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森微顿。理智告诉他这时候一定要大度，得体地回答，但就是莫名心慌不想说。
他看了一眼穆里尼奥，穆里尼奥也在看着他。
“不想说……就不说了吧。”
穆里尼奥最终这么说到，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可以散了，而确实是这样，大部分人本来都已经准备收拾收拾走了。
就是被那个小记者所吸引，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惊天大料要爆。这个时候突然出声，联系起之前的那通电话，不是想爆料是想干什么？
小记者看穆里尼奥和罗宾森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禁急了：“安德烈先生！先生！请您一定回答，您是在心虚吗——”声音戛然而止。
穆里尼奥看了他一眼，讥笑：“现在的媒体人都这么没素养了吗？没人可以逼迫我的球员。”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顺便在走之前对新闻官道：“以后，不许这些小报社来了，尽是胡言乱语。”
小记者又一次满脸通红，但这次是气的。
…………
第二天，罗宾森正在开车的路上。他现在开车时不敢再走神了，手机自然免打扰。
所以当他到了基地训练时，看着手机上一排排的未接电话，实属吓了一跳。
“麦、麦克弗……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通电话——”
麦克弗简直要疯了。气疯的。
“罗宾森·安德烈！你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都没有看新闻报纸吗？？你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吗？”
罗宾森虽然依旧一头雾水，但冷静下来也知道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昨天我训练完毕开完记者发布会就直接回了家，没干什么——”
“不是！！就是记者发布会！有个小记者想向你提问，你拒绝了，然后他今天就给你来了个大的！！”说到这里，麦克弗不禁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放软了声音，“呃……我是说……罗宾森你是不是有……心理问题？曾经有过起码。”
罗宾森捏紧了手机，指尖泛白，心如擂鼓。
“这、这没什么的，很多球员都或多或少有……”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是说……你在西汉姆联的青训营，是不是……是不是……”麦克弗的声音有点抖，“杀过人。”
…………
噩梦回来了。
麦克弗在电话的那一边等了一分钟，罗宾森也没有反驳，也没有出声，他也只能长叹一声，挂了电话。
罗宾森自己僵在空无一人的更衣室，觉得浑身是冰冷的，喉咙紧的发不出声。不是，不是他，他没有杀人。
他没有杀人。他真的没有。
…………
所有的球员，工作人员都或多或少的听说了罗宾森在青训营的‘过去’。不止一家媒体抄袭了《东伦敦邮报》的标题，连英国之外的报纸也都播报了这条劲爆消息。
《蓝切斯特联妖星的过去》——这是煽风点火的八卦版。
《年仅十九的球员被指认谋杀》——这是更加令人信服的严肃版。
表达的意思都一样，这样的标题，层出不朽。
一整天，异样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到罗宾森的身上，犹如千钧重负，连穆里尼奥也建议现在是风口浪尖，下次的首发名单他最好不要出现。也有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他也许会走罗纳尔迪尼奥的老路。
中午多一点的时候，警察来了。还好，没有大张旗鼓的‘逮捕’他，只是温和的建议他跟他们走一趟，做一个笔录之类的询问。
罗宾森麻木的答应了，假装没有看到莫里斯的担忧，恩里克的欲言又止，以及穆里尼奥眼中的失望。手机上全是艾芙莉打过来的电话，麦克弗已经忙的脚不着地了，连带着门德斯都出力控制了一下舆论。
罗宾森看不见。他现在就是一个盲人，看不见他们。他现在也是个聋子，听不见他们。看不见听不见他们的善意，自然也就看不见听不见他们的恶意。
…………
虽然警察尽力低调的带罗宾森出去，可那些小报还是不肯放过他，在每条路口都会有人拦着车，拍打着车窗，闪光灯不停的闪着，企图抓拍‘罪犯’的照片，仿佛这样就可以满足了他们那扭曲的正义感。
看，我揭发了这个坏人，所以我就有了自诩正义的资格。看，这个坏人多可怜。
在镜头下，罗宾森·安德烈仿佛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生物。他只是一句头条，用来满足人们八卦欲、望的工具，没人在乎他。
罗宾森咬牙，几乎是在后座缩成一团，尽量不让镜头照到他的正脸，尽量压下快翻涌出来的情绪。
焦虑，自责，恨，愧疚，委屈。这些情绪都不能被称为情绪，它们像黑压压的乌云一样，压抑着。罗宾森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抖了起来，但他还是努力挺直了背脊，直视着前方。
他一直在努力着。别人看不见而已。
…………
审讯官年轻而老成，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嫌疑人。
罗宾森这个人可真是神奇，现在已经恢复了理智和平静，一点没有之前的脆弱颓废麻木感。
“可以……打个电话给我的心理医生吗？我想我会需要他来作证。”
审讯官在耳麦中聆听片刻，随后道：“可以。”
罗宾森这个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谢谢。”但他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平静无波。
审讯官于是翻开了面前的资料。如果上面一切属实的话，那罗宾森到底有罪没罪还真不好说……这件事情当初发生的时候就已经轰动一时，警方自然有介入，留下来的档案也足够详细。
那天晚上，按照当年警方留下来的口供，散伙饭的那天晚上天台上应该只有那个小队长卡特一个人把安德烈叫了上去，安德烈当年也哆哆嗦嗦的表示是卡特自己跳下去的……可是罗宾森的家庭背景有遗传的精神疾病。
这让审讯官迟疑。
毕竟罗宾森的弟弟就是这么没的。他父亲还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母亲也酗酒，罗宾森本人又是在鱼龙混杂的东伦敦长大的。
审讯官抬眼，看了罗宾森片刻，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等詹姆斯博士来了又是二十分钟之后，等詹姆斯博士解释清楚之后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通过耳麦，审讯官示意两人可以离开。
这件事情结案还没有那么快，但是罗宾森基本上已经洗清嫌疑了。
他一直很安静，问他什么就会回答，但总觉得他太安静了。
离开前，詹姆斯博士逆着光站在门前，看不清脸色：“这件事情是一件误会，天大的冤枉，希望事了后警方能要求那家报纸致歉。”
审讯官面无表情，目送詹姆斯博士离开。
而外面的麦克弗没忍住骂了一声脏话。他现在的心情和那个詹姆斯博士一样。
罗宾森是那么一个好的孩子。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去毁了他？为什么偏偏要死死抓住他过去的污点，当作死罪的证据，企图将他打入地狱？
…………
罗宾森回到正常训练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那家小报公开道歉后，又有别的报纸质疑罗宾森的精神状态，能否正常的比赛。
大多数人都还是不相信罗宾森的，刻意避着他，甚至穆里尼奥收回了他的队长袖标。罗宾森浑浑噩噩的，最终还是觉得自己的状态不适合高强度训练和比赛。
这也就是为什么罗宾森在第一天回归的时候就请了假。
流言蜚语纷飞，罗宾森一个人藏在公寓里，耳边是尖锐的杂音。
…………
今天的更衣室格外安静，但窃窃私语不断。
“你……说队长的事是真的吗？”
“哎呀先生不是说了吗，他不是队长了……”
“没有这么快吧……可能正式交接还得要一会儿，现在他还占着头衔。所以到底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但我不相信那么会严重吧……”
“他十九岁，一个小孩子，之前出过那么大的事，只留下了后遗症？我不相信，不会得了抑郁症什么的吧？”
“抑郁症？我看不像啊，况且只要是人就会有压力的……但我觉得安德烈他可能蛮严重的，还有心理医生……西汉姆联不是说……”
“西汉姆联什么都没说，一切都只是捕风捉影，媒体夸大其词！”莫里斯从后面走来，‘砰’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所有的小球员们顿时都缩了缩脑袋，禁了声，互相看。
“切，只会在安德烈不在的时候逞威风。”有人小声嘀咕，莫里斯没听到。
“有闲聊，是不是就有空再来一轮对抗赛？”他脸色阴沉的厉害，说话也就格外不留情面，“说过了多训练，加强短板，接下来的比赛很关键，都说腻了听腻了，还是不长记性，是吗？”
所有人低着头，不说话，但是莫里斯其实是落下风的。更衣室里没人愿意重新相信他们曾经的队长了，哪怕他曾经是蓝切斯特联的旗帜。
而乔瑟夫作为墙头草此时也只能观望观望，恩里克也畏畏缩缩的。没人跳出来反驳莫里斯，但也没有人帮罗宾森说话。
莫里斯今天是实实在在的生气了，把几天前都憋着的忧虑都给转化成了怒火：“呵，一个个踢球不如他，还在嚼舌根？！能耐能耐没有，听别人几句断章取义似是非是的话，就打算开始怀疑厌弃你朝夕相处的队友了吗？说闲话的那些人，有哪天你真的除了嘴皮子功夫厉害了，那就随便你怎么说，现在，统统给我憋着！球技不行就想造反？门都没有！”
话音刚落，之前就在小声嘀咕的人突然非常大声的‘切’了一声，还翻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白眼。
莫里斯认得他，是一个刺头，球技半径八两，常年替补，但是出了名的爱八卦，人还有点刻薄。莫里斯冷冷的看着他。
“那我们亲爱的第二队长，你呢？你的球技不会比安德烈差很多，我怎么就不相信你不垂涎对账的位置？你当也比那个疯小孩儿好。我可不会服一个神经病，况且他还做过那种事，真恶心………”
…………
沉默。经历过之前一次的更衣室变动的球员们都在紧张。
而莫里斯则是在心中不宜时地感叹；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罗宾森被所有人孤立了。正好，轮到他英雄救……美？英雄救英雄？
他不禁笑了，在那个球员莫名其妙的目光下一字一顿道：“罗宾森他妈的没杀过人。”然后一拳抡到了那个球员的脸上。
场面混乱，鸡飞狗跳。
“副队！卡恩！停手！”
“本杰明停下！别打了！别打了！副队下手轻一点！”
“你给我让开！”“死一边去！”
“快、快去叫先生！”
…………
嗷嗷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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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CHAPTER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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