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犀:“……”你怎么知道我怕鬼,转挑扎我死穴的形象出现?
手的主人不唱了,他既不出声也不现身,灵犀不动,他也不动。
“那个,你有看见我们家老神仙吗?”灵犀很有礼貌,跟妖物也要打招呼,“就高高帅帅还有点高冷的一位老人家。”
那人不说话,半晌,诡异的唱腔又响了起来。
“前日里,你道那花前月下不过是苦海幻境,早悟兰因方得回身易性,好叫那痴男怨女都忘余恨……”
灵犀:听不懂。
那只冷冰冰的手掐了个兰花指,又翻了两翻,就在灵犀不断做着心里建设的要不要过去看看的时候,手忽然消失了。
庙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安静,灵犀甚至能听到自己被压得极低的呼吸声。
这个唱戏的人和消失的丈夫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些前来还愿的男人消失的地方会突然出现一个唱戏的人?
再说了,这里也不是戏班子,一座仙女庙中蓦然出现梨园子弟,灵犀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庙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听筠不见了,四下里都没有留下她的灵气。
好家伙,丢了一个不算,连第二个都不见了。
“娘子,你可找到了我儿了?”张氏老太太一直在外面等着,见灵犀出来立马扑了过去。
灵犀摇摇头,“没有,我朋友也不见了。”
张老太一听差点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婆母,婆母!”
一旁的儿媳赵氏急得连忙去搀扶,却忘了自己腹大如斗多有不便,差点连她都一起摔了,好在灵犀眼疾手快将两人一齐拉住。
张老太幽幽转醒,入眼的就是灵犀一张关切的脸。老太太看着她潸然泪下,呜呜咽咽就哭了起来。
她一哭,赵氏也绷不住了,一时间哀戚的哭声如魔音绕耳,搅得灵犀脑壳都要炸了。
“老人家,你可听过这两句词?”
灵犀把在庙里听到的唱词复述了一遍,谁知她才说到几个字,张老太和赵氏的脸色就变得极为难看。
“没、没听过。”
张老太急忙否认,眼神却飘忽得根本没有落点,与灵犀视线交接的刹那,张老太像是被开水烫到似的哆嗦了一下。
“哦。”老太太不实诚,灵犀闭着眼都能看出来。
既然如此灵犀也不再多问,她干脆走上前站到了庙前方不远处的一座高台上。
“却道是花前月下,何人与我共良宵——”
咿咿呀呀的唱腔从她口中五音不全地飘出,更是鬼魅凄婉,灵犀出声的刹那,来往路过的行人全都停了下来。
他们一寸一寸地缓缓回头,仿佛脖子上扎了几十根竹钉。等到头与身体转到不能再转的地步,灵犀猛地收了声。
路人们全都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空洞的眼白中黑眸子几乎缩了成了黄豆大小的一个黑点,那一点黑直勾勾的,不加掩饰全把阴恻恻的目光集中在了灵犀身上。
灵犀简直想当场暴毙,天知道她每天夜里看灵异话本子后,恨不得申请预算在床中央修个可以自动排水的恭桶。
司予这老神仙是指望不上了,反正每次出事他都不在,灵犀浑身汗毛倒竖,嘴角抽搐。
“瞎唱的,不好听不唱了,不收钱。”
也不知过了多久路人才慢慢回头,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既定的行动中去,他们无人再搭理灵犀,就像她不存在一样。
“娘子。”张老太太忽然从灵犀身后冒出,贴近她的后背。
“莫怪我们这里不喜唱戏的下九流,前两年有个流浪的戏子来恩阳县,最终犯下了滔天大错,从此以后在咱们这儿唱戏就是人人喊打的事。”
低沉暗哑的难听嗓音就像是碎瓷片刮过青砖地面发出的沙哑咯吱声,听得灵犀头皮发麻,她骤然回头,老太太已经由大肚子儿媳搀扶着远去。
“大娘,你知道这座玉虚仙子庙是谁修建的吗?”灵犀随便找了位看上去还挺热心的大娘询问。
大娘瞧着她眼生,便上下打量了好几眼。
“娘子不是我们本地人吧?”
“是啊,”灵犀挠头,“听说你们这里的玉虚神庙很灵验,所以特地从外面来求愿的。”
大娘一听这可就不困了,她手一摆不屑地斜了一眼,“哪儿啊,早几年还灵,这几年越发不行了。”
灵犀心虚地对手指。
“自打那神像破了被修补过后,就越来越不灵了。”大娘喋喋不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庙的风水有问题,那天那个大雷劈下来的时候,整座庙都好好的,唯独神像被劈成了两截,你说,这是不是有问题。”
“你等会儿,”灵犀止住她的话头,“你说神像被劈了,还修补过?什么时候的事?”
“对啊,”见灵犀不信,大娘掰了掰手指眼珠往上一瞟,“就是两年多之前啊。”
不可能,灵犀从来没有收到过自己庙宇被毁的报告,更不用说神像了。
和祈愿被拦截不同,庙宇和神像直接由灵犀自行管理,出这么大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城中巷道幽深,修补神像的泥匠奎就住在这十里巷中,巷道两边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塑像,占据了大半道路。
灵犀左支右绌终于绕过各种阴干的晒干的还没干的塑像,找到了泥匠奎的大门。
“那天的雷格外的大,大家都议论纷纷,怕不是有人升仙就是有大妖出世了。”
泥匠奎老态龙钟的面颊几乎垂到脖子上,一双昏黄的眼珠盯着灵犀,“那雷劈到玉虚神庙上,庙顶的瓦碎了两块,庙里的神像却断成了两截。”
玉虚仙子的神像被雷从头顶一直到脚底竖向劈开,泥匠奎被请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半神像。
“那你也没有照着玉虚仙子的像修复啊。”灵犀提出疑问,虽然庙写着她的道号,可像却不是她的。
“谁又真见过她呢?”泥匠奎浑浊的眼珠木然地转动着盯着灵犀,“我说她长得像小娘子这般仙姿玉貌,不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灵犀:还就真长这样儿。
泥匠奎的说法倒也有几分道理,毕竟世人只知晓有这么一位神仙,又不是人人都见过灵犀的天人之姿。
口口相传中难免有错漏,再倒上几手还能知道玉虚仙子是个女仙就很不错了。
“那后来,这座神仙出过什么问题没有?”
泥匠奎修补泥塑的手顿了一下,“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我在玉虚仙子的神像之后,见到了一个鬼。”灵犀据实以告,却一直暗中观察着泥匠奎的神情。
谁知他面色如常没有半点惊讶,“哦,想来是一些山精鬼怪也想从神庙里讨得些许香火,不妨事。”
说罢他继续修补手中的泥塑,不再搭理灵犀。
灵犀转身离开的刹那,房间角落里一尊泥像忽然掉了下来,可惜她走得急没有注意到。
泥匠奎盯着灵犀的身影消失在巷道中,才转身把门紧紧锁上。
他走到角落拾起泥像,轻轻地拍去表面沾着的泥土和尘埃。
“就快了,马上就快了,再等,已经三十五个,还差一个。”
泥像在老人手中默不作声,它粗糙模糊的面孔没有表情,却无端令人生出一股寒意。
这尊泥像,只有一只右眼。
夜里的雾气将整个恩阳镇笼罩在一团浅墨色中,灵犀拍开旅店的门,“住店。”
老板揉揉眼睛,“哎呀客官不巧了,今日店里住满了,您请别处去。”
一连问了几家都是这个情况,灵犀不由得发问,“你们这个镇有这么大人流量吗?”
白日里也没见什么商贾进进出出,这也不是交通要塞繁华重镇,至于家家旅店都满员吗?
“客官有所不知,不日就是我们的灵童祭了,好些人想要求见灵童,早就来镇住着了。”店家解释到。
“灵童祭?那是什么?”
“灵童自天地之初便存在了,据说是父神的右眼所化,又几经转世托身到了咱们镇子上,镇里的人和周边州府的百姓有事就来求见灵童,这不,又到了求见他的日子了。”
灵犀不解,“你们不是已经修建了玉虚仙子的神庙了吗,为什么不去求助她反而要找这个什么灵童啊?”
“哎呀客官,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店家赶紧把她拉进来小声道,“自打两年多前雷把神像给劈了,这玉虚仙子就不灵了,也不是完全不灵,除了生育之事其他的全不成了。”
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在玉虚神庙里求子最灵,后来但凡是家里长久不能添丁的就都来求子,这样一来玉虚神庙的香火竟然也还挺鼎盛。
“就是最近不知道闹什么灾,这求子成功的丈夫们竟然都一个个的消失了,可见这愿望不能乱求,要是命里无子却强求,最终也会落得一个子活父死的下场。”
旅店老板很是感慨,恩阳县虽然出了此等大事闹得人心惶惶,但很多人也信了这套杀父换子的说法,再加之过几日就是灵童祭,这也是恩阳县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娘子,你要是没住处城西头有个浴池连夜都是经营的,环境也还干净价钱也公道,你不如去那里碰碰运气。”
店家幽幽地看着她。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