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星?”
听到熟悉的名字,付明溪眉头皱了起来。
沈慕星出自医药世家,受家人影响,他自然也学了医,极为擅长心理和神经方面的问题。
他们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不多,沈慕星恰好是其中之一。
如果想让林翎尽快恢复记忆,陆时淮去找他理所当然。
但——
“他最近受邀参加帝国医疗协会的学术讲座,正和他的同僚们满星系跑呢。”付明溪不赞同陆时淮的想法,“协会那边为了保护他们,与军部协商借了很多人过去。我们去找他一定会被发现。”
“你应该不希望,你带林翎找沈慕星看病的事被泄露出去吧?”
能被医疗协会邀请的人一定是帝国顶尖医学人才,他们安排的护卫自然不是普通守卫可以比的。
他们几个人,一个失忆,一个停职,一个权限不高,再加他一个废物……哦对,还有个拖油瓶疑似精神有问题的兰洛斯。
付明溪摇摇头。
就这配置,想接近沈慕星,必然会暴露身份。
而他们现在做的一切都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尤其是为了林翎的安全,在回帝都星之前,他们只能在暗处做事。
但在议会选举结束前,他们又不能回帝都星。
选举期间乱得很,万一林翎不小心被卷进了什么麻烦事件,所有人都完蛋。
付明溪分析了一遍,最终驳回了陆时淮的建议,“等一等吧,等沈慕星那边结束我们再去找他。”
“再说,小花园快开放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提起小花园,付明溪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他强忍着困意,拿出一条速溶咖啡,准备与陆时淮来个彻夜不眠的畅谈。
陆时淮按住他的动作,“休息吧,这些天辛苦你了。”
付明溪惊诧看了他一眼,眼泪汪汪:“我的淮啊,你终于知道关心我了!”
“收起你那恶心的表情。”陆时淮面露嫌弃。
“好吧好吧,我也有正事和你说。”付明溪脸色瞬间正经,“我今晚破译的那个频率,内容是关于稀有资源的。”
“那个公务人员确实与异族有联系。”
他将看到的信息简单概括一下:“希利尔星政府在北部冰原发现了一种稀有能源,目前他们正在开采,并且准备将开采出来的百分之八十卖给联盟。”
付明溪补了一句:“没有许可证。”
帝国和联盟虽然很早就互通贸易,但针对跨国往来,无论是人员出入还是货物交易,都需要许可证。
没有许可证就是违法。
陆时淮问:“有他们交易的证据吗?”
“没有,只有这一段信息。”付明溪想了想道,“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既然在这里了,不能视而不见。
这无关身份,而是一个普通帝国公民应有的责任心。
而他提议的去看看,自然不只是“看看”。
“下次再说。”
陆时淮突然站起来。
座椅向后滑动了很大一段距离,可见他的动作很是急迫。
“你干什么去?赶着投胎呢?”付明溪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
陆时淮不答,匆匆关门离开。
付明溪嘟囔一声:“啧,混蛋。”
他揉了揉困得发懵的双眼,直接趴桌子睡了过去。
*
天色将明,走廊已经有了些许光亮。
陆时淮出去的时候无心注意时间,身形一闪就来到林繁笙房门前。
与此同时,那扇闭合的门被人打开,一个人影直接冲了出来。
陆时淮拦住林繁笙,稳稳将人抱住。
他手下用力,将人提起几分,随后进了林繁笙的卧室带上了门。
卧室的灯没有打开,只有窗帘缝隙透出的几丝光亮,让人能勉强看清室内景象。
期间,林翎一直将头埋在陆时淮的颈侧一言不发。
陆时淮一进门就想将人放下,奈何林繁笙状态不对劲,一直不肯放手。
他轻轻叹气,伸手摸着怀中人微凉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安抚。
如此过了很久,颈间的脑袋终于动了动。
林翎后退半步,拉开距离。
他眨着迷蒙的眼,看着陆时淮不说话。
“怎么了?”陆时淮耐心询问。
他的声音低缓,如山间清泉,干净清冽,明澈无瑕,让人忍不住倾诉。
林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蓦地,他的眼一红,唇间艰难吐出几个字。
“那几个人……我的朋友……”
“我杀了他们……”
是恢复记忆了吗?
陆时淮藏下心中想法,抱着人轻声道。
“是他们的错,和你无关。”
陆时淮眼底一片冷漠。
明明是他们背弃诺言,留下林翎一个人背负一切。
他只后悔当初自己从战场回来晚了,没有亲眼看到那几个人的下场。
更后悔在林翎做决定的时候没有在他身边。
“……我放燕离走了,你也会走吗?”林翎声音哽咽,像是要哭了。
陆时淮依旧很有耐心,“我不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燕离……看来是两年前的时间点。
这是林翎在外人眼里最风光的时候,却是他表露此生唯一一次脆弱的时候。
“陆时淮,我只有你了。”
林翎紧紧抱回去,未落的眼泪被他强忍着不肯落下。
“嗯,我在这里。”
陆时淮任由他抱着,直到感觉怀中人脑袋一沉,他才将人打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他盖好被子,站在床边望着那张沉睡的脸,心里悸动不已。
当年他风尘仆仆从前线赶回来,正是林翎任职元帅的那一天。
林翎上任第一天,就亲手审判了前任元帅和四位同期好友,最终四个人被当场判决死刑,一人被流放。
陆时淮回去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路跑去找林翎。
他知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哪里。
不出意料,延绵的山坡上,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
他穿着授封时的白金色礼服,将要落下的夕阳为他镀上一层橘红色的光辉,整个人像是在发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但耀眼的光芒掩盖不住其中的孤独和落寞。
陆时淮脚步放缓,慢慢走向林翎。
他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他,坐在他的身边。
安静的气氛萦绕着两个人。
许久之后,太阳被地平线吞没,天上繁星点点。
“你回来了?”
一阵凉风吹过,林翎问道。
他的声音不似以往,带着干涩嘶哑。
“嗯,我回来了。”
陆时淮转头看向林翎的侧脸,眸中是自己意识不到的温柔和心疼。
“我这样做……对吗?”
“你在怀疑自己?”
林翎侧了侧身子,看着他:“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独断独裁……他们给我的评价。”
“他们不知道真相,而你也不会说不是吗?”陆时淮没有再说更多,只道:“帝国不需要一个善良的元帅。”
“是,你说得对。”林翎浅浅一笑。
他的眼有些红,“是他们先背叛了我,背叛了帝国,我只是亲手送他们去死,我为什么会怀疑自己?”
他只是不相信,朝夕相处十几年,愿意彼此交付性命的人,竟然全都在蒙骗他。
“你会背叛我吗?”林翎问。
陆时淮答得坚决:“不会。”
“永远不会。”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陆时淮想,他怎么会背叛呢?
他看着林翎的模样,抚上心口,感受着里面那疯狂的跳动。
心中某个想法愈加清晰。
他想抱林翎。
他想亲林翎。
他想吻他微红的眼,吻他的唇。
陆时淮,你好像喜欢上林翎了……不对,是你已经爱上他很久了。
林翎会爱他吗?
陆时淮不知道。
很明显,今天不是试探的时候。
自那天后,林翎愈发少言寡语。
他强大,内敛,冰冷,沉默,每天处理帝国暗处的翻涌,像是一台不知休息的机器。
他处理了一个又一个势力,宛如一把冰冷的刀,刮去帝国腐烂的肉。
陆时淮在他身边久了,也有了他的几分气势。
林翎是帝国的刀,他就是林翎的刃。
所有人都骂林翎是个疯子,他这是在害帝国,他的行为会被所有人抵制。但林翎不在乎,只要有人提,那个人的势力就会被连根拔起。
渐渐地,他们不骂了,他们联手起来想让他死。
陆时淮一直跟在林翎身边,他们怕他的时候说他是狼,他们骂他的时候说他是林翎的狗。
陆时淮也不在乎。
临死前的无能犬吠罢了。
但两年的时间太短了。
林翎做不到清理全部毒瘤,他想到了更有效的办法。
之后他交代一些事,独自一人去了异族联盟。
陆时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他知道林翎一定会成功。
只是他每天都会翻看联络器,希望能收到他的消息,如此一日复一日。
直到他收到自己停职的消息——是远在异族的林翎亲自下达的命令。
陆时淮知道,林翎要回来了。
欣喜蔓延上心头,他立刻将自己的所有事务交给卫念他们,他一个人按照林翎的计划从帝都星出发。
他想好自己再次见到林翎要说什么了。
但他没想到,两个人的重逢会是那样的情况。
只是,也许是好事,不是吗?
陆时淮抚摸着床上人的脸,随后俯下身,额头相抵。
淡淡的呼吸喷洒,陆时淮眼里的渴望和痴迷彻底展露。
他轻声说:“我想吻你。”
想吻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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