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阻挡在前方。
窒息的感觉让应铎胡乱挣扎着，直到一道刺眼的光芒迫使应铎睁开眼睛。
“应铎，你还在磨蹭什么呢？”楼下传来一声呼唤，应铎茫然的望着眼前熟悉的房间，下意识低头去看手上的伤口。
手指上的裂痕消失不见，应铎抬起头，抚摸上了墙壁上粘贴的那张合照。
清晰的面容映照在应铎的瞳孔，陌生的感觉让应铎心慌，偏巧这时，楼下的声音再次传来了。
“应铎，我的宝贝，你再不下来，最喜欢的红丝绒蛋糕可就没有了哦。”
那声音应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木质地板发出嘎吱吱的响动，应铎快步向下，却在转角处的门槛前停下了脚步。
一种恐慌束缚住了应铎的手脚，让应铎突兀的停在了半路。
在千千万万的夜晚里，应铎鲜少会拥有美梦，每当午夜梦回惊醒后，应铎只能对着冷寂的窗发呆。
孤独追逐着应铎，即使应铎渴求陪伴，但也没有人能够响应。
香甜的蛋糕气味近在咫尺，应铎的喉结上下滚动，颤抖着推开了面前的木门。
木屑独有的气息混入鼻腔，应铎喉咙哽咽，在看到面前人的那一刻，眼睛就已经泛红。
“妈妈……”
她与记忆中一般无二。
还是那样温柔爱笑，浅色的眼睛在注意到心爱的孩子时，她的眉眼弯弯。
她说，“等你好久了，应铎，快尝尝这块蛋糕，吃完就去玩吧，埃勒等你很久了。”
红丝绒蛋糕被切下一角盛放在瓷盘，应铎颤抖着接过那块蛋糕，泪水溢满了眼眶。
“是我等你……好久好久了。”应铎的声音变调，手中的瓷盘掉落，在触及地面的那一刻，摔的粉碎。
蛋糕混在了碎裂的瓷片里，奶油被灰尘弄脏，她嗔怪一声，气恼道，“碟子都被你弄碎了。”
“是我的错。”应铎快速的说出这句话，俯身去捡地上的瓷盘碎片，细嫩的皮肉被锋利的碎片割破，她看到应铎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拉住应铎。
应铎抬起头望着她，相似的浅色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她只当是小孩子不懂事，柔声安慰着，“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妈妈愿意原谅你，我的宝贝，你要知道，妈妈是爱你的，刚刚妈妈不是故意凶你的。”
“你知道，你愿意？”
应铎垂眸，看着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血花。
记忆中的面容依旧冲着应铎微笑，应铎无言的低下了头，上前沉默的抱住了她。
“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的宝贝，妈妈不会一直都在你身边。”她轻拍着应铎的后背，哼唱着陌生的歌谣。
温柔的歌谣让应铎的喉咙哽咽，下意识加深了这个怀抱，应铎靠在她的肩头，感受着她温热的体温。
“爱你，妈妈。”应铎的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在地，“即使明天见不到你，我也依旧爱你。”
尖锐的碎片刺破了皮肤，应铎掌心被划破的同时，怀中的她也发出一阵悲鸣。
粘腻的黑色血液溢出皮囊，怀中的她面目狰狞，应铎将手中的碎片向下划去，割开了一道更长的口子。
黑色血液中包裹着被挤压的墨色胶片争先恐后的向外涌出，喷涌的血红溅在了应铎的脸颊，应铎却毫不在意。
掌心的碎片深嵌进皮肉，肌肉痉挛的疼痛稍微唤醒了一点应铎的意识。
应铎站在原地，看着那一地的狼藉回忆，心口空空。
应铎缓慢的抬起头，任凭眼泪划过脸颊。
“菲拉德尔。”应铎呼唤着，声音嘶哑如刚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帮我睁开眼睛，我不想被困在回忆里。”
周围的景物扭曲着，不多时，周围重归于一片黑暗。
应铎再次睁开眼睛时，眼前是倒悬的天空。
掌心的魔石碎片割破了皮肉，应铎动了动手指，将那些沾血的碎片都丢进了大海。
“我以为你会被她骗过去，毕竟她制作的幻觉很真实。”菲拉德尔看到那些碎片坠入深海，还是有些惊讶的。
即使在应铎坠入深海的前一刻，菲拉德尔强行驱使应铎的身体扒住了栏杆，但应铎的意识还是被那个魔女捕获。
见识过魔女手段的菲拉德尔自然不放心，就在菲拉德尔打算出手强制帮应铎清醒过来时，应铎却主动呼唤了菲拉德尔。
完全依靠着自己从幻觉中醒来，能有如此坚定意志的寥寥无几，应铎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可菲拉德尔听到了一声叹息。
海风吹乱了应铎额前的长发，遮住了应铎浅色的眼睛。
应铎说，“她不会原谅我。”
应铎转过身，冷冷望向站在不远处的魔女，低声对菲拉德尔道，“她不会等我，也不会爱我。”
自暴自弃的话语让菲拉德尔感到费解，应铎口中的她，不就是应铎的妈妈。
哪有妈妈不爱孩子的？
菲拉德尔这样想着，直接出声问出来了。
听到疑问的应铎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的说，“你不是人类，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问题？”
“因为我感到好奇。”菲拉德尔如实道，“爱这种东西好像很有意思。”
应铎抿唇，一字一句道，“爱是奢侈品。”
“所以？”菲拉德尔感觉应铎没有把话说完。
应铎说，“所以它不有趣。”
类似于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想法让菲拉德尔觉得更有趣了，菲拉德尔还想再多问几句，但应铎此刻已经无心理会菲拉德尔。
应铎大步来到薇拉面前，冷静的对薇拉道，“不经允许就随意查阅我的记忆，这不是一个优秀魔女该有的行为吧。”
“当然，这确实不礼貌，我向你道歉。”薇拉说着抬手，引领着应铎向船舱内走去，“有些事情需要面对面交流，谈生意嘛，有来有回才算交易。”
“也许你忘了，我再重复一遍，我不想和你做生意。”应铎推开了船舱的门，皱眉看着薇拉的背影。
听到应铎话语的薇拉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难掩失望，“但我真的很在意你。”
菲拉德尔何尝不算独属于应铎的生长痛。菲拉德尔的降临，是致使应铎父母死亡的原因，也是致使应铎厌倦人生的原因。
从与菲拉德尔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应铎的时间就已经停止，他麻木的寻求解脱，但菲拉德尔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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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生长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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