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成蹊点了一下聊天软件，发现自己依然待在HQ44号群里面。
当时明明看得很清楚，已经退群了呀，艾玛，难道是看错了？
沈成蹊正想再次退群，忽然，消息栏弹出了一个提示：郁子铭（********）请求添加你为好友，对方留言：无。
沈成蹊仔细一瞧，这人昵称竟和他中学时候的好基友一样，叫郁子铭，再看头像，却是一片灰色。
沈成蹊迫不及待地加了对方。
“你好，真的是郁子铭吗？”
“假一罚十！”
“听说去年你在美国出车祸了，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你，现在好了，终于又能聊了。”
“嗯呢。”
“为什么一直不联系？”
“不敢联系，怕会想你们。”
“你现在在哪儿？”
“在一个比美国还远的地方。”
“那是哪儿？非洲吗？要不我去找你。”
“别，你不适合这儿。”
“那好吧……”
“你已经毕业了吧？”
“是啊，今天开始工作了。”
“工作还好吗？”
“有点辛苦，正在给自己找理由撑下去。”
“看得出你很无奈，如果实在撑不下去，建议整个网店开开。”
“网店？不太了解。不过，能多条路自然是好的。”如果既可以不用面对张冬生这个混蛋，又能赚到钱，就再好不过了。
“要不要我帮你？”
“你离我那么远，怎么帮？”
“距离不是问题，你想好了卖什么产品没？”
沈成蹊寻思半天，不知卖什么好。
“我有个建议……”
“你说，我听。”
“卖丧葬祭祀品，市场需求很大。”
沈成蹊吓了一跳：我没看错吧？背后那凉飕飕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能收到吗？”对方又弹出一句。
“收到。”沈成蹊机械性地回了一句。
“你之前不是说，你父亲和你爷爷都是扎纸匠人，这祖传的手艺如果能传承下来，也不失是件美事，而这丧葬祭祀品，不都是纸扎纸糊和纸有关的么？”
沈成蹊这才回过神来：“这主意倒不错！可是，我一门外汉，要怎么弄啊。”
“你这几天能不能回老家一趟，拍些照片给我，我帮你设计制作好图片和文案，到时候你只要直接铺货即可。”
有这种好事？沈成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好基友果真是好基友，想得真周到！
沈成蹊立刻打电话到房地产公司，请了两天假，准备回老家。
晚上，沈成蹊躺在床上，聊天软件又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看，是HQ44号群有人在聊天。
他随便瞟了一眼，只见忘川使者说道：“恭喜七星峰道人顺利达成第四次加箓，加升《上清三洞经箓》。”
隔江踏浪发来一个奋力鼓掌的表情包：“这下成道家正二品了，厉害！”
奈何缘浅说道：“恭喜恭喜，放鞭炮庆贺！”
神笔画师：“再升一级就成天师真人了，会是史上最年轻的天师真人吧？”
隔江踏浪：“不对啊，初授3年才能申请升授，8年后申请加授，12年后再申请加升，这么算来，道人可能比我还老，哇哈哈哈。”
豆腐仙子：“这群里就没有比你长得还老的好不，你从不拉尿的吗？”
隔江踏浪发来一个问号表情包。
豆腐仙子继续补刀：“要不要众筹一面镜子给你寄过去？另外，恭喜道人了！”
下面还有许多人钻出来恭喜道人，沈成蹊不想再看下去了。
他得赶快退群，不然又要上瘾了。
他点了一下右上角的三条杠，拉到最下头，最下头的中间位置赫然写着“退出该群”四个红色的字。
他点了一下，出现了一个提示：退出。
他毫不犹豫又点了一下“退出”两个字，此时，系统提示道：已成功退出该群。
这次总不至于又看错了吧？我可是妥妥的已经成功退出了HQ44号群呢。
大事办完，沈成蹊安心地睡下。
第二天大早，沈成蹊起来之后，先搭乘地铁跟同事借了台相机，再到车站搭巴士回到了老家。
在小镇上的老家，沈成蹊的老爸沈阿水临街开了一间白喜事杂货铺，卖卖冥币寿衣寿鞋和纸扎人冥房什么的。
见沈成蹊又回来了，沈阿水说道：“成儿，怎么回事？不是昨天开始工作了么？”
沈成蹊说道：“老爸，我打算自己开网店，不想跑工地了。”
沈阿水警惕地说道：“开网店？那么，你这次又是回来拿钱？”
沈成蹊说：“不是的老爸，我就是回来给你和爷爷的作品拍些照片，如果顺利的话，咱们可能要发了。”说罢，沈成蹊从包里掏出一个相机来。
沈阿水这才放下戒心：“跟我来吧！”
沈成蹊被沈阿水带到扎纸间，这里摆满了纸扎的童男童女，纸扎的别墅，还有金山银山，宝马香车甚至美女。
从来不屑进扎纸间的沈成蹊这回可是大开眼界：“哇，原来老爸和爷爷这么厉害，什么都能鼓捣。”
沈阿水说：“都是要过时的玩意儿，也就我这一代还能玩儿，到了你这里，可就要失传咯。”
沈成蹊说：“如果这次开网店能够顺利，估计就不会失传。”
沈阿水说：“那你赶紧拍照啊，多拍点，拍好看点，要是产品单调了，我跟老爷子再扎些新花样。”
沈成蹊说：“好咧！”说罢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拍了大半天的照，沈成蹊终于坐下来喘口气。
对了，我把照片先发给郁子铭看看，瞧瞧他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说做就做，沈成蹊拿出手机，又拍了几张照片，通过聊天软件发给了郁子铭。
可是，过了好久，郁子铭都没有回应。急得沈成蹊又是发语音，又是发视频的，折腾来折腾去，却不见郁子铭出来。
就这样，沈成蹊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大半天。下午四点左右，他蔫蔫地坐在沙发上担心自己又被放了鸽子的时候，聊天软件终于有了反应，郁子铭发来一条消息：“不好意思，久等了！”
沈成蹊立即说道：“照片看了没？觉得怎么样？”
“很好，再多扎些纸衣纸鞋，款式和花样多一点，古装的要多一点，各个时代的都要有，男女老少的都要齐全。”
“还有纸伞纸扇子什么的。”
“冥房也要多些风格样式，比如中式仿古的、小洋楼式的、还有欧式美式等各种，带花园带喷泉，假山盆景小桥流水什么的，都可以作为配套设施。”
这年头也真是，鬼都比人讲究多了。沈成蹊回了一句：“好。”就找来老爸沈阿水和爷爷沈三元商量这事儿。
沈三元听说要搞新花样，便说：“这些东西传下来的本就不多，就拿衣服款式来说吧，现代的还多点花样，古装的衣服哪来那么多样式，咱们祖上传下来的也就那么两三种呀。”
原来祖上传下来的扎衣款式有两三种，沈阿水却只知道一种。他愤愤地问沈三元：“我是不是你亲儿子呢？你为什么只教了我一种？”
沈三元说：“你嫌这个不赚钱，一种都是勉强学的，怪我咯。”
沈阿水说：“没关系的老爸，我可以在网上搜些图片给你们看，式样很多。”
爷孙仨鼓捣了大半天，从新设计出了两套古装男女纸衣的草图，准备当天晚上开始着手制作。
这时候，郁子铭在聊天软件上发来消息：“怎么不说话了？”
沈成蹊：“刚才在帮我老爸和爷爷设计衣服样式，古装的。”
郁子铭：“原来如此，累吗？”
沈成蹊：“不累，要是能成功，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郁子铭：“一起加油！”
沈成蹊：“好久不见了，能不能发个照片给我？”
郁子铭：“这……”
过了好一会，郁子铭发过来一张照片。
沈成蹊：“这不是以前的照片么？我要现在的，可以吗？要不来视个频？”
郁子铭：“不能视频，我这边这个功能被屏蔽了。”
沈成蹊：“那就发语音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郁子铭：“语音也被屏蔽了。”
沈成蹊：“你这是做了特工还是啥的？怎么什么都不能干？”
郁子铭：“这个，保密可以么？”
沈成蹊：“你都这么说了，不可以也不行啊。”
晚上，沈成蹊在扎纸间忙上忙下，给制作新款服饰的沈阿水和沈三元当下手，忙活到半夜。
第二天天刚亮，沈成蹊还没有起床，就听到沈阿水和沈三元在扎纸间忙活了起来。他们用刀削竹篾，用竹篾扎出了衣服的领子和轮廓，再像裁缝师傅一样将纸裁成一块块，蒙在竹篾制成的轮廓上，最后再细细地绘制各种花色。
这样一套衣服下来，大半天又过去了。沈成蹊嫌进度太慢，便在一边帮忙，但他手脚笨拙，什么也做不好，只会越帮越忙。
沈阿水见沈成蹊实在碍事，便说：“去后山砍竹子去吧！”
沈成蹊家的后山有一大片竹林，从前每到春天，他便经常和郁子铭来这里挖竹笋。竹林紧挨着一片树林，树林中林深树密，阴森森的，郁子铭却说，他喜欢这种与世隔绝的幽静。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郁子铭却去了美国留学，那是个跟与世隔绝完全不搭边的地方。
郁子铭一去就是一年多，一点音信也没有。一年多以后，沈成蹊从郁子铭的父母那儿，得知了郁子铭遭遇车祸的消息。至于后来怎么样了，郁子铭的父母不愿提及，沈成蹊也没有再问。
沈成蹊一口气砍了八根竹子，累得坐在砍倒的竹子上大口喘气。耳边风吹过树林，发出一阵阵松涛的声音。
沈成蹊闭上眼睛，假想郁子铭就在他身旁，和他一起听这风吹过树林。
“什么时候，我们还能像过去那样一起在这里挖竹笋，或者像现在这样，感受这份轻松惬意呢？”
沈成蹊没有答案。他站起身，拖了两根砍倒的竹子便要走，可这两根竹子十分沉重，竟然拖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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