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男人穿件黑色皮夹克,里面是件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配马丁靴,露在外面的手腕戴着串银链,侧脸线条利落,确实长得惹眼。可这大冷天穿这么少,沈砚心里顿时给对方打上“不靠谱”的标签,“你别告诉我你喜欢这样的?”
宿泱这才回神,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这歌好听。”
风卷着他的话音掠过耳畔,带着初冬凛冽的凉意,他下意识往沈砚身边靠了靠。
见宿泱靠了过来,沈砚的嘴角突然上扬,拉都拉不下去。
“这歌啊。”沈砚忽然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得意,“这歌我唱也好听。”
宿泱愣住了,随即笑了笑,下意识拉住了沈砚的袖子。
沈砚觉得宿泱不信,赶紧补了句:“我说真的,我唱真的最好听。”
“我可是原唱。”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这歌是我18岁那年写的。”
“嗡”的一声,宿泱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沈砚没察觉他的异样,见他眼尾泛红,还以为是风吹的,伸手摘下他头上的针织帽,自己往头上一扣,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挺直的鼻梁和清亮的眼睛。
他径直走向那个弹吉他的男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对方愣了愣,随即笑着把吉他递过来。
沈砚扫了对方递来的二维码,抱着吉他在花坛边坐下,调弦时抬头看了眼宿泱,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羽绒服袖口露出的手腕骨节分明,指尖在弦上轻轻拨弄。
和弦响起的瞬间,宿泱眼前的沈砚与记忆里那个少年重合了。
沈砚帽檐压得很低,却挡不住指尖拨动琴弦时的专注,口罩上方的眼睛亮得紧。
他唱得比记忆里更沉稳,像私语般漫进宿泱耳朵里。
广场上本就人少,这会儿零星几个路人被歌声引过来,远远站着听,没人往前凑。
有个穿红围巾的阿姨眯眼打量:“这小伙子看着真精神,羽绒服穿得板正,眉眼也周正。”
旁边戴眼镜的小男孩,应该是她的孙子,跟着一起点头:“可不是嘛,光看这侧影就挺出众的。”
周围的一切都在褪色。
路过的行人、远处的车鸣,全都变成模糊的背景,宿泱的眼里只剩下那个抱着吉他的身影。想想站在宿泱的旁边,小手随着节奏拍着他自己的肩膀,奶声奶气地跟着哼:“Still…come…”
宿泱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
记忆突然翻涌上来,也是这样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冬天。
那时候沈砚穿得是什么了?
好像是一件深灰色大衣,领口露出半截白色高领毛衣,手里那把黑色吉他被他抱在怀里,指尖因为天冷微微透红。
他当时就坐在喷水池边沿,身后是来往的人群和零星飘落的雪花。
当时的自己在干什么?
他在犯花痴,盯着沈砚低头唱歌的侧脸,看他喉结随着歌词滚动,看他睫毛被月光染成银色,完全没在意那句“18岁成年”。
因为在他原来的世界,成年是16岁,他总觉得“18岁成年”只是沈砚嘴瓢而已。直到来到这里,他才知道这边的成年标准是18岁。
原来……原来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眼眶突然热得发疼,他从来没有这么庆幸过,庆幸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庆幸他们重新叠进同一个时空,庆幸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终于圆满。
那些被错过的瞬间,终于能在此时此地,一片一片拼回完整的模样。
唱到**时,沈砚的指尖忽然一顿,抬眼望向宿泱。四目相对的刹那,第一片雪花悠悠落了下来,恰好停在他的睫毛上。
“So if you’re listening somewhere in the crowd”
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带着点闷响,却字字清晰,像羽毛搔过心尖。
围在旁边的人里有人轻轻鼓掌,一个戴围巾的姑娘小声说:“这嗓音绝了。
还有人在惊呼,“是雪,下雪了!”
但宿泱什么都听不见,他只能听见沈砚的歌声,只能看见沈砚的身影。
这大大的眼睛,只能装下一个人。
“请循着我心跳的频率走来”
雪花开始密集地飘落,沈砚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跃,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始终锁在宿泱身上。
“当我说未来”
“你轻声答现在”
想想拍着小手欢呼起来,沈砚却像是没听见,眼里只映着宿泱的影子。宿泱看见他含着笑意的眼睛,雪花落在他的发梢、落在吉他弦上,转瞬融化成水,像谁悄悄落了泪。
“Then I’ll know ——”
“ My future lover 已不再未来”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风雪里,沈砚没有立刻移开目光。雪花落在他的口罩上,他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清晰,像藏了整个冬天的暖阳。
是雪。
是爱。
这场雪,
它下得真的很浪漫。
周围的掌声突然响亮起来,弹吉他的男人率先鼓起掌,“兄弟可以啊,你这唱得跟原唱一模一样!”
举手机的女生往前凑了凑,但还是很注意分寸,“真的太像沈砚了!这声音、这感觉。”
有人跟着点头,小声嘀咕:“真的像原唱。”
“这歌叫什么啊?”
“不仅声音啊,身形也有点像。”
有人接话:“听得人心里暖暖的,这雪下得都不冷了。”
有人被同伴往出走,还在小声说:“真的有点像嘛……”同伴敷衍地“嗯”了一声,显然没往心里去。
沈砚笑了笑,把吉他还给他,转身跑过,他刚想抱起想想,宿泱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砚下意识往回抽了抽,没抽动,转身看他时眼里带着点惊讶。
“走了。”宿泱攥紧了他的手,因为用力手背还冒起了青筋。
沈砚愣了愣,弯腰抱起扑过来的想想,任由宿泱牵着往前走。想想在他怀里揪着口罩边角晃:“爸爸,他们都夸你!”
“那是,也不看是谁唱的。”沈砚得意地抬了抬下巴,侧头问宿泱,“唱得好不好?”他睫毛上还沾着雪花,眼里亮晶晶的。
宿泱望着他被雪染白的发梢,声音有点发颤:“特别……特别好。”
沈砚得意地挑了挑眉,“说了我是原唱吧。”
又捏了捏被他牵着的手,“松点劲,快被你攥出红印了。”
宿泱非但没松,反而把手指插进他的指缝,牢牢扣住:“就这样。”
沈砚的耳朵在帽檐下悄悄红了,故意转移话题:“想想,困不困?”
想想打了个哈欠,脑袋往他颈窝里扎:“困……要听老爸讲故事。”
“回家再讲。”宿泱接话时脚步没停,“雪越下越大了,得快点走。”
沈砚被他拽着往前赶,忍不住抱怨:“你急什么,又不是赶着救火。”话虽这么说,脚步却配合着加快了些。
“怕你冻着。”宿泱的声音混在雪声里,轻得像叹息,“你穿的没我多。”
沈砚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的手,自己的手背确实有点发红,被宿泱捂着的手心却暖烘烘的。
“但我有帽子啊”沈砚把孩子往上托了托,脚步放慢了些,侧头看宿泱,雪花落在他的脸上,瞬间融成水珠,“冷不冷?帽子给你?”
宿泱摇摇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刚才唱歌的时候,”沈砚忽然开口,“你一直盯着我看,害得我差点弹错和弦。”
宿泱的脚步顿了顿。
沈砚见状笑了,“当时还以为你嫌我唱得难听,差点就停了。”
“没有。”宿泱立刻否认,“刚才就觉得……你唱歌的时候特别好看。”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故意逗他:“现在就不好看了?”
“也好看。”宿泱说得坦诚,眼睛亮得像落了雪,“比刚才更……”
话没说完就被自己咽了回去,脸颊在雪光里泛着红。想想在怀里哼唧了两声,沈砚赶紧拍着他的背哄:“快睡,到家就暖和了。”等孩子呼吸平稳了,才小声问宿泱,“你刚才为什么总盯着我眼睛看?”
宿泱的脸“腾”地更红了,脚步都乱了半拍:“我没有……”
“还说没有,”沈砚揭穿他,“刚才你的眼神都快黏在我脸上了,我还以为口罩没戴好。”
宿泱又气又笑,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沈砚!”
“哎,疼疼疼。”沈砚讨饶,“我错了还不行?”见宿泱真没再用力,才慢悠悠补充,“不过你要是现在想看,我把口罩摘了给你看个够。”
宿泱别过脸看路边的雪,耳朵红得要滴血。沈砚看着他发红的耳廓,忽然停下脚步,真的伸手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你看,”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没骗你吧,戴久了确实有点闷。”
宿泱猛地转头,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里。雪花落在沈砚的嘴唇上,瞬间融成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滑。他呼吸一顿,突然伸手把口罩给他戴回去:“你这样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沈砚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了带,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往宿泱身边凑了凑,声音压低,“放心,这么大的雪,大家都缩着脖子赶路,谁会盯着别人的脸看啊?”
宿泱被他说得心头一跳,指尖还停在他下巴边,能感觉到他皮肤下温热的脉搏。雪花落在两人相抵的手腕上,没等融化就被体温烘成了水汽。
宿泱的呼吸顿了顿,突然拽着他继续往前走:“走了,再不走想想该冻醒了,等下生病了。”
沈砚被他拽得一个踉跄,笑着跟上:“哎,你跑什么?”
“谁跑了。”宿泱的声音有点发飘,“快到家了,智能暖气估计自动关了,得回去重新调温。”
“急什么,”沈砚追上他的脚步,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就算关了,我手机一点就能开。在这个家,我可是说一不二的皇帝。”
宿泱忍不住笑了:“就你?昨天是谁找不到遥控器,求着我帮忙翻沙发缝的?”
“那是我让着你。”沈砚低头亲了亲怀里孩子的发顶,“对吧,想想?爸爸是不是家里的皇帝?”
想想在梦里咂了咂嘴,没应声。
两人相视而笑,雪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积起薄薄一层白,却怎么也盖不住掌心传来的温度。
快到单元楼时,沈砚忽然开口:“等以后,我再单独给你唱一次。”
宿泱脚步一顿,转头看他:“真的?”
“当然。”沈砚挑眉,“不过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
“不告诉你。”
雪花落在沈砚的帽子上,落在他们相牵的手上,落在想想熟睡的小脸上。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的早。
而这场早到的雪,才是冬天最温柔的馈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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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Still to 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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