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晚张开手，子.弹在她手心出现。
“我……我早就把子弹偷偷取了下来。”迟晚晚小声道。
这倒是……洛微完全没想到的发展。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洛微把枪放下，仿佛刚刚恐吓的人不是自己。
“难道亓子安没跟你说，我真的会杀人吗？”她两只手背在身后，对迟晚晚露出无辜的神色。
这是迟晚晚平日最熟悉的模样，但是现在洛微做出来，怎么看都很讽刺。
“他告诉我了。”迟晚晚紧张地捏紧衣角，“但是，我更想自己确认我的朋友到底是谁。”
她拿着空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是为了暗算洛微。
听她说完这番话，洛微脸上的笑容真实多了。
“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她露出松一口气的神色，眼眶泛红，“你也看到了，他们对我这么防备，我不得已才走到这一步。”
旁边就是陆运德倒下的身影，迟晚晚本不应该这么轻易松懈，但是洛微做出这幅表情的时候，迟晚晚又想起那天夜晚自己将她从海里捞上来，她抱住自己大哭的模样。
也许洛微真的有苦衷……
她还是无法相信，洛微是自己和梁烨星一起救上来的，眼看着她就要走出过去的阴影了，现在告诉自己，原来洛微的家人是洛微杀的……简直像玄幻故事里的情节，迟晚晚很难相信。
而且，前天他们三人还坐在一起说笑，洛微就像普通朋友一样跟自己商量暑假作业如何完成。
所以……今天的一切只是一场玩笑？
迟晚晚看着洛微靠近自己，轻轻抱住自己，仿佛得到了解释般，迟晚晚松了口气：“太好了！我就知道这是你开的玩笑……”
她脸上的笑容还没露出来，就凝滞成一片空白。
洛微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消失，只剩下面无表情。
她看着迟晚晚软倒下去，收回比作手刀的右手。
“我确实没在开玩笑。”她无辜道：“只能期待你以后别碰上我。”
毕竟，如果今天是梁烨星在这里，她一定不会留下活口。
.
苏彤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被束缚在铁床上，头顶是刺眼的灯光，折磨着她的精神。
在此之前，她受过最大的折磨是来自名义上父亲的毒打，但是那种直接伤害远比不上真正审讯手段对精神的摧毁。
她的确有一点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但很快她又想起自己这一趟的目的，以及下定的决心。
不能供出自己见过幽灵。
只要幽灵小姐还自由，眼前这些混蛋都会付出代价。
想到这，她的啜泣声又小了下来。
“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苏彤又开始哀嚎，“你们不会……其实对我图谋不轨吧。”
“其实你们根本不想找什么幽灵吧？难道是想玩什么新鲜的play？没想到你们看起来衣冠禽兽，私底下玩这么花，可怜我一个柔弱漂亮的未成年女高中生……”
艾丽听了她一整天疯言疯语，脸色铁青，实在难以和她继续交流下去。
“能和幽灵认识的高中生当然不可小觑。”亓子安淡淡的声音从电脑中传出，“不过我也没想到她精神还能这么好。”
艾丽有点尴尬。
她对苏彤确实有点手下留情，还没给她注射过吐真剂，也没把强光开到最亮，这些恐怕都被亓子安看出来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我们的市民……”
“我们都已经被逼到不得不躲藏起来，现在的情况，不是她死，就是我们死。”亓子安反问道：“你还想坚持你那套程序合规吗？”
“可是……”
“有什么事我承担。”亓子安毫不在乎道：“现在，给她注射吐真剂。”
他必须要拿到洛微等于幽灵的证据。
这不只是为了说服自家还算正派的刑事部部长，更是为了拿证据去敲醒上面那些人。
那些盘踞在璀璨市上空，做着走私发财美梦的统治者
——把璀璨市作为自己的养料，1%的人占据99%的资源，然后从指缝里漏出一点武器让市民相互攻击，引导底层的暴力与混乱。
你们的克星要来了，你们怎么还睡得着。
亓子安冷酷的声音让苏彤变了脸色，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一个人拿着针管走进来。
据说被注射吐真剂后，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别人问什么都会说实话。
苏彤挣扎起来，她不要！她不要被这种东西控制自己的意志！
艾丽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儿，只能叹气：“抱歉，这由不得你。”
在惊恐挣扎的时候，苏彤眼前一花，一个血红色的大眼出现在自己面前。
要是往日被这么一吓，苏彤肯定要尖叫出来，但是现在她看见阿兹这张不可名状的脸只觉得喜极而泣！
“嘘。”阿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别说话，听自己讲就行，“洛微说她都知道了，让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出她的名字了没有？”
苏彤坚定摇头，艾丽只以为她在拒绝自己，轻声安慰：“一会儿就好，忍着点。”
阿兹咧嘴一笑：“那就好。”
其实这是多此一问，苏彤表现如何，洛微全都在监控里看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是确认她还清不清醒。
“现在只需要你最后配合她一次。”阿兹说，“注射吐真剂也没关系，你可以把这句大实话说给老狐狸听。”
“洛微说，她的下一个目标是治安官候选人，议员安其森。”
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城市治安官候选人，军.火自由贸易协议的最大推动者。
吐真剂从透明针管中被推入肌肉，苏彤的瞳孔变得涣散。
但她意识失控前牢牢记住了阿兹塔罗斯的最后一句话。
艾丽等吐真剂开始作用，就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亓子安观看。
亓子安看着电脑屏幕里昏昏欲睡的少女，不知为什么，又冒出不安感。
很奇怪，不安感并非来自这名被绑住的少女，房间里其他都是自己人，这股不安感从何而来？
就在他要说话的时候，突然，旁边的管家打断他。
“少爷，也许您应该看看这个。”老人走过来，将平板的屏幕正对着他。
而耳机里艾丽似乎也得到了下属的汇报，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她怎么敢将视频发到网上……”
而亓子安这边，屏幕上正清晰地播放着一段视频。
合成的背景音形成声波，在黑色背景上跳动：“我是幽灵。”
“我很高兴有那么多人认同我，璀璨市就像家一样温暖。”
“但不幸的是，我的支持者和粉丝们，仅仅是在网上向我表示感激，就被安保局抓走，关押，实施暴力。”
“很显然，正义与秩序已经成了无稽之谈。”
“那么由我对这些人降下审判。”
弹幕一片群魔乱舞，亓子安看得眉头紧皱。
“首先，我将杀死这名实施暴力的安保局专员。”
“时间在——十分钟以后。”
一张照片出现在视频中，正是当时押走那一对夫妻，并且对那对夫妻拳打脚踢的安保局专员杰里，傲慢的高大男人斜睨着屏幕外，显得目空一切。
“艾丽，马上调人去夜幕区B街89号！”亓子安立刻下令。
因为知道亓子安那边也在同步观看视频，她也没对这个命令进行质疑。她并不清楚许多安保局专员的住处，但是亓子安全都知道。
因此她没有怀疑亓子安搞错了目标。
直到十分钟后，安保局的防爆盾和狙击手全都就位，那个被当作目标的男人也吓得鹌鹑似的躲藏在家里，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出现。
目标也还活着。
亓子安深吸一口气，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反将一军！
他正要给艾丽下令，叫人去其他几个可能目标家里看看。
但他却先一步收到了洛微打给自己的电话。
两人之前当邻居的时候假模假样加过Line，如今也没删，现在被洛微拿来直接联系自己。
他神色前所未有的恐怖，盯着自己不断响铃的手机。
那种表情，既像恐惧，又像一个疯狂的猎人终于和可能咬碎自己喉咙的野狼对上，兴奋和恐慌交织。
他按下接听键。
“我知道你在哪了。”洛微魔鬼一样的声音传来。
亓子安嗓子被堵住似的，无法说出一个字。
“我在不同地区播放不一样的视频，比如我在夜幕区的视频中说我要杀艾丽，在水晶区的视频中说我要杀宋晓，在……只有在明珠区的视频，我放了杰里的照片。”
“十分钟后，只有杰里家附近出现了狙击手。”少女的声音从电话中透出寒意，“所以你在明珠区，对吧。”
“亓子安。”
亓子安耳边轰的一声如惊雷炸响。
他大意了，没想到洛微居然以这样的方式试探出自己的位置。
“当然，明珠区都是阔佬们住的地方，你肯定不能在那里引起骚乱，不然等着你的是比我还麻烦的利益牵扯，所以你应该在一个人多眼杂，又相对隔绝的地方，来保证自己安全。”
洛微顿了顿，电话里只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你在钴蓝湾停靠的游轮上，对吗？”洛微的声音露出诡异的兴奋感。
而亓子安背后已经完全汗湿。
他神情恍惚地挂掉电话。
“亓子安？”艾丽在耳麦中呼唤他，“你还在吗？发生什么事了？还要继续蹲守吗？”
亓子安按了几次才按下麦克风。
“问问苏彤，她知不知道洛微最终目标是谁？”
亓子安知道，洛微迟早会找上自己，但是在那之前，她无法肯定这次一定能杀了自己。
所以她一定会先抛一个诱饵出来，吸引自己注意力，同时调走自己身边的保护力量。
明明知道这是洛微的陷阱，亓子安却不得不踩进去。
很快，艾丽那边传来消息。
“苏彤说，洛微的目标是城市治安官候选人，安其森议员。”
“我有预料。”亓子安长叹一口气。
那可是璀璨市的治安官选举，最炙手可热的候选人。
安保局精英恐怕要全员出动了。
“抱歉，我的队员们可能无法继续跟在您身边……”艾丽低声道。
“没关系。”亓子安说，“反正，她也找到了你们的位置。”
“如果幸运的话，我祝愿你能靠装死活下来。”
艾丽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亓子安什么意思，突然肩膀一阵剧痛。
幽灵般的子弹！
艾丽在失去意识前，只能看到屋内突然倒下的人，以及四周齐齐炸开的血花。
怎么……可能？
没有人泄露踪迹，她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金色的头发被血侵染，一双干净的帆布鞋出现在视野内，和周围格格不入。
艾丽昏昏沉沉，在不解中陷入彻底的黑暗。
亓子安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不意外地挂掉电话。
他应该感到一丝痛心，因为至少艾丽和他合作这么久，他们的工作一直还算愉快。
但事实上，亓子安心中非常平静。
他的同理心很少，也许就像部长说的，当初如果没有先被雇佣，自己已经成了一名罪犯。
虽然这些年他早就不止一次脏过手，而且他从未反思过。只要能达到结果，他认为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但是面对洛微，他居然头一次生出一丝丝反省。
是不是他用错了手段呢？
亓子安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洛微，那个小姑娘穿着很简单的连衣裙，紧张地攥紧衣服，眼神像小鹿一样镇定又慌张。
如今，她成了臭名昭著的幽灵。
“管家，船还有多久出发？”他调转轮椅。
“两个小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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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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