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三年的老母鸡，鸡肉焯水，去掉浮沫。然后整只放砂锅炖煮，调味只放姜和盐……
“两小时后起锅，撩开鸡油，底下的鸡汤清亮如水，用来做高汤最佳。”
两个小时的文火煨煮后，砂锅盖被缓缓掀开。只见金黄的鸡油浮于表面，轻轻吹开这层油膜，底下的鸡汤澄澈如月光，一切都如安珀所言。
“果真如此！”莫莉太太惊喜尖叫，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的大门。但她没时间细品，飞速在小本本上记下刚刚安珀操作的所有步骤，生怕晚一秒钟就忘了。
安珀微笑着补充道：“您常用的蔬菜高汤也不错，但更适合口味清淡的菜品，如蔬菜汤、忌廉汤等。”
莉莉忍不住咋舌：“安珀，你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得？”
其实安珀很想说，这并非自己原创，而是华夏民族千年来集体智慧的结晶。但这些，她就没必要跟两人一一细说了。
“收着吧，今后我们经常要用到这道高汤。”安珀说着，目光转向案板：“好了，今天午餐才是重头戏，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安珀将一个碗倒扣在盘子里，四周依次放上三只肥美的大鸡腿并三片姜和新鲜葱段。
这种原产欧洲的韭葱，区别于华夏本土小葱，叶片扁平。它的葱味很淡，吃起来更像韭菜，安珀选择它也是为了更迎合当地人的口味。
她边做边为二人讲解：“还是取新鲜的鸡腿，但这次不炖汤，依然可以出汁，这类鸡汁用来做蘸料和拌料都不错。”
等鸡腿蒸熟的功夫，安珀已经熟练地切好了洋葱蒜末等配菜，然后放入锅中煸香。
随着油温升高，洋葱在锅中渐渐变得金黄酥脆，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安珀将滚烫的洋葱油浇在葱姜蒜末上。“滋啦”一声，一股复合香气瞬间爆发，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厨房。
莉莉深吸一口气，陶醉道：“好香啊——”
安珀提醒她：“可以把鸡腿拿出来了，小心汤汁。”
莉莉利落地掀开锅盖，然而蒸腾的热气散去后，盘子里还是那三只鸡腿，全然不见预想中浓稠的鸡汁。她与莫莉太太对视一眼，眼底皆是难掩的失落。
莫非哪里出错了？这哪有鸡汁呀？
安珀好笑地提醒道：“在盖碗里。”
莉莉依言照做，一股覆盖着金黄油膜的鸡汁瞬间涌出将鸡腿淹没。
莉莉眼睛瞬间亮起来，兴奋得声音都拔高八度：“真的出汁了！”
安珀不再耽搁，让莉莉负责鸡腿的扫尾工作，她则开始做下一道菜。
滚圆的小土豆上锅蒸熟，到叉子可以轻松插入的程度。依次倒入橄榄油、黑胡椒、海盐，为了增加风味，安珀又加入了洋葱、大蒜和辣椒碎。
其实英国的本土饮食还是以清淡为主，传统菜品如炸鱼薯条、鳗鱼派、鳗鱼冻等，通常不会使用大量辣椒。但是为了让菜品更新颖，安珀还是冒险加了一点辣椒碎。
默西赛德郡的冬天并不冷，但常年下雨风也很大，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吃点辣的可以暖暖身。
然后把土豆压成小饼，继续烤制，出锅以后撒上欧芹碎和庄园自制的干酪碎，一道香香脆脆又带辣的风味烤土豆就好了。
这道快手小菜还是前世TK兴起以后，安珀跟短视频学的，很适合做餐前。
土豆可不是一道会出错的食物。
*
今天的主菜是清蒸多宝鱼配龙虾酱，汤品是薄荷培根蔬菜汤。
醇厚的培根油脂裹着薄荷的清冽，还有独特的香料配比，格雷小姐只尝了一口就知道是莫莉太太精心烹饪的。
味道上来说，无可挑剔。
所用的食材也是昂贵无比。
但这样的美味珍馐，对于出身男爵府的她来说，也不过是稀疏平常。
看来戈恩再有乡间野趣，也终究是个乡村，吃的玩的用的都比不上城里。这座被姨妈吹得天花乱坠的庄园，也难以与利物浦的男爵公馆相提并论。
格雷小姐顿觉索然无味，正当她思索着今天该用什么理由把菜撤下去时，罗拉太太亲自捧着银制餐盘步入餐厅。
“夫人小姐，厨房今日做了新菜式。”
随着赫伯夫人的点头，盖子被揭开，盘中的美味终于露出了庐山真容——
琥珀色的鸡肉如小山般堆叠，表面泛着莹润的油光，嫩绿的青葱与雪白的芝麻点缀其上。虽然卖相一般，但架不住这股令人垂涎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勾住了格雷小姐的嗅觉，让她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格雷小姐犹豫再三，还是拿起叉子插起一块鸡肉放入嘴里。
手撕鸡搁久了，蘸料变成了果冻质地，接触到温热的口腔那一瞬，又重新化为鸡汁，而软嫩的鸡肉几乎无需咀嚼便能滑入喉间，葱香蒜香油香融合，那独特的风味让她忍不住又叉起第二块：“这是什么？似乎不是莫莉太太的手艺。”
罗拉太太替她解惑：“这是另一位厨娘做的，叫葱油手撕鸡。”
赫伯夫人心底微微惊讶，面上却未表现出半分，她当然知道家里没有什么另一位厨娘。虽然不知道罗拉在唱哪出，但她相信自己忠实的仆人，决定先静观其变。
格雷小姐兴致盎然，她迫不及待地揭开了另一个盘子，见里面盛了一盘铺满雪花奶酪碎的土豆片，也并不觉得扫兴。
没有家庭教师在身旁，她也没了顾忌，不再管什么贵族礼仪，直接上手拿了一块送入口中。
这一尝更是不得了，先前吃过的炖土豆烤土豆全白吃了。
这里的土豆饼焦脆而咸鲜，仿佛有肉味，混合着浓郁的奶香也不腻，后劲是辣的，涌上鼻腔的瞬间，感觉鼻涕眼泪都要一起出来了。
可哪怕如此，格雷小姐依然没有停下食用的速度，反而越吃越上头，越吃越上瘾。
她甚至想到，以前自己在剧院看歌舞剧的时候，就应该配上这个点心。
“姨妈，这道土豆也很特别呢。”格雷小姐眼眸亮晶晶的，言语中满是惊喜。
见她用餐完全程的赫伯夫人与罗拉太太对视一眼，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赫伯夫人顿感如释重负，笑容比之前还更真切了几分：“你要是喜欢就多吃点。”
用餐结束以后，格雷小姐一脸餮足地擦拭着嘴角：“这真的太美味了，姨妈，我是否可以见一下这位厨娘。”
赫伯夫人正想支走她，闻言哪有不同意的：“当然，庄园就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意出入。”
待格雷小姐离开后，赫伯夫人迫不及待地将罗拉太太唤至书房。
“夫人，希望您别怪我自作主张。”罗拉太太神色略带忐忑。
“怎么会？你做得很好。对了，那位新厨娘究竟是谁？”赫伯夫人端起青瓷茶杯，轻抿一口。
“此人夫人也认识，就是安珀小姐。”
“安珀……”赫伯夫人口中细细咀嚼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就是那个做炙烤鳗鱼的姑娘吧，可我怎么记得她是伊丽莎白的……”
“正是如此。可是夫人，她真的……”罗拉太太话音未落，便被截断。
“既然能做出格雷喜欢的菜肴，那便让她重新回来做事吧。”赫伯夫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些天为了格雷小姐挑剔的胃口，何止是家里的佣人，就连赫伯夫人自己也是不胜其扰，能有人为她解决燃眉之急，她求之不得。
至于伊丽莎白的事情……本就是她做错了事，一个底层的厨娘还能为了她姐姐翻了天不成？
*
安珀当然不想翻天，她只想赚钱！
重新回到了之前面试的偏厅，与上次纯紧张的心情不同，这回安珀还多了一丝忐忑。
索性罗拉太太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罗拉太太递来一份带有新鲜油墨香的聘用书，告诉她可以正式留在庄园做长期工了，以后专门负责格雷小姐的饮食，周薪是二十先令。
莫莉太太的周薪是三十先令，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两者工资自然不能相同，对此安珀已经很满意了。
她一日三餐住宿都不需要花钱，衣服穿姐姐们剩下来的即可，日常也没什么需要花销的地方，这样算下来，短短半年就能存下二十镑。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总能抓住任何机遇。”临走前，罗拉太太这样对安珀说道。
这话不带有任何的贬义，反而带有淡淡的赞许意味。
安珀明白罗拉太太是指自己搭上了格雷小姐这条大船，顺带敲打一下自己。
但她依然感激对方。
“再次感谢您的举荐。”安珀朝她屈膝行礼。
罗拉太太没有多言，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安珀感觉今日的阳光都比往日更灿烂一些。
葱油手撕鸡，巨巨巨好吃
前面安珀是临时工，加上有圣诞会很忙碌，所以设定周薪高一点（额外10先令是罗拉太太的好意），现在是长期工，所以周薪低了，但是更稳定。
因为她有一技之长，属于技术工种，工资还比较高，像莉莉这种干杂活的，一周只有6-8先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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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葱油手撕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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