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eam.11
【走在这场有限的人生之上，即使始终无限地独爱着你，却再也看不见，那片在夜空中挥洒的光芒，才知那段往事，竟是无与伦比的美好时光。】
额头上传来冰凉清爽的感觉，越前缓缓睁开眼，看见自己房间的天花板。然后感觉到身上深沉的重量，原来是三层被子正包裹着他。
「醒了么？」
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
越前一愣。
「不二……前辈？」
「嗯。」
「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我说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能知道，你信不信？越前。」
「我……」
越前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但心中顿时明悟。
因为在这一刻，越前终于找到了一切奇怪感觉的来源——
不二周助。
他曾经的学长。
青学的天才。
在全国大会上也绽放着耀眼光芒的人物。
如今……
「没想到会这么快呢，越前。」
没有在意越前此时脸上的表情，不二坐在床边，用温柔的声音低声说着。
「真的好快……只是，我还是不甘心啊，所以留下太多执念，把越前你带到了这里……」
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越前迷迷糊糊看见不二的表情。浅色褐发下的那副表情，尽管笑得那么自然，但为什么……如此悲伤？
「就像天敌一样，尽管可以同时存在着，却也会带来伤害。更何况，只有我带给你伤害，而你……」
不二失神了一瞬间，马上又恢复了平静。伸出手握住被子下越前带着高温的五指，不二附身轻轻吻上了越前的唇。
「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再这么下去，很快就会发生难以挽回的后果。越前……不，我可以再叫你龙马吗？龙马，对不起，还有，我……喜欢你。」
听到不二最后几个字，越前瞪大了眼睛，但下一秒他发现自己又有了熟悉的感觉——好像又要昏睡过去。
可是这一次……
不要！
越前努力抵挡着睡意。
不想又睡着啊！谁知道等醒过来又会发生什么，谁知道接下来不二会怎么样……好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怎么了！他有权利知道不是吗！？
「不二……前辈……」
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音节在空气里破碎，昏睡的意志太强大了，越前只抵挡了半分钟，就失去了意识。
昏睡之前越前的身体下意识地动作，紧紧握住了不二的手。不二挣脱了几下，发现竟然挣不开。苦笑了一下，不二硬是一个一个手指掰开了越前的手，喃喃道：「回到美国，继续比赛，继续你的人生吧，那才是最终的结局……」
不二掀开被子，抱住越前。身体贴合，静静地睡在同一张床上。一个是炙热到仿佛燃烧一切，一个却是冰冷得如同死去多年。
「好羡慕呢……」
不二忍住身体里那无法抑制的痛苦，低声自语。他亲吻着墨绿发少年的脸颊，带着幸福的微笑。
「接下来……就在梦里面回到现实吧。」
* * * *
不二背着越前走在去烟花祭的路上。
暮色四合，夏日的夕阳已经垂落到很低的水平面了。
晚风轻轻地拂过两人的发，带来一丝清爽的气息。越前不安分地在不二背上动了动，但没有醒来。
不二的眼神静静地望向远方。那个方向，有一场烟花祭正等着他们。那场烟花，在这个世界是永远不会停止的。因为那是他的执念，在不停地产生，又消灭。
或许等待着的救赎，就是背上这个人的灵魂。然而，命运太可恶，把他心爱的人带来，却同时抹去他的记忆，于是……什么也看不到，得不到。
想要更近地触摸他，告诉他，那份喜欢。想要自然地喊着他的名字，龙马。想对他说，我一直在等你……
但其实或许，在最后那一场烟花湮灭之后，他就注定只能因执念而活在这个冰冷的梦境世界里。
如果不是一场濒死的车祸把越前龙马的灵魂带到这里，那么他将永远无法再得到如此甜美的回忆吧——
「唔……」
肩上感受到的呼吸更加炙热了一些，不二听到那熟悉的沙哑声音，手臂不由一紧。
「不二……前辈？」
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某人的背上……越前呆呆地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龙马，你醒了。」
「不二前辈……你还在。」
听到少年声音中带着的安心，不二回头淡淡一笑，随即又望向前方。
「肚子饿了吗？」
「不饿……倒是不二前辈，我们要去哪儿？」
「嗯，去看烟花祭。」
「诶——？」
「不喜欢吗？」
「啊，不是。只是，我刚刚做梦梦到了烟花……」
「哦…？什么样的梦？」
「梦到以前我们还在青学的时候，一起去过的街头网球场。我和不二前辈在那里看烟花，好多烟花……啊，我表姐还在给我们拍照。」
「这样吗……还真是奇怪的梦呢。」
「嗯，确实呢……」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越前无视了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无力，也无视了周围建筑物渐渐开始消失的奇怪异象。
而不二依然淡淡笑着，背着越前，脚步稳稳地走在一条道路上。
温柔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水波一样流动着，泛着晶莹光芒的两人脸庞上，都是纯粹而开心的笑容。
Dream.12
【如果怀着虔诚的愿望，神是不是就会听见。然后，与你一同走下去的路程，将会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
「笨蛋，不二前辈，你怎么哭了。」
「……诶？」
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不二愣愣地看着怀里的墨绿发少年，离山头很近的夜空绽开满目火花，绚烂至极。温热的指尖拂过脸颊抹去些许泪水，少年淡然笑着，面色苍白。
「龙马……」
「嗯？」
「你是不是……」
想起了什么……
不二看着越前在火花的光芒之中十分耀眼的琥珀色双眸，心中忽的一颤。
越前什么也没说，只是酸软无力地躺在自己的学长怀里。他抬头看了不二一会儿，又转过头，望向夜空。
墨绿发少年的侧脸太过虚幻，像即将湮灭的烟火。
不二更紧地抱住了少年，低声唤少年的名字。
「龙马，龙马，龙马……」
「嗯，嗯，嗯……」
越前轻声地应着。他没有再看不二，只是听出了那声音中的颤抖。或许，他的这个学长在害怕着什么。可是，即使这里——这个世界很奇怪，越前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
人生最终的道路不过走向死亡而已。
就像现在，身体虚弱得好像命不久矣。
然而却觉得非常自然，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也没有什么留恋与不舍。
难道……是自己太冷情了吗？
越前把头靠在不二的胸膛上。
好冰凉的温度……
「呐，不二前辈……」
越前闭着眼，听着烟火爆鸣的声音，说道。
「我眼前的不二前辈……是真的吗？」
「总觉得是骗人的……」
「不二前辈……你会一直在这里吗？我能一直看见你吗？」
少年低沉沙哑的音色在夜的黑暗里迂回婉转。
不二闭着眼凝住了呼吸，仔细聆听着少年的话语。他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只是紧紧地抱住了怀里少年炙热的身躯。
「不二前辈……你喜欢我吧。」
不经意的话语从少年的唇里飘出来。不二手臂轻轻一动，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浮现一些不明显的红晕……不过在火光的映照下倒越来越明显。
「所以……我觉得，我好像，也……喜欢不二前辈。」
越前轻轻抓住不二的手臂，抬头看向不二。两个人的眼神碰触到一起，又飞快地移开。偏开的两个脑袋各自望向漂亮绽放的烟火们。
「可是……我却完全没有记忆。我为什么会喜欢不二前辈？我为什么会从美国到日本，还在不二前辈的身边……」
不二闭着眼，低头轻柔地吻住怀里的少年想要继续问出问题的唇，深入地打开少年的牙关与对方不知所措的舌纠缠在一起。
不希望少年知道太多，只要按照现实的道路走就好了，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吧……
不二不确定，却只能坚信着。
* * * *
飞机机身在云层上呼啸而过，不二站在机场外抬头深深地仰望天空，呼出一口气。在山头上待了一晚，本以为身体虚弱的墨绿少年会加重感冒，幸运的是烧反而退了。当不二把昏睡的人送到机场时，梦里的伦子和南次郎早已等候多时。
怀里的人还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臂，不二费了好大力气才扯开。现在都还记得昨天晚上的每一刻，少年在耳边叫着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说着「不要离开」。
那时心脏几乎都痛得碎裂，灵魂也要裂开消散……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把少年留在身边的**，选择把他送回现实。
不二能清晰地感觉到，现实世界中越前龙马的心跳越来越充满希望。守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们，满是泪水的脸庞上都开始露出惊喜而幸福的笑容。
啊……只是，这里的越前龙马，再次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不二伸出五指，好想抓住天空中带着那抹墨绿离开的飞机，好想把那少年留下来……明明好不容易听到那句喜欢，什么都刚刚开始。
「不过，我早就知道，已经没有开始了啊……」
不二掩住眼眸，低低地对自己说。
「即使留下来，也只有痛苦而已。我怎么会允许自己带给你伤害……」
「对不起……」
「龙马……」
Ryo、ma——
不二把少年的名字留在心里，放在唇边。唤着唤着，心脏又开始痛了。身体愈加冰冷，轻盈的感觉溢满全身。他渐渐飘向了天空，而睁开的湛蓝双眸里却满是晶莹的水渍。
大概，这次是真的……
比那次烟花下的告别更加决绝的……
再也看不到了。
——这个世界因执念而生，终究也会因执念而毁灭。
不二勾起嘴角，随着飞机飞走的方向飘着，直到完全看不见机身了，只看见慢慢悠悠的云朵飘向远方，漫无边际。天空下的建筑物开始崩塌消失，黑暗渐渐在云层之中蔓延覆盖整个天幕……
是该让这些执念散去了——
就让灵魂，回到最初之地吧。
Dream.13
车身安静地在街道上行驶着，大概是因为今天的节日，街上很热闹，所以才没有听到车子行驶的声音。于是呆愣中的墨绿发少年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是坐在公交车上。
「到了哦越前，不下车吗？」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越前再次愣住，缓缓地转头去看——
一张熟悉的脸在眼前淡然笑着，浅色褐发，微微眯住的湛蓝双眸。嘴角勾起的弧度，一如记忆中的，没有变化。
「不二……前辈？」
「嗯？怎么了？」
已经从座位上站起的不二周助疑惑地看着自己身边呆愣的学弟。清秀可爱的脸庞上那微微瞪大的琥珀猫眼，显出少年独有的诱惑。
心中轻轻一动。刚想说话，却又听到少年出声询问了。
「我们……去哪儿？」
「啊哈……商店啊。都大赛打败了山吹，大家想要去庆祝一下呢。」
「……诶？」
「越前，你怎么了？」
看着始终反应不过来的越前，不二笑了笑问道。
越前摇摇头，再次问道：「是去河村前辈的……寿司店？」
「不是啊……菊丸突然说想放烟花，所以我们也要去买点。」
——夏天。
——都大赛。
——烟花……
脑中很多记忆一闪而过。心脏处传来急速的鼓动，越前忽然想要求证一些东西。
「不二前辈带手机了吗？」
「诶？啊——带了。」
「借给我用一下可以吗？」
「可以～」
微笑的褐发学长从口袋拿出手机递给越前，越前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拿过来打开一看……
越前的心跳越来越快。
没错……是他还在青学奋斗的那段日子。
——这是……时光倒流吗？
对于越前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便把手机还给自己的行为不二很奇怪，但什么也没问。毕竟，学长没有权利过多的干涉学弟的想法。即使……他喜欢着这少年。
心脏处掠过一丝疼痛。
不二心底微叹，脸上的表情却依然是自然的微笑。
面前的墨绿发少年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在学长身后走下了车。
夜空中略有星斗。黑蓝的天幕，记忆中过去与未来并无差别。只是……心境的问题吧。
两人到商店买好烟火和一些饮料，不二便笑着说我们去目的地吧——街头网球场哦。
越前站住脚步，眼睛微微睁大再次问道：「不二前辈，你说我们去哪里？」
走在前面的不二转过身，惊讶地看着越前。
「越前，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但越前没有回应他。
他只看到那墨绿发少年在路灯中垂下头，隐去了表情。
他不知道，少年脑子里的记忆有多清晰——
那段相遇。
那段离别。
那段人生。
那个梦境……
最后他终于闭上眼，脑中掠过无数记忆，青学的，美国的，回到日本的，后来的……直到呼吸停止。
灵魂飘到很远，以为自己可以去到某个地方，说不定还能看见某人——
没想到一睁眼，却是在公交车上。
——在过去。
* * * *
「我说，越前，不二前辈，你们也太慢了吧。」
桃城武的声音在看到两人走近网球场的时候就远远地传过来。越前低着头呆呆地走着，眼神失焦，还无法回到现实。
不二笑着回道：「桃子，你的耐心需要锻炼一下了。」
「诶~~才不要呢。」
同样是学弟，却十分有活力的一脸埋怨还非常理所当然的样子。
菊丸跑过来拿走不二手里的塑料袋。海堂默默地把烟火都摆在地上，而河村则是在帮他的忙。大石看着菊丸孩子般的行为失笑，随即也走过去帮人摆放烟火。
青学的部长手冢国光，依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但不二知道，这个好友是不知道做什么才好——对于这种活动，是真的不太擅长的。
「部长大人只要看着就好了。」
不二调笑对方。手冢瞥过来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目光不经意地投到不二身后的墨绿发少年身上，闪过一丝色彩，又恢复平静。
不二注意到了，心中明了，只微微一笑。
「越前。」
「……啊？」
才刚回过神的越前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离自己已经非常近的褐发学长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表情顿时浮现不满。
「不二前辈，请不要吓我。」
「啊哈哈，我没有吓越前啊。是越前考虑事情太入迷了，所以没有注意到我。真伤心呢。」
「才不是呢，那种事情。」
越前略不爽地反驳了回去。果然，又能看到那张温柔俊秀的脸庞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越前有些微的失神，下一秒，他决定了一件事——
「喂——要开始了哦！一起来点火啦！」
菊丸在球场另一边大喊。
不二挥了挥手表示收到，然后拿出打火机递给手冢一个，两个人开始把烟火一个一个点燃。
越前退到一边，默默无言。
整个球场上瞬间布满了闪耀的火花。五颜六色的，没有节奏地跳动着。它们如同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即将绽放出同样的光芒和色彩。越前的脸，在火光的投射里带着淡淡的哀伤。
等到引燃线终于烧到头，巨大的爆鸣齐声绽开。
无数道火光冲天而起，「啪」的一声，天空便布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
桃城开心地吹了一声口哨，菊丸像个孩子一样欢乐地跳了起来。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夜空中。那些漂亮的火花，那些美丽的盛放——
都代表着胜利的喜悦，青春的火热。
越前默默地走到了不二身后。
啪——
爆鸣声继续一道又一道响起。
越前用平常的声音叫了对方的名字。
「不二前辈。」
本以为对方可能听不到，却看到那褐发下的脸庞第一时间转了过来，看着自己。
「越前？」
下一秒，不二几乎还没来得及思考甚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只感觉到自己的唇上多了一个温度，还有柔软的触感。
一个非常轻柔的吻，与他相遇。
在青学其他成员都还没来得及看到的时间段里，越前迅速地拉开了距离。但不二无法忘记刚刚那几秒中感受到的柔软与少年独特的气息。
「我喜欢不二前辈。如果，前辈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但是，我只想告诉不二前辈——仅此而已。」
越前仰起头看着不二，火花的光芒在他琥珀色的眸里绽开。闪闪烁烁，美丽得如同漫天星斗，细碎璀璨。
不二睁开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墨绿发少年。
随即，他露出了笑容。
「我还以为……是做梦呢。不过，有这么美的梦，已经非常幸运了。」
不二抬起手，轻轻抚过越前的脸庞。
而后，他再次靠近少年，拉近两人的距离，吻了上去。
「我也喜欢你，一直都喜欢着。」
两人就这样在烟火下相拥。
然而兜兜转转了所有时光和美梦，终于在最初的原点，握住了那份夏花般绚烂的心意，不再存有遗憾。
不二松开越前的时候，才发现少年的脸上满是湿润，他惊愕地看着他。
越前只轻轻笑了一下，摇了一下头，示意没有事。
不二并不知道越前想到了什么而哭，他只是紧紧握住了少年的手……再也，不会松开。
……
那一晚夜空中的花火，仿佛展开绚烂的梦幻一场。
那副笑容，是无与伦比的……
美好时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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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后记：修完这篇，仿佛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冬天，自己眼中映入的漫天焰火。如果完全删掉重写，我也没信心能写得更好，于是就只删掉了部分觉得过于幼稚的地方，基本保留了我自己写下的原版。
其实原本到球场拍照那一章就完全结束了，后面的梦境啊、时光倒流啊是读大学时我重读这篇文之后才续写的，因为我不能容忍自己写的文里有BE（笑）如今看来，幸好还是续写了，因为很喜欢最后龙马主动表白的场景^^换成现在的我，估计也想不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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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梦隐花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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