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月上梢头,竹楼里众人尚在熟睡,云影忽然睁了眼,静听了一会儿,起身出去,花容拿了铁扇在后面跟。
二人在竹林边站定,花容问:“来了多少?”
云影摇摇头:“多。”
花容了然。
片刻,月色下现出数道黑影,皆是黑衣装扮,黑巾蒙面。
花容开了扇:“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来?”
黑影顿了顿身形,忽然一齐扑向花容和云影,花容铁扇一张一合间,扇檐划过对方脖颈,鲜血喷涌而出,招招毙命。
这一波杀完了,又一波涌过来,左右两翼有更多的黑影往竹林深处去,花容却不作理会。
须臾,十数道黑影便被人打出来,兰桡、元霸、傅达礼,三人从竹林里走出。
没完没了的黑影从未知的角落钻出来,且眼看着战力与先遣部队不在一个级别。
元霸叫嚷着:“二哥!顶不住了!我饿!”
兰桡也叫着:“顶不住了顶不住了!没兵器啊!”
对方似乎感觉有机可乘,一排暗器朝兰桡和元霸的方向飞去,花容张开铁扇护在三人身前,“叮叮当当”落了一地的暗器。
一脚将元霸、兰桡、傅达礼踹到竹林里去,一边说着:“没用的东西!碍手碍脚!”一边转动扇柄的机关,细如牛毫的无数银针飞出去,黑影应声倒下一片,势头见缓。
云影素来怕脏,自打交上手以来就没使出全力,只是腾挪闪避,见花容锐不可当,索性将自己这边的人全踢飞出去,交到花容那边,花容气得吐血。
“干什么干什么?你也没吃饭啊?没用的东西都给我闪开!”
说这话的功夫,手上铁扇飞舞不停,血芒暴涨,险些溅了花容一身。
云影见状,果断闪出战局,拔了傅达礼的刀,在花容身后三尺的地方划了长长的一道线,只说了一个字:“脏。”
然后自己站到了线里面。
这意思很明显,叫花容在外面把人解决,不要放了人进去,弄脏了竹林。
花容一边杀着一边嚷:“回头收拾你!”
云影他们四个就袖手在一旁闲闲的看,一边看还一边聊起来。
“二哥顶不顶得住啊?”说话的是元霸。
兰桡悠闲地甩了甩袖子:“我看,悬。”
元霸盘腿坐地上:“打了这么一阵又饿了,唉,二哥也太慢了,打完了回去吃兔子肉啊。”
兰桡附和着:“就是,就是,不过二哥年纪也大了,不比从前,咱们得体谅着点儿……”
元霸想了想,点头:“说的也——”
一个“是”字还没出口,花容的铁扇就敲在了元霸头上。
元霸痛得直跳脚,眼泪都掉下来了,一边又去巴结:“二哥,这就完了?二哥果然宝刀未老啊!”
头上又是一声响,元霸抱着花容的腿求饶,兰桡早跳出去躲得远远的:“二哥英明神武,佩服佩服!”
花容身上滴血未沾,干干净净站在月色下,仿佛刚才的厮杀只是幻觉,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脚回了竹楼。
杨玉琳悠悠转醒,知道又到启程的时候,傅达礼将手指放在唇边打了几个呼哨,马蹄声达达响起,早前那三匹好马从竹林里跑出来,抖了抖肩,精神抖擞,想是已修整妥当。
此番行程,不似先前那般急躁,轻驾徐行,一路平顺。
日中时分,人困马乏,不远处旌旗招展,有酒楼名作“沉醉春风”,看着十分风雅,便定了此处歇脚。
上了二楼雅间,迎面撞见了景羲和陶丞,良辅说话都带着结巴:“羲亲……六爷怎的也在此处?”
陶丞本拉了杨玉琳在一旁说话,听见良辅问,偏头回了一句:“先坐了再说。”
寻了雅间,依次坐下,眼看四下无人,陶丞也不再顾忌。
原来当日早朝,百官入殿,不见皇上,只见十丈红绫悬于金銮殿上,草书“朕与国师出去玩,你们自己看着办”十四个大字,满堂哗然,六神无主,终究各自散了。
东阁大学士黄文僖吹胡子瞪眼,说是要重金悬赏,画了皇上和国师的像,满城门张贴,定要拿人回来。
旁人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陶丞却是心知肚明,不曾想他们动作竟是这样快,才接了家书,第二日便动身,因此想着去湖广找杨玉琳玩儿,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巧得很。
杨玉琳对于景福临这种什么黑锅都要他来背的行径表示深深的愤慨,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倒是陶丞此来很合他的意:“你来了也好,连日里烤兔肉已经吃到想吐了……”
先上了四干果、四鲜果、四咸酸、四蜜饯,随后才是虾仁、鸭羹、鱼片、鸡丝、蟹脚、牛筋等菜式,并豆腐、萝卜等素菜,满摆了一大桌。
出了宫便没有那许多规矩,一屋子人哄抢着埋头便吃。
因有元霸头一个是能吃的,且有云笺和覃宛,虽看上去羸弱,却一个赛一个能吃,风卷残云,只剩一堆空盘空碗空碟。
全撤下去,又上了满桌,如是换了三次席,除元霸外,其他人皆有了七八分饱意。元霸拍着桌子:“再来一桌!”
小二抹了抹额上的汗,小心翼翼回他:“公子,实在对不住,今日的菜品已经尽数耗完,怕是要等到明日了……”
元霸很不高兴。
花容温声吩咐小二:“莫要理他,且拿两壶好茶来。”
小二忙点头退下去。
花容忽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景羲:“今次走得匆忙,未带银两,恐要劳烦六爷破费了。”
陶丞一只鸡腿啃到一半呆住了:“我才想着要问你们借盘缠呢?这一路多亏景羲还带着几把折扇几颗珠子,才撑到今日,刚把最后一点银子花完……”
花容惊住了,几把折扇?几颗珠子?!
羲亲王府里的折扇非同一般,乌骨泥金扇、武陵夹纱扇、玳瑁青阳扇,往常景福临出面都借不动。
羲亲王府的东珠更是内务府直接着人从乌拉处采补,阖宫里最好的东珠,就出宫这一日两日的,竟全被陶丞吃进肚了?
回想他们这一路上不是笋子就是野兔的,花容忽然感叹,这二位爷过的日子,真是令人好生羡慕啊……
陶丞啃完鸡腿,上下打量了一下景羲,说:“他现在浑身上下也就这身衣裳值点钱了……”
总不能让羲亲王没得衣裳穿吧,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花容手中的铁扇上。
花容眼角一跳,不动声色将铁扇往袖子里拢了拢,看了一眼云影的手腕,到底觉得云影不好对付,转又对傅达礼说:“老三,你的青犊刀可比我这扇子值钱不少吧?”
旁人倒没什么,云笺当先跳起来:“青犊刀?可是一千四百年前吴国大皇帝那把青犊刀?!”
花容挑了挑眉:“你倒很识货么。”
云笺这么一惊一乍地有些失了离忧阁的身份,默默坐回去,很沉稳的做派:“只在古籍上见过,以为只是传说,有生之年竟能得见……”
边说着边忍不住要去看傅达礼的刀,刀不比扇,可以往袖子里藏,真要藏到身后又未免太幼稚,且不合傅达礼素日的脾性。
花容见云笺盯着刀不放,傅达礼有些吃不消,不免又开口说:“老三也是机缘之下恰巧得了,使了三年才趁手,说起来,我倒记得你手上有把匕首,看上去不似凡品啊。”
云笺忙把目光从刀上收回来,拿手紧捂着龙鳞匕,大有“人在匕在,人亡匕亡”的架势。
闹到这份上,看来这顿霸王餐是吃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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