外发生后，西宫老师立刻打电话联系了初鹿野佳纪，忐忑地告知了课堂上发生的意外，并恳请谅解。
值得庆幸的是，初鹿野佳纪并未苛责，只是爽快表示，如果她的孩子原谅了老师，那就没问题。
当然，真夜原谅了西宫老师。是他自己大意才让球砸到脸，并非老师故意为之，没什么可计较的。
但西宫老师内心依旧充满愧疚，他认为自己若能更细心些，意外本可避免。
于是放学时，他坚持登上校车，要亲自上门向初鹿野妈妈谢罪。
放心不下的音之宫老师也一同前往。
于是，这天下午，初鹿野家的门外出现了两位老师九十度鞠躬道歉的景象。
“非常抱歉！初鹿野女士！”两位大人将腰弯得极低，声音里充满了懊悔与紧张。他们手上还提着路上特意购买的、价值不菲的初春水果，诚意十足。
初鹿野佳纪看着眼前快要把自己折成两半的老师，有些好笑又无奈。
她利落地从鞋柜里拿出两双客用拖鞋放在玄关：“真是的，老师们也太认真了，还买这么贵的水果。快请进来吧，我不是说了吗，真夜原谅了就算解决了。不过既然来了，就请在我们家坐坐吧。说起来，你们可是我们家的第二批客人呢。”
“打扰了！”两位老师小心翼翼地脱下鞋子，穿上拖鞋，走进屋内时身体僵硬，表情紧绷，仿佛每一步都可能踩中什么陷阱。相比之下，福永招平则显得自然多了，进入初鹿野家就像回自己家一样熟悉。
不等初鹿野佳纪招呼他们坐下，两位老师的道歉攻势又开始了，甚至立马摆出土下座的姿势。
“真是万分抱歉！让您的孩子受伤了！”西宫老师的声音带上了鼻音，满腔的愧疚几乎要溢出来，“我应该更仔细观察真夜的状态的！不然球绝不会砸到孩子的脸……全都是我的错！无论您怎么责骂我，甚至动手，我都绝不会反抗！”
他的额头抵在木地板上，很快，地板上就晕开了一小滩湿痕。
——这个还是别了吧。初鹿野真夜抱着他的奶牛猫玩偶，大眼睛眯成了半月眼。
他默默地想：‘佳纪妈妈真的可能会把你揍成脆脆的小饼干，而且还是断成好多块的那种。’
毕竟曾是叱咤横滨多年的传奇女子，虽为养育他而金盆洗手，但名为初鹿野佳纪的女人余威犹存。
“也有我的一份责任！”音之宫老师也哭了，“如果我当时也能多留意一下，意外就不会发生了！”
“哎呀呀，你们一定是刚做老师不久吧？”初鹿野佳纪找出两块干净的手帕递给两位老师，示意他们起身坐到沙发上，“我不会投诉你们的啦，既然当事人——我儿子都接受道歉了，这事就翻篇了。好了好了，不许再道歉了。请坐到沙发上吧。如果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心虚的灿烂笑容，“今晚就请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顺便……帮个忙？”
但与其说是“一起吃饭”，不如说是急需一位厨师救场。
这位短卷发的美丽女人不得不承认：“因为我完全不会做饭啊。” 以往，母子俩不是去居酒屋就是去便利店买便当解决晚餐。
和福永家成为邻居后，偶尔能去蹭一顿好吃的。
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家里厨艺最好的不是母亲，而是年仅五岁的初鹿野真夜。
以及经常来自家厨房“打工”的福永招平。
如果两位老师不来，今晚大概率又是招平和真夜系上小围裙负责晚餐，初鹿野妈妈则忙于工作，坐等开饭。
福永家甚至都已经习惯自家儿子被“外借”到初鹿野家厨房了。
“好的！包在我身上！”这瞬间来到了西宫老师最擅长的领域！
他立刻用力拍着胸脯，自豪地保证：“一定会让您满意！”
“加上主语啊鸣！”音之宫老师不好意思地拍了下竹马的背，对初鹿野佳纪解释道，“西宫老师有时候说话不太过脑子，请您千万别介意。不过别的不敢说……”她笑着竖起大拇指，“这家伙做饭的手艺可是一级棒！以前上学时，他做的便当和社团合宿时的饭菜，每次都是被人第一时间抢光的哦！”
“哦？那我可要和真夜、招平他们好好品鉴一下了！”初鹿野佳纪眼睛一亮，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口水，对今晚的晚餐充满了期待。
修文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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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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